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闲话（1/1）

赵沉这般想着，也自然而然地问出口：“对了娘，父亲呢，怎的没有看见他？”

赵母尴尬地笑笑，她平日里没有怎么扯谎过，一句话说得磕磕碰碰的：“啊……哦……你父亲，嗯，上工去了，有些忙，马上就回，马上就回。”

赵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信没信，开口道：“嗯，好的娘。”

然后贴心地补充问，“那父亲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许久未见，我都有些想他了。”

听闻赵沉此言，赵母那叫一个高兴，忙不迭道：“哎呀你父亲很快就回来了，听我的，你也别出去了，我估摸着他立马就回！”

赵沉刚想要抬起脚，听到这话，只好往回踏步，在院子中溜达，消消食。

而赵母则是悄悄地用一块糖果使唤邻居家的黑娃跑个腿，让他帮忙喊赵父回家。

她动作鬼鬼祟祟的，生怕被儿子发现，然后为了佯装淡定，就只好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比如给后院的老母鸡摘一大把枯黄的青菜，再混合一些米糠喂食。

黑娃的脚程很快，平日里头就数他干活利索。

黑娃按照赵母的指示，找到刘五叔家里，脚步还没有停稳，还在剧烈地喘着粗气，然后双手摆成喇叭模样，在门口大喊：“赵叔！赵叔！婶婶找您，要您赶紧回家！”

他的大嗓门喊的，隔壁相近的邻居家里，大家伙都听到了，有些甚至还被吓了一跳。

但是看着黑娃的着急的语气，也不好埋怨什么，万一真有事情呢。村民们虽然平日里喜欢斤斤计较，但是骨子里头还是带着淳朴善良的。

赵父听到了，着急得不成样子，家中就老妻一个人，他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就跟刘五叔告了假，将一个半成品的木架子扛上肩膀，连连担保不会耽误工期。

刘五叔和他都是知根知底的，乡里乡亲，大家都信得过。

刘五叔连连摆手，表示不在意。

赵父忙不迭赶往门口，着急询问黑娃：“黑娃咋了，婶婶也没有跟你说什么事情？”

黑娃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婶婶让我告诉你，沉哥回来了，沉哥说很是想你，让你快些回去。”

不一会儿，估摸着过了十来分钟，赵父就背上扛着一个木架子回来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赵沉和赵母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因为一开始就在黑娃那里得知了消息，所以赵父看见一个意料之中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卸下木架子的动作顿了顿，装作淡定地开口说道：“这么，你舍得回来了？”

赵母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下，怎么说话的，还想把儿子再气走是不是？

赵父看懂了老妻的脸色，终究还是把口中指责的话语咽了下去，而是突兀地转移话题说道：“天色不早，你……可曾吃饭？”

赵沉感受着赵父语气中的微弱示好之意，从善如流地顺着台阶走下去，“谢谢父亲惦记，我已经用过午饭了。您快些去吃饭吧。”

知道赵沉的关心之意，赵父的脸色好上了不少。轻轻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赵母看着两个人软化的态度，好好相处的画面，欣慰极了，连忙接过木架子，将它放进专门干木活的棚子，给父子俩留下说话的空间，让他们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虽说赵沉已经吃过饭了，但是他现在不好走掉，只好看着赵父吃得香，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个埋头苦吃，一个安坐看着门口发呆。

属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沉看着门口假装路过，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娘亲，然后再看看自己的便宜爹，无奈扶额，只好随意找了一个话题。

“爹爹扛回来的木架子是做什么的？”赵沉其实对于木材手工有一些了解，只是假装不懂罢了。

赵父要做的，应该是一个简单的储物柜，花样十分普通，应该是极其便宜那种，卖不上多好的价钱。

普通却不失精致。

赵沉在现代是一个手工爱好者，他家中收藏着许多的手工制品，有木制的、有胶制的，更有一些是用铜铁制造而成，有许多动漫模型还是自己建模，然后打印出来的。

他偶尔会在网上发布自己的手工作品，收获了不少的粉丝，其中一个大型的帆船作品最为受欢迎，点赞和收藏的数量十分之多，更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赵父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他将头抬起来，很是自豪地说道，“刘五叔家中的一个柜子被虫子咬坏了，让我给他重新做一个，做好了，足足500文。”赵父张开手，扬着五根手指，那模样很是自豪。

然后和赵沉分享起自己年轻时候学习手艺的经历，话语一开始意气风发，后面就有些低沉起来了。

赵父没读过书，在年轻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厚脸皮，对着当时村子里的老木匠嘘寒问暖，死皮赖脸地要拜师，任打任骂，做牛做马。

当时老木匠一开始就没有看上他，这木匠的手艺他可是要留给儿子孙子的，吃饭的家伙。

老匠人的儿子是做买卖的，挣了些小钱。

但是怎么料到儿子压根看不上他的手艺，说是粗制滥造，老木匠被伤透了心，被气晕了，醒过来后，看着身边照顾周到的，跟着自己好几个月的赵父，被他的恒心打动了，终究是点头，将自己的一声所学都教给了他。

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那老匠人在赵父出师之后的几个月，就去世了。

老匠人的家人做生意后来挣了大钱，在外头置了产业，于是就带着孙子去了县城生活，留下孤苦伶仃的老人，去世的时候没有一个家人在身旁，最后给老匠人收殓的，是赵父这个徒弟。

逢年过节，给烧香烧纸钱的也是徒弟。

至于那搬走的家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赵沉闻言唏嘘不已，老匠人的子女当真是不孝啊。

听到赵父的经历，心中了然了，赵父对于木活的一切经验都来源于老匠人。

老匠人主要是服务于周围的乡里乡亲，面向的人群就是平民大众，实用才是最为要紧的，不搞那些雕梁画栋、花里胡哨的装饰，朴实为主。

所以即使老匠人的技术已经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但是卖不上好价钱。

只能做一些乡亲们的生意，不过勉强糊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