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集文阁（1/1）

思亭被一张棋盘占据了，领路的李星有些尴尬。

两个安巡员虽然没走过来赶人，但那四道审慎锐利的目光昭示了这个池塘周边空荡无人的原因。

作为府学生，李乐等三人对安巡员还是有所畏惧的，况且还有镇长这个名头压着，留在这里赏景就如同上刑一样。于是四人步履匆匆地离开，直到穿过一片小树林，再也感觉不到被人监视的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咦，那几棵是橘树吗？这时节居然还有橘子！”

“哈哈，孙浩，这仙人宅你没来过几次吧？！”李星难得抓到孙浩的弱点，立马扫去了刚刚的郁闷感。

“我每次来都是去集文阁看书，只有你，不好好学习到处乱跑！”孙浩反唇相讥。

“那你没看集文阁底楼墙上对仙人宅的介绍吗？”

林玄往前走几步，确定那几棵是橘树，心中讶然。这时一阵风吹来，居然有种深秋寒风的刺骨凉意，更是让他心惊。

李乐见林玄对此也很好奇，于是笑着轻轻踹了他堂弟一脚，“知道你就说，别在那卖关子！”

“嘿嘿！”李星笑了笑，娓娓道，“毕竟是仙师宅邸呀，而且是位大仙师的宅邸！想当年刘大仙师母亲还在世时，刘仙师为了让她生活得更如意、更开心，就花了大力气改造了这座宅邸，不仅修建了堪为安源之最的园林，更布下了数重阵法，对东北、东南、西南三个园区的气候进行了控制。加上西北一个不加以控制的园区，确保孝园四角每时每刻都有四季胜景。现在是仲春时节，所以刚刚池塘那里是仲夏，而这里恰是仲秋。我们一会儿可以去西南角看看，我上次去时那里覆盖着小半尺厚的一层白雪。”

“原来如此！”林玄恍然，“这真是大手笔！”

“哼，我等会儿就去集文阁看看那个介绍。”孙浩显然已经相信了李星的措辞，只是有些不太甘心。

“集文阁是什么地方？”林玄对大雪不感兴趣。

“瞧，看见那边那座楼了么，那就是集文阁。”

林玄的视线顺着李星的指尖越过四人刚刚经过的小树林，落在了一座露出树梢顶小半层的阁楼上。

“集文阁有三层，底楼是个大厅，二楼三楼都是刘仙师的藏书，各种书籍都有，上月来我还看到一本介绍我们雅族历史上有名仙师生平经历的书，比我们历史书上讲的详细多了、精彩多了！”李星忽然停下来，转身问道，“你们猜，这本书上记载的第一位仙师是谁？”

“那还用猜！恒元大师呗！”孙浩一脸不屑。

“哈哈，就知道你会说是恒元大师！可惜，恒元大师在这本书里只排第三！”李星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

“排第一的莫不是南林彩鹰族的雷星仙师？”林玄对这位引导雅族出离蒙昧的异族仙师很有好感。

“雷星仙师？他又不是我们雅族的……”孙浩表示奇怪。

“但是我们在回顾雅族仙师的出现及成长壮大的历史时，绝对不能把他忽略掉吧！他可是我们雅族仙师的启蒙师。甚至后来恒元大师在探寻修炼方法时也得到过雷星仙师的指点。说他是我们‘雅族历史上的有名仙师’，并没有错吧。”李星对孙浩难得能在言辞上占据上风，语气中带着得意，“不过，在这本书里，雷星仙师只排第二，不是第一。”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都想不起来谁能排在他们两个前面。雷星仙师是南林彩鹰族的长老，为雅族训导了两位中级仙师、三位低级仙师，是雅族仙师的启蒙师、奠基者；恒元大师是雅族第一位高级仙师，几乎以一己之力创造了适合雅族修炼的法门，雅族人的道高上限第一次突破了佰萬丈，他又将雷星仙师传授给雅族的多种法术进行改良，使之更适于雅族修习和使用。这两位什余萬年前的大仙师在雅族仙师中享有最高的敬仰，即使是萬年前在圣战中带领雅族林族联盟获得最终胜利的天宇、天混两位大仙师也不能望其项背。

李星看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排第一的，是雅族之母，玄元娘娘……”

“啊？那可是神话人物……”三人继续面面相觑，“不是说这本书是讲述雅族历史上有名仙师生平经历的么，怎么还把玄元娘娘写进去了？”

“没有玄元娘娘，哪来的雅族！当然要写进去咯。”李星也不知道原因，只好强辩，“反正书里就是把她当大仙师来写的。据说她道高超过萬亿丈。”

