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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血色蝶变(14)(1/1)

开学的日子就这样来临了,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圈,才弄清楚我们班的教室换到了一楼。我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一个挎着包的中年妇女一直在盯着我。她化着与这个年纪不太相称的妆,戴白边眼镜,如果再胖一点,我竟觉得她有点像我妈!

我以为她只是某位同学的家长,便继续探头探脑地搜寻座位。‘坐哪里呢?座位怎么打乱了?’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句尖利的嗓音:“好,请同学们先找个座位坐下,听我讲几句话!”我吓了一跳,赶紧随便坐到一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身边,小声问她:“这是谁啊?”“这你都不知道?她是新班主任啊,教化学的。”化学?就是那个传说中和物理一样令人痛不欲生的学科?“完蛋!”我用手捂住脸,也不知道在‘完蛋’些什么。妈妈不当老师真的太可惜了,无生的老师相。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刘明繁’,然后还一本正经的念了一遍。接着她宣布换一批新的班干部,所有的课代表由各科老师亲自挑选。我当了两年的课代表,新学期总算可以做一回‘平民’了。

除了数学老师之外,所有的老师都换了个遍,哦对了,还有教物理的那个老头没换,听说他教完我们这一届就退休了。新教室安装了‘多媒体’,操场上也定装了好多崭新的篮球架,学校总是趁我们快毕业时搞这些东西。

新班主任的第一次讲话就谈到了高中的事情:“对于绝大部分同学而言,未来能选择的高中只有两所。二高和六高。这两所高中是咱们平桥区内最好的两所,但二高年的录取分要比六高多一百多分。而且两所学校的本科率可谓是天壤之别,所以我希望同学们能有个清楚的认识。原来可以考六高的,努努力上二高,原来成绩不太理想的,加把劲儿考六高也是明智之举!”

我一心想着攒钱,根本没时间考虑什么狗屁学习。以前尽管也不好好学习,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疯狂过,连作业都不好好写,胡乱抄抄了事。没想到我这个慌乱之中找的女同桌还挺棒,每次都能提前完成作业,借给我抄。

一回到家,我就疯狂的想办法搜钱。鞋柜里、抽屉角落、存钱罐,每个地方都不过,甚至连5毛钱都不放过!姥姥不知是犯了什么糊涂,竟主动提出用零钱换整钱。“我看你天天查钱,我用100的给你换吧,80块零钱换我一张100的。”

“真的?”我欣喜若狂。”给你的钱攒起来别乱花。”“好!”

得到零钱的姥妹再把零线随手丢进鞋柜抽屉里。我看准机会,一次只拿一点点,相当于用她的钱换地的钱。

“我的妈呀,你咋攒那么快?”“我不吃早饭省下来的。”实际上我的确为了攒钱不吃早饭,但也决不可能攒的如此迅速。姥姥无论怎样都无条件的相信我,她真是这世界上最好骗的人!

上课时,我就在演草纸上一点点地算着今天又攒了多少钱,离那个小目标预计还有几天。到最后实在着急了,竟想出一个毒的不能再毒的招:拿着姥姥刚换给我的100元,去小部买1块钱的东西,把钱破开,再从中抽80元找姥姥换...

上课时闲来无事,借同桌的课外书来读,有篇文章写的是作者回忆中学时代的事,中学的他在课堂作文里痛斥应试教育压抑了学生的天性,最后竟引起了全校的轰动。我看完以后深有感触,恰好下一节是作文果,便决定也要试一试。

我的作文一直属于不好不坏的类型,每次都绞尽脑汁编一个像模像样的故事,满分50,倒也能得个42、3的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作文去批判什么,在我看来作文和选择、填空一样,都是卷子上的考试题罢了,只不过多写点字的区别。

我也想轰动一时全校,让所有人都认识我,说我是个胆大妄为的‘怪才’。

于是当我拿到作文纸,也不看题目,直接抨击学校压抑的生活:‘尊敬的老师,我不知道您在当老师之前,对这个职业,对学校,对学生是抱有怎样的心情去看待的。我猜您一开始一定也是充满希望,最后渐渐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关于应试教育的问题,已经被人谈论的太多了。今天我想讲一下,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下衍生的,校园生活的问题。

您认为您每天教育的,是群14、5岁,天真善良的好孩子。其实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恶魔。在他们身上,您看不见任何十四岁孩子应有的美好,纯真的品德。无论学习好还是学习坏,他们的内心都充满了肮脏的勾当。地们嘴里的脏话能带上任何不可描述的器官,您以为他们还小,不懂事,可他们骂人时却总是显得无所不能。如果把他们真实的状态拍成一部电影,这电影绝对是禁播的。如果把他们说过的话都写进书里,那本书一定禁止出版。其他的青春作家我不知道,我在想,假如以后我把自己的青春写成一本书,我该有多么的虚伪,要替我身边这群‘可爱的’同学掩盖多少罪恶!

