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山之行(9)（1/1）

“咯咯咯！”

林岁耳边听到一声凄惨的鸡叫，知道晚餐是啥了，张新财趁此时间向他交代了去雪山需要携带的物品，林岁频频点头，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匹马，进入雪华镇后便交给了落脚的客栈照料，自己这一去不知多久才会回来，便嘱托张新财帮忙照顾一下，张新财应允。

屋子左侧有一口水井，林岁用完晚餐后便坐在井边，用清水不断洗拭着自己的宝剑，上次对付周寨主时宝剑得以饮血，就像是雏鹰学会了翱翔，一展它原本的凶煞之态。宝剑握在手里，林岁古井无波，他认为有这剑足以对抗雪山上的野兽了。

张新财不见踪影，林岁问询小碧后得知他找丸儿商量事情去了，这时村中的小孩们见林岁手持长剑，都是被激起了好奇之心，在远处躲着偷看，胆子比较大的悄悄地往前挪了几步，想要看得更清晰些。

正巧林岁心情不错，便对他们招呼道：“你们过来！”

小孩子们看林岁虽然相貌陌生，动作却很是友善，而且他旁边还站着熟悉的小碧姐姐，大概率不是坏人，便犹犹豫豫地拥成一堆，缓缓挪到林岁跟前，稚嫩的眼神始终不离那柄冰凌一样的长剑。

林岁笑着说道：“想学剑吗？”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道：“想！”

“那好，”林岁说道，“你们看好了！”

他的眼前浮现出昔日舅舅教导他剑术时的景象，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被牵动起来，由于是对着孩子们演练，他的剑上没有逼人的锐气，显得很是柔和。

林岁在空地上耍了一套“清风剑法”，此剑法偏向灵巧，当初舅舅传授时说这套剑法其实更适合女子修炼，他便没有多加钻研，后来见识开阔了才重新捡起这门剑法，那些灵动的招数对战斗极有作用。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小孩子们无不是哇哇称赞，眼睛发着光，像是倒映在水里的星星。林岁见此心情大好，一扫往日积累的阴霾，继续挥舞起剑法来。

一晚很快过去，第二日朝阳初露，天空雾蒙蒙的，像是一层层轻盈的白纱漂浮在空中。林岁已经全副武装地来到村子门口，那棵老树依然如昨日一样郁郁葱葱，仿佛是雪下村永不衰老的守护者。

林岁背负宝剑，两张地图一左一右揣在身上，他正要朝着雪山进发，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喊声：“等一下！林兄弟！”

这声音听着耳熟，林岁驻足，疑惑地回头看去，竟是丸儿。丸儿一路小跑地来到近前，他的背上也背着包裹，林岁等他停住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不到林兄弟竟是长涯门的弟子，”丸儿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采药人？雪山我可是熟得很！”

林岁愕然，原来张新财昨晚去见丸儿是为了向他说明此事，想了想说道：“你还是回去吧，雪山现在太危险了。”

“那可不行，”丸儿摇摇头，“张老板告知我此事就是为了让我与你结伴上雪山，我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说罢就兀自朝着雪山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林岁看着丸儿的背影，心中无奈地苦笑，这家伙性格固执得很，完全不给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短暂的停顿后他也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雪山的入口就在村外不远，地上是细块的沙石，雪下村的人将一块柱型的石头立在入口处，上面刻着“北境雪山”四个方正大字。有丸儿带路林岁完全没有翻开地图的机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外层相对平静，没有野兽也没有妖风，唯有风声和雪花飞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时而往远处眺望，一座座苍白的山峰粗壮而冷峻，像是一幅冷色调的画。

行了有两个时辰，走过一个路口时丸儿忽然指着前方说道：“前面不远就是那个猴形石头，我们马上就要到雪山的中层了！”

林岁憋了一路，此时忍不住说道：“丸儿，你在这里返回吧！我有碧姐她们给的地图，靠着那个我不会迷路的。”

“林兄弟不必再说了，”丸儿回头看着林岁，语气真诚地说道，“长涯门的大师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也要与你一同深入雪山。”