“不是说仙师不能有后代的么？玄元娘娘要真是大仙师，那我们怎么来的？我们可都是玄元娘娘的后裔啊。”孙浩表示疑惑，“还道高萬亿丈……历代高级仙师中，道高超过一亿丈的什一品圣师也屈指可数吧！”说着，真的开始屈指，“四亿、什亿……四仟亿、一萬亿！那是什九品啊！”

“呃……”李星埋头苦思了一会儿，忽然挺胸抬头，“书上说玄元娘娘来到雅江中游，创造了雅族。对，是创造！我们是玄元娘娘创造出来的，不是生出来的！和她的大仙师身份并不冲突！况且你怎么知道不能修炼到萬亿丈道高呢？”

孙浩眨了眨眼睛，以沉默表示认输。

正说话间，四人穿过一道墙，终于摆脱了秋季的寒风。

李星知道孙浩对自己所说的话依然持怀疑态度，所以一心想找到那本书为自己正名，所以也不等三人，急匆匆奔进集文阁找书去了。

“我们也去阁里坐一会儿吧，看会儿书。”李乐见李星跑得飞快，根本拦他不住，于是和林玄、孙浩提议道，“到九时七八刻，我们正好去镇公堂看审案。”

林玄举步跟上，心里却在思考李星所言的“创造”之语。仙师之所以为仙师，就是因为能做许多凡人不能做的事情，比如行云布雨、比如飞天潜地、比如炎夏制冰、比如寒冬取火，比如孝园的四季常驻。总而言之，仙师具备改变一定范围内自然法则的能力，如此想来，“创造”一个种族或许真的是可能的！

矗立在孝园正中心的集文阁长宽均为八丈，东南西北正中各开一扇一丈宽的大门；总高约什丈，分为三层，底层就有八丈高。

在底层大厅的正中间有一条旋转楼梯通往二楼；楼梯口摆着一张柜台，柜台上密密麻麻摆着二三什块一尺见方的小木牌以及什余张百文笺；柜台后面坐着一位二什左右的男子，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李乐也不叫他，取出自己的府学生令牌及一张百文笺，与孙浩的令牌一起叠在了柜台上，引着孙、林二人登上了楼梯。

李星正在二楼楼梯口抓耳挠腮，完全想不起来那本书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整个集文楼安静异常，除了噔噔噔的走路声响和唰唰唰的翻书声，几乎听不见一丝杂音。李乐等人自然不会破坏这种宁静的气氛，一个个都只是在经过李星身边时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李星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又往三楼爬去。

二楼的书柜密密麻麻，每两个书柜之间的间隙几乎只容得两人侧身而过；每一个书柜都摆满了书，整个二楼完全浸润在浓郁的书香气息之中。

林玄从没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书籍，拿起翻看时都小心翼翼，毕竟这里的书都是刘鹤大仙师所收藏，大多都是佰余年前的老书，有甚者更有数佰年历史。

李乐见林玄小心翼翼地翻书，笑了笑，凑到耳边轻声道：“玄哥儿你不必那么紧张！这些书都有法术护持，没那么容易坏的。”又指了指地板，“整栋集文阁都有阵法保护，水火不侵、虫蚁不入！”

“哦？”林玄翻了翻手里的书，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李乐微微一笑，拿了书往楼下去了。

等李乐离开，林玄闭上了眼睛，用右手食指慢慢在书上摸索，感应了好久，才发觉有一丝极为微弱的酥麻感从指间传来，正想好好感受，那股感觉却又倏忽不见。郁闷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指尖所在的书面上一点焦黑。林玄吓了一跳，想不起来这是原有的，还是自己弄的。正愣神间，却见那团焦黑又缓缓消失，书页恢复光洁。林玄舒了一口气，赶紧把书放回原位。

挑了半天，林玄找到了一册《南林地理志》，准备好好看看，增加一些对南林地区的了解。走到楼梯口时，恰见到李星一脸惆怅地捏着一本书，书名《佰兽图》，其内容显然不会是雅族的历代仙师。

捧着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时间从来过得飞快。幸好李星对公审的期待远胜于手里的绘本，于是九时刚过，就招呼大家还书离开孝园。

看了半册的《南林地理志》，林玄对即将踏上的旅途又增加了一些了解，信心也愈加充足。离开集文阁时，林玄不禁回头瞻仰这栋已经伫立数佰年的图书楼，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来这里尽情地看书。可惜，林玄此后再也没来过孝园，这成为了他小小的遗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