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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许愿注定红(4)(1/1)

桃李成蹊【〇〇七·许愿注定红(4)】

走过两个巷口,“莳庐”就到了。

背街而立的店面并不起眼,窄窄一扇单开木门,旁边是带logo铭牌的对讲系统,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我们是来找梅舒的!”陶李上前按铃招呼。

门禁应声打开了。

错不了,要找的人果然在这里。

推开门扇的那一瞬,成蹊又闻见了跟梅家院内相似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味道。

但他来不及细想,便已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短梦中——

谁能想到清冷的水磨墙,朴素的原木扉背后,竟是一片幽深静谧的黑夜呢。

微光粼粼的远山近水,从浓墨一般的暮色里浮现出来:主峰负势直上,潭瀑回环勾连,玉树琼枝遍生在水滨山坳里,零星几处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好一幅气韵淋漓的“仿大痴山水图”,只是好像胶卷底片那样,黑白整个儿反了过来。

特别是那些或雄浑、或纤秀的绘画线条,莹青幻彩,斑斓五色,氤氲出绮丽而内敛的宝光,仿佛月下彩虹一样。

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太美了吧……

这正是扬州最顶级的非遗技艺之一:点螺漆器啊!

将贝壳内侧的珠母层贴在漆层表面,打磨平滑作为装饰,这种“平磨螺钿”工艺,是漆器常见的制法。

但扬州的螺钿技艺可不一样:取夜光螺最斑斓闪耀的那部分,分割成极小的构件,一点一点拼贴镶嵌出极其精致的完整花样。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就好像印象派修拉的点画法那样,所以这种技法被称为“点螺”。

其实对于这种巧夺天工的器具,成蹊并非一无所知——他家里也有首饰盒、毛笔架这样的小件玩意儿,但近距离间,骤然撞见这样大体量的作品,那观感还是相当震撼的。

而且点螺漆器,哪怕一个牙签筒也得过百,若是大师之作更是价值不菲,眼前这个巨型照壁屏风,怕是顶得上王总给种植基地出的价钱了吧…

他还没从惊叹中缓过来,陶李却只匆匆瞥了一眼,喃喃低语了一句:“果然是梅舒的手艺——正宗的‘梅家工’。”

梅舒的手艺?难道这价值连城的屏风,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做的?

这也太厉害了吧,何止是“炼金术”,简直就是“天工巧”啊!

一瞬间,某种云开雾散,前途灿烂的感觉,让成蹊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而陶李更是迫不及待要绕过屏风,走进莳庐院内。

“站住!”就在这一刻,照壁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如同夜光螺鳞辉那样的清冷女声。

陶李的步伐一下子顿住了,随即一步步后退,直至退回到点螺大漆屏的跟前,差一点就撞到了停在门口的成蹊身上。

而她的前方,一个穿交领蓝染棉袍,套着工作围裙的年轻女匠师,像个老爷爷那样背负着双手,不紧不慢,却也不容违拗地,一步、一步从里厢缓步踱了出来,逼得她节节后退。

那个女匠师的个子相当高挑,比成蹊都矮不了多少,所以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的时候,相当有威压感。

她跟之前那个高中生梅朗一样,也生了一双狐狸眼。只是这双眸子长在她神情萧散的容长脸上,却平生出几分超尘绝俗的韵致,令整个人一言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如闲云野鹤一般。

“梅……梅舒!”陶李终于稳住脚步,朝向对方,勉强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我说是谁呢。”他们一直要找的人,这个女匠师“梅舒”却毫不客气的冷笑起来,“还有脸来见我啊,你这个骗子!”

——骗子?

两人之间,这最初的“亲切寒暄”,把成蹊给彻底弄迷糊了。

这走向完全出乎意料啊——陶李一路过来,想尽办法地要找梅舒,看这执着劲儿,不是肝胆相照的至交,最起码也是信任依赖的对象吧……

结果一见面,人家迎头一句——骗子。

注意到他困惑的表情,梅舒慢条斯理地转头细叙:“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她可是骗子啊。骗家人、骗老师、骗甲方、骗朋友……我劝你也离她远一点,别等到哪天把自己折进去了,哭都来不及。”

“梅舒你别太过分啊!”话说到这份上,陶李也没有好脸色了。

“我说错了吗?”对方毫不退让,她也不发火,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讽刺着,“你为什么在日本待不下去,半路跑回来,难道不就是因为抄袭被锤了吗?亏你好意思拿抄的东西参赛拿奖!”