老师,如果您不信,您可以在下课时偷听他们的说话,只要听个一两句的就能明白我所言不虚。只是千万别被他们发见,他们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人。有时我会想才十四岁就要戴着重重的面具生活,该多累啊!

我想离开这里,不是想标新立导,也没有达到‘举世皆醉我独醒’的高度。只是单纯的觉得这里不适合自己。我同他们一样,也是个满口脏话,虚伪至极的混蛋,我知道这一切都不容易改变。我在这里没有朋友,每天也过的了无生趣,浑军噩噩。我始终相信,当一个地方让你感到不快乐时,就证明你该离开了。但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活,于是我只能继续呆在这里黑暗的旋品中,沉沦……

“你在傻笑什么?”同桌的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终于把我从愤世嫉俗的状态中晃醒。其实学校生活也没那么坏嘛!毕竟我也没缺胳膊少腿,每天还有漂亮的女同桌借作业给我抄,一切都还是不错滴!

但是要想出名,想吸引眼球,就必须这样写!我带着壮土断腕的决心,两手捧着作文纸交了上去。我甚至能够幻想语文老师把我喊进办公室的情景,“这篇作文,是你自己写的吗…”

然而等了两天,想象的故事并没有发生。反倒是语文课代表把一大沓作文纸抱了回来,“语文老师太忙,没时间改作文,同桌互改!”后排传来阵阵欢呼:“哦耶!作文抄的是语文课文,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我‘呕心沥血’写出的‘千古绝唱’竟落得这种下场,真是造化弄人啊!

同桌把她的作文纸递了过来,“同桌,咱俩互改作文呗?哎,你干嘛把自己的作文撕了…”

我陈某人发誓,以此再也不真心写作文了!

政治老师是位一本正经的卷发女教师,每次上课都爱讲一些爱国思想。“作为青少年,我们要明白自己肩负着发展祖国的重任。祖国给我们提供了如此优越的生活条件,我们要…”“哼!”

“谁发出的声音?政治老师严厉地扫视班里。我本来正在算帐,无意间听她讲了几句话,实在不小心哼了出来。

“是陈瑞!”狗陈龙在最后一排也不做过我,非要跳出来作妖!

“陈瑞同学哪一位啊?”我应声站起。“怎么?你对我讲的内容有意见?”“没有,只不过觉得爱国什么的太虚伪。”全班哗然,政治老师气红了脸。

“你给我说说怎么虚伪?”“我是爹妈生爹妈养,和国家有什么关系?举个例子,我在大街上快饿死了,‘国家’不会给我一口饭吃。我为什么不爱爹妈,而去爱国呢?” “好!”有不少人给我鼓掌,仅管我知道他们是故意嘲弄我。

“为什么不能孝敬父母,同时爱国呢?”我嗤笑了一声,想起了北京那个满口国家政治,却欺骗旅客的导游。“老师,您自己的心里真的爱国吗?国家太大了,看不见,摸不着。这个班里,又有几个人真心爱国呢?”

“我是个坚定的党员,只要能教育一个孩子真心爱国,我就认为自己的工作值得!”

“贪污纳贿最多的也是党员吧?”我戏谑地看着她。

“你给我出去站着!”我靠着墙柱子,望着蔚蓝的天空,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我就是要反对这一切,班级,应试教育,国家,都是狗屁!

从9月1号开学攒到9月30号,我已经攒了950元,这绝对是人类攒钱史上的奇迹!

