第52章 心路（1/1）

这里是安河下游段，水面宽阔、水势平缓，一个多时辰后，小船稳稳地停靠在了东岸雅明郡城的码头上。

这个码头看上去比西岸略小些，但人数却并不显少，要不是有仙师服开路，从船上下来后怕是没两个时辰出不了码头。

一行十人离开码头直奔驿站，驿站掌柜显然认识沈、刘两位仙师，寒暄了一声，问道：“如今天色已晚，两位仙师是休息一夜，还是即刻出发？”

“休息一晚，明早出发。劳烦张掌柜备好三辆马车。”沈峰对掌柜吩咐完，扭头又对八名小仙师道：“今晚好好休息，不许修炼，明天一早出发。”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十名仙师已经坐上了东行的马车。林玄丹内法力空空，没法像其他人一样修炼，于是弯腰走出车厢，来到赶车的车夫身旁坐下。

目前，马车仍在雅明郡城内行驶，路虽宽，人也多，速度并不快。林玄瞧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从怀里把雅寰天宇图取出细观。

西峰州中南部有一条东西向的山脉，被沭水、安河、明水截成四段，应山在最东边。

车夫瞧了地图一眼，开口道：“小仙师进去歇着吧，我们这一趟去应山府，路上得至少七八天。”随手指了指地图，“喏，应山府就在明水东岸。”

明水并不宽，河上架着一座石桥，马车从桥上驶过，远远地能望见北方有一串连绵起伏的山峰，那就是应山。

林玄一行花了十日时间到达了应山府，在驿站更换了马车，一路向北。

应山府的农田景色与雅明府完全不同。雅明府种植的以粟米、小麦等主粮为主，间杂一些蔬菜瓜果，应山府满眼望去一片明黄色，有点像油菜花。

“那是……黄花菜吗？”林玄依旧坐在车夫身旁。

这位车夫是个年轻人，似乎对林玄的仙师身份并不太在意，闻言笑道：“小仙师刚入仙籍，不认识倒也正常。咱们应山府全府基本都是药田，为应山提供炼丹的原料。这开黄花的名叫星黄草，其果实是温脉丹的原料。更远处那种叶子极长已经快要枯萎的，叫茯明，入药用的是它的根。还有那……”

不一会儿，车夫已将路边能见到的七八种药介绍了一遍，仍然意犹未尽，继续介绍路边看不见的药草。

三日后，三辆马车停在了应山脚下，能看见一条宽约一丈的石阶从山脚直通山巅。石阶起点处有一个小庄园，丈许围墙将其遮掩干净，只见几棵树冲天而起。

十人下了车，与车夫们道了别，缓步走向庄园。

庄园大门倏然打开，一位身穿天蓝道袍的仙师走出来，向沈、刘两人施一道稽，道：“沈师兄，刘师兄，请！”

“孙师弟请。”沈、刘应了一句，领着八个孩子走进庄园。

庄园里面只有一串四间连房，其余都是菜园、药园。一位中级仙师立在房门口等着他们。

沈峰、刘素典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王师叔，此次我们从安源郡接来五位仙童，特来交任务。另外我们替燃清师叔他们一组带了两个回来。”

“好。”王仙师从怀中取出一张符，指尖连点，似是写了几个字，又像是画了几道符，然后交给沈峰，“上山去吧。”

沈峰恭敬接过，领着一众孩童出门。

“等等！”王仙师忽然喊了一声，“数量不对啊。”

“哦！”沈峰忙领着林玄回到王仙师面前，“这个孩子有仙根，但是有急事去宣静州，所以暂不能箓入仙籍。”

“那你，又为何带他来应山？”

“他开窍时伤了上柱窍，我答应请山主他们为他医治。”

“哼！”王仙师不屑，“山主他老人家未必有这闲工夫。”

沈峰有点尴尬，回头瞧了林玄一眼，回道：“总要试一下的。”

“去吧去吧。燃清师兄肯定有安排。”

沈峰林玄于是再次告辞，很快赶上大部队，来到了石阶旁。

石阶高耸入云，两边无遮无挡，若是一不小心，必然尸骨无存。几位小仙师连同林玄在内脸色都不好看。

“九座接引山都设置了这么一条石阶，称为心路。每位仙师都得克服心中恐惧，从凡入仙。”

“有人掉下去吗？”刘温舔舔嘴唇，问出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有！不少。”沈峰当先一步跨上石阶。

“这总共有几阶？”林玄跟上一步，问道。

“没数过，大概一仟多。你可以数数，给我们一个确切的数字。”沈峰头也不回。

见林玄上了石阶，一群小仙师也不拖沓，一个接一个往上爬，刘素典留在最后，等所有人都上了石阶，才迈步向前。

这石阶不是沿山开凿，而是堆土垒石而成。石阶两侧是极为陡峭的斜坡，斜坡上树木杂草丛生，时有鸟鸣兽吼自山间传来。

小仙师们都已经修炼过一阵子，起初佰阶都还算轻松，只是随着石阶越来越高，众人心中难免惴惴，小腿肚有些发颤，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沈峰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这群孩子。

林玄抬头看见，不禁也侧过身往下看了一眼，刚刚闷头上行，眼中只有石阶时的镇定霎时消失，刚刚数的台阶数瞬间遗忘。

“继续往上，不要回头。”沈峰厉喝一句，把林玄从失神中惊醒。

往上看了看，原来自己才刚刚离开山脚。林玄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攀登。

又爬了佰步，身后远远传来抽泣声，听声音是年龄最小的吴嫒萍。

沈峰又一次停了下来，遥遥望着下面。林玄被沈峰挡住，不得不也停了下来。

哭声很快消失，沈峰转身继续上行。林玄不敢回头，不知道吴嫒萍是什么情况。

又上了一两佰阶，林玄已近乎力竭，不得不跪倒，趴在石阶上休息。倏忽一阵风从侧旁掠过，是沈峰飘然下山。

目光往下一扫，只见八个孩子只剩年纪最大的李玉桑还在往上爬，甚至一路越过了本来在他前面的两个孩子。

林玄不想被他超过，咬咬牙，又站起身来。

“各位，休息一刻钟。”沈峰又从林玄身旁飘过，双手各抱着一个孩子，瞬间隐没云雾间。

“心路，是离开凡俗的过程、是向道之心的开始。身为仙师，我们要不惧艰险，看淡生死。”刘仙师的话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