“不懂别乱说话!”涉及到自身专业的问题,陶李明显较起真来,“都跟你说了那是当代艺术大赛,我提交上去的是‘波普艺术’……”

“亏我天天在网上帮你说话,没日没夜跟人吵架,结果被实锤打脸!”梅舒却鄙夷地冷笑一声,“你呢?你在朋友圈贴旅行照片,拿着比赛奖金,跟那个什么百合老师京都三日游,还说什么‘感谢之旅’,感谢她帮你站台说谎吗?”

“我再跟你最后讲一遍——我没有抄袭!”陶李清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郑重神色,“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抄袭?说谎?

接二连三的冲击性发言,让成蹊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难怪施校长会赶陶李出门,难怪如意村民们明明跟她不熟,却一个劲儿地阴阳怪气……难道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真的是因为这位有着比谁都澄澈真挚的双眼的女孩子,是一个说谎的抄袭者,一个投机取巧的骗子吗?

会吗?

她的确有想法,有算计,不按牌理出牌,也有种能屈能伸、近乎野蛮的韧劲,为了达到目的,她好像什么都能想,什么都敢做。

但成蹊看过她的画,更见证过得到她图片文案的加持,基地里所有滞销花卉短短一周全部售罄的奇迹。

她是在骗自己吗?可自己没有钱,只有债。一个骗子犯不着不吃不喝,辛苦奔忙,还陪着笑脸,硬着头皮自寻羞辱,就是为了让一个谁都不看好的基地起死回生。

更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一个靠剽窃得到大奖的人,是画不出“希望”的。

哪怕能画出这世界上最精致的色彩,最繁复的线条,也画不出触及人心的希望。

“我不相信陶李是骗子。”这一刻,成蹊脱口而出的断言,让争论中的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晨钟般的金石之音袅袅萦绕在周遭,更显得午后的街巷岑寂幽深。

停了好几秒,他才接着向梅舒说道:“陶李对我说,你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只有你能帮我们解开眼前的困局。我想她是真的信任你。”

“她只是想利用我罢了。”对方脸上却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对你也一样啊。你跟她混在一起不会好的。”

——点石成金。解开困局。

——利用!

落入耳中的词汇,让陶李一瞬间回过神来——别搞错了,自己是来求人家帮忙的。

她赶紧拦住成蹊,放低姿态:“梅舒,我们是真的有急事要求你——能不能请你,不,求你帮我们改造这些球根,只有你能化平凡为神奇!”

说着,她架起成蹊的手臂,亮出他手里的朱顶红篮子。

梅舒却连瞧都不瞧一眼。

“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

“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没得让人恶心!”对方却骤然打断她的话,连语速都加快了。

“那你要什么?”陶李也急了,“你说到我办到!”

“要什么?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就谢天谢地了!”

霎时间,陶李意识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她蓦地松开成蹊,后撤一步:“那我退出!我可以退出,现在就走。这样你就可以帮他了吧——后天有一场性命攸关的比赛,能帮他取得胜利,真的只有你了。”

一瞬间,成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吗——

这个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

难道此刻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东西?难道她眼里只有暂时的胜负,没有以后的未来吗?

此时此刻,成蹊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认真地考虑起了“以后”,所以他才感觉到深彻心扉的不安,还有哽在喉头寒心。

“不必了。”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不是放弃队友换来胜利的人!”