9月30号国庆节放假,我和陈正源在学校打篮球,他早就知道了我攒钱买手机的事,刚攒线时我就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必须在10月1日前够钱。”

“为啥?”他疑惑不解。“10月1新中国成立65周年,手机店肯定有优惠!”陈正源缠着我,非让我买两部499元的手机,他一部我一部。为了能欺骗他陪我一起去买手机,我假装同意了。

10月1日下午,我俩兴冲冲冲地来到营业大厅门口,果然有很多手机都在做活动。我一眼就看中了一款999元的酷派手机,赶紧问销售员950卖不卖。

“不是说好买两部499的吗?”陈正源忍不住问我。

他咋这么天真呢?我攒钱那么辛苦,怎么可能真的掏一半出来给他买一部手机呢?这傻小子还真信!“呃。正源,买一部好的咱俩一块玩吧。”(做梦!鬼才陪你一起玩!)

那人打了个电话,同意950卖给我,我把身上的所有钱都给了他,终于得到了朝思暮想的手机。

我和陈正源赶紧跑回一中家属楼的楼梯道,蹭人家的wiF,下载了一个《天天酷跑》。一人一局玩了整整一下下午。晚上我把手机塞裤裆里,顺利带回了家。

国庆假期结束后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第一件是换座位,第二件是上晚自习。我不得不挥别还没完全认识的女同桌,换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同桌,名字叫彭政。我掐指一算,这貌似是我上高中除了董诚以外第一个男同桌。

他是这学期新转过来的,开学这么久我并没注意过他。这家伙讲话总是慢条斯理的,一听他讲话我就想笑,有种急于想表达内心想法却又总是表达不清的感觉。我们两人坐在第二排,班主任亲自御赐的座位,我也没有办法。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各科进行了开学第一次考试,我的成绩惨不忍睹。尤其是曾经我最引以为傲的数学,竟然只考了60分。

数学老师在发试卷时瞪大了眼睛,仔细瞅了好几遍,有尖着嗓子喊道:“陈瑞,我的老课代表,考试时在打瞌睡吧?60!”全班哄堂大笑,要是在以前,我打瞌睡也不至于考60分。我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单元小考,无关痛痒。于是继续整天不写作业,上课玩手机。彭政也是神一节课鬼一节课,我俩经常为了借作业抄求爷爷告奶奶的。

由于坐在第二排,再加上玩手机过于肆无忌惮,在一节物理课上物理老头慢悠悠地走过来,把粗糙的老手伸进我的抽屉,掏走了我的手机。

他把我的手机放在讲桌上,拆开后盖,扣下电池,一本正经的讲起了电路,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我双手掩面,脸红到了脖子根,他要是把手机交给班主任,我可就死定了!彭政在我耳边小声地碎碎念:“平时叫你少玩点你不听,照你玩的这么疯狂,怎么可能不被逮住!”

下课后,物理老师即将走出教室,彭政推了我一把,我冲上前去:“老师我错了,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我上课再也不玩了。”

“行,我就把这个破电板子还给你,你给它拼好拿给你老爸看一下!”他拍了拍我的后脑,把拆卸的手机还给了我。我安装完毕,立即跑了两把《天天酷跑》,心里这才舒服一些。

在家里,为了藏手机和给手机充电,我可谓是绞尽脑汁。夜晚带手机回家实在是太危险,便和陈正源约定,他每天晚自习下课在操场等我,帮我把手机带回去充电,顺便他也可以玩玩,第二天早上给我送到班里。这样我只需要中午把手机带回家即可。

这天中午,手机挤在我的裤裆里,我岔着腿去厨房盛饭,手机一不小心顺着裤腿滑落在地,发出很大的响声。我吓的魂不附体,直接愣在了原地

“啥东西掉了?”妈妈在客厅问我。我还以为她会亲自过来查看,没想到只是问问。赶紧捡起手机,吞吞吐吐地说:“哦………是一袋盐掉了。”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很多同学还在外面吃饭,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人。彭政推荐给我一款视频软件——360影视大全。这款软件可以把视频下载下来,免费观看。

我俩正头挨头看我新下载的三国演义,彭政在笑张飞的表情过于浮夸。正在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从天而降,先是抓走了手机,又给我俩的后脑勺各来了一巴掌。谁也没想到,这个新班主任如此敬业,会在这种时间来班寻查学习。

她收走我的手机后,端庄的坐在讲台上备课,我只好故计重施,唯唯诺诺地走过去。“老师,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把手机带学校里来,能把手机还我吗?”想到我 为手机所付出的一切,一股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涌动,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陈瑞,你这次化学考了多少分?”“三十三。”满分五十,在我一窍不通的情况下考了三十多分,我还是相当满意的。“其它科呢?”于是我像报菜名一样报出了各科成绩。

她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在我接手这个班之前,找胡老师了解过情况,她认为你至少是个能考上二高的孩子,冲刺一下有机会上信高,但你这成绩…

我在谈手机,她却在谈成绩,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所以一”她继续说到,“我不可能把手机还给你!”