“对你...有恩？”林岁感到惊讶，丸儿说的大师应该指的是师公玄度大师，多年前他意外圆寂，那时候的丸儿也才五六岁的样子吧，难道二人还见过面？

见林岁面露疑惑，丸儿向他解释道：“那是在十多年前，我和妹妹还是小孩子，我的父亲上山采药多日不回，娘亲担心他发生了意外，想要去山中寻找，由于放心不下我们兄妹，她一时难以抉择。”

“这时玄度大师和他的弟子正好来到了雪下村，娘亲向他们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恳请玄度大师代自己上山寻找，玄度大师答应了她的请求。在第二日午时玄度大师返回了村庄，他的弟子默默站在后面，后背上是一具尸体，母亲连忙上前查看，确定死去的人正是我父亲。”

听到这儿，林岁忽有所感，他的记忆力很好，幼时的很多事都记忆犹新，当初舅舅在大厅叙说的事与丸儿此时讲述的十分吻合，原来丸儿的母亲就是当年请求玄度大师帮忙的那位妇人。

“经玄度大师讲述，我的父亲被发现死在雪山深处的一处乱石堆里，那里是采药人的禁地，鲜少有人会冒险靠近，因此这么多日才没有采药人发现我父亲。若没有玄度大师相助，我父亲的尸身恐怕永远也不能回到家中，更有可能被山中那群野兽啃食掉，所以玄度大师对我们一家有着极大的恩情。”

丸儿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惜那之后再没有见过玄度大师和他的弟子，以致于这恩情十多年来都无法回报，我娘亲每次向我说到此事都是遗憾至极。”

林岁一时默然，他很想说你之所以见不到玄度大师是因为他老人家在那之后就圆寂了，而长涯门的大弟子也就是自己的舅舅在迷茫了两年后就远走他方了，传承多年的长涯门只剩下舅舅和自己二人。

“所以你是想向我报答玄度大师对你的恩情？”林岁出言问道。

丸儿点点头，忽然说道：“他老人家已经十多年没有来过雪山了。”

这番看似随意的话却令林岁心头一震，眼中闪过肃穆之色，很快又恢复如常，丸儿说话时目光看向别处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林岁没有再劝丸儿返回，两人经过一番交谈后又重新启程，道路虽然依旧坎坷，气氛却没有了适才的凝重，途中丸儿语气欢快地向林岁讲述雪山上一些有趣的故事，都是他从小积累的。有“单身多年的采药人夜间露宿忽见白衣仙子翩翩起舞，哈喇子流了一晚上，醒来后却发现那是一只雪白色的狗熊在表演双足行走”，还有“村民在雪山路遇恶虎拦截，自信满满对其使出滑铲绝技，最后瘸着腿回到村子里痛斥无良误人子弟”。

而当林岁听到丸儿说“第一次采药成功的小男孩兴致勃勃地赶回村庄，炫耀自己采到的草药具有特殊气味，经村民提醒后得知草药上沾了新鲜粪便”时笑出了声，丸儿回过头对他说那小男孩就是自己，林岁愣了一下后笑得更大声了。

二人很快就来到那处猴形石头旁，脚终于落到了平地上，这里能看出来有许多人类活动的痕迹，特意垒起来的石块、树枝上系着的红飘带、角落堆着的无用衣物，应该是采药人在雪山的据点之一。能够想象往常的时候这里时刻有采药人在歇息，向同伴分享自己这一日的所得，而如今妖风肆虐，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林兄弟，跟我来。”

丸儿没作停留，轻车熟路地走进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取下包裹拿出两张兽皮垫子放在地上，示意林岁坐下稍作歇息，自己则在包裹中摸索出干粮放到地上。

林岁坐在兽皮上，用手摸了摸上面的毛，柔顺不扎手，像是娘亲以前买的那种昂贵的貂毛，不过丸儿的这个没有经过精致的加工。山洞很好地阻挡了风雪，兽皮带来了阵阵暖意，两人没有生火，就地啃着干粮，填饱肚子后身体渐渐恢复了活力，仿佛有丝丝热流在其中流淌，林岁忽然有一种从雪山回到了霞隐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