这话里明显的赌气意味,让陶李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原本同舟共济的二人阵营,顷刻间气氛微妙地疏离起来。

梅舒见状,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冷笑。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再也不想在这个让自己失望透顶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她缓缓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大漆屏风背后。

直到重新坐上那辆二手车,陶李和成蹊两个人蔫了似的,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回程是陶李开车,恢复一下右舵的手感。

而成蹊那么大一个人,则窝在狭窄的副驾驶席上,低着头不停地戳手机。

似乎意识到了车内的气氛太过沉重,半晌之后,陶李抽冷子开口了:“我啊,本来已经找到工作了。”

“啊?”成蹊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尾音里,带着点别扭怄气的情绪。

“还是大厂呢,虽然只是个游戏场景美术的小岗位。”陶李说着,夸张地长叹一声,“可就在回国隔离那段时间里,我突然收到消息,说不用来了……”

“为什么!”虽然这样说着,其实成蹊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估计就是因为所谓的抄袭事件被曝光了吧。

“还没就业就失业,哈哈,你说惨不惨?”陶李还在故作轻松地笑着,脸色有点苍白。

陡然间,心好像被猛地揪了一下。

成蹊被霎时间弥漫上来的后悔之情攫住了——

是自己太苛刻了。

对方不欠自己什么。

实际上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合同,没有约定,甚至自己连开口拜托对方帮忙,都不曾有过。

但是直到现在,这个人都全力以赴,在为一座几乎全无关系的种植基地的命运,而奔走求告,甚至还要忍受白眼,嘲弄和羞辱。

到头来,她却还要用自己的痛苦经历,来活跃气氛,安慰同伴。

想到这里,成蹊蓦地坐直身体,不留神脑袋一下子撞在了车框上,咚的一声,吓得陶李差点要靠边停下。

他赶紧捂着脑袋,随即一边摇手表示没事,一边沉声说道:“其实你不用讲这些的!”

——其实你不用讲这些的。我没有关系,基地也没有关系,你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啊,不要拿自己的伤心往事,来做别人的解忧药。

——这才是成蹊真正想说的话。

可是他糟糕的表达,让陶李明显会错意了。

她的眼神微微一黯,随即苦笑起来:“那就说说你吧,为什么要搞这个种植基地呢?”

为什么……

想也没想,成蹊脱口而出:“因为喜欢种花啊。”

太单纯了,单纯到可笑,这个使力不使心的家伙。

所以他一个相貌堂皇的帅哥,才会被如意村的乡亲们讥笑是“二姨娘”吧。

可陶李没有笑,她将一只胳膊架在车窗上,悠悠地问道:“喜欢种花,哪里都可以啊?扬州多得是种花的地方。”

没错,扬州那么多花圃、花园,仪征那边还有芍药种植基地什么的,在那里种双喜金带围岂不更好,再不济还有瘦西湖、茱萸湾、三湾公园、北湖湿地……那么多园林景点呢。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搞基地,走最难的路?

为什么?成蹊心里是知道的,再清楚不过地知道。

只是自从曾经的伙伴们一一离去,无可挽回地走到穷途末路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想了。

那些理想,或者说梦想,都已经封冻在心底最深处,再不会触及。

但这一刻,对方这不经意的一句询问,却像一滴春雨,敲开了严冬里最坚固的寒冰。

“我想……我想种别处都没有的花。”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我想种别人都种不了的花,我想建造一个扬州第一,不、华东第一的精品花卉基地!”

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切实际的话已经说出去了。

会被嘲笑吧。被嘲笑也是应该的。

然而陶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手收了回来,郑重地放在了方向盘上。

“那就去做啊。”良久之后,她的声音,在渐渐暗下去的车厢里响起。

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这个目标就在不远处,只要笔直向前就能走到。

“可是我一个人毕竟……”

“不是还有我吗?”

“你不是要退出吗?”这一刻,成蹊终于将堵在心口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出的?”陶李却诧异地高喊起来,两三秒后她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嗐!我那么说,不过就是想让梅舒出手帮忙,骗到她加入再说嘛!”

“你、你又在骗她啊?”

“在她心目中我本来就是骗子嘛。”

“骗子……也没关系。”这一次成蹊说对了,嘴里的话和心里的话,终于一致了,“不管你是不是骗子,都没关系。”

一听这话,陶李不由得怔住了。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爽朗,那么率真,就好像从来没有跌倒,从来没有受伤那样。

“哪怕这一次输了,我也终究会帮你实现梦想的。”笑声的间歇,她坚定地说道,“这件事,我绝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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