我心里凉了半截,只好继续软磨硬泡,又是保证又是发誓。有好多吃完饭回来的同学挤在那里看热闹。

可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班主任终于松了口:“好吧,这次我就将手机还给你,一旦有下次,直接电话通知家长?”我欣喜若如,连连感谢。

我本来打算消停一段时间,万万没想到一天后的中午,我一个人在卧室睡觉,手机正放在床底下充电。平时八百年不用一次智能机的妈妈哼着小调闯了进来,手里拿着她那部白色索尼手机。“妈,妈!你干麻呢?我正在睡觉!”

“给手机插上充电就走”她边说边弯腰去拉充电线。

“等一下!”我赶紧拦住她的手,“这个充电线有毛病,你手机给我,我给你充。”

妈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放下手机,转身出去了。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这可怜的手机,到底要经过多少非人的磨难?

我赶紧将手机拔下来,塞进裤裆里,缩在床上浑身颤抖。也不敢睡觉,熬到快上课的时间,想着赶忙把手机送到陈正源那放几天,匆匆穿衣准备上学。

一开门,妈妈双手插兜站在门外,“刚才你为啥不让我用那个充电器?是不是藏的有手机?”“没、没有,手机不是被你收起来了吗!”

“裤裆那鼓鼓的是啥玩意?”“是我的…那个东西。”我窘迫极了,满脸胀红。“我摸一下,哈!是手机!”“不是,你搞错了,别摸我那!”我紧张的心跳都停止了。

“拿出来!不成事的东西!”我勾下头,把手机拽了出来,交给妈妈。

“从哪里搞的?”“同学的,借给我玩。”“没收了,自己想办法给同学解释,要么让他来找我拿!”我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滚去上学!”一走出屋门,我立即委屈的泪流满面,想我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部手机,为了它整日省吃俭用,算来算去,到头来竟是这种下场。我长叹一声,彻底断了再玩手机的念想。

又一次考试结束,我的成绩进一步下滑。班主任宣布以后每月都会考试,根据成绩排座位。她把座位拆成单列,所有人都没有了同桌。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拿书本打了两下我的脑袋,质问我为啥不好好学习。我只好找借口说不适应九年级的节奏,需要调整一段时间。

回到家里,满脸怒气的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一见我回来立即用目光跟踪我:“考试成绩我看看?”第一次考试成绩我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去,这次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只好如实相告。

“老师打电话说你上课不听讲,走神,给同学说话,扰乱课堂记律!你那个脑子整天在想啥东西?”面对妈妈的批评,我把心中所有的不满满都归结到班主任身上。‘刘明繁、告密小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我的座位换成了靠近后窗边的第五排,右边是冰冷的墙壁,左边是过道。前面坐的是老熟人杜大海,他胖了一些,由熊猫进化成了狗熊,但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比我胖。

后边是这学期新转来的一个女孩,个子很高,留着齐刘海,总是喜欢趴在桌子上,一副怀古伤秋的样子。她偶尔也会笑着同我讲话,她胳膊很细汗毛却很长,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一点。

“你听歌吗?”她笑吟吟地问我,同时从抽屉里拽出来长长的耳机线和一个小mp3,这在学校都属于违禁品。我突然想起10岁那年,姥姥从广州给我寄回来一个mp3,听说一千多,后来被我泡在水里搞坏了。那时我是如此的思念姥楼,可当她真的在我身边时,我却从不珍惜。

“不,我不听歌。”我实言相告。“听说过许嵩、汪苏泷吗!““没有。”我记得有一次把那些女生喜欢的‘EX0’读成了'E叉0’引来一顿毒打,再也不敢惹这些追星的女孩子。

“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她像看外星人那样瞪着我。“呃…,可能听说过吧,但我忘了。”我小心翼翼的回答。“你听!”她把耳机塞给我一只,‘寻不见花的这一哭也爹...’

“好听吗?”她紧张兮兮地问我。“好听!很好听!”“许嵩的《断桥残雪》。”她笑了,牙齿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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