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玄光一掷（1/1）
何喜抬手装作要拍打何荣的模样，怒斥道：“多嘴的，回房间去！”
随后又赔笑道：“对不住，肖匠师，这个孩子不太会说话。”
“没事，帮我把肉包起来吧，这是银两。”将碎银子递给何荣后，肖十七又去边上店铺买些青菜。
……
夕阳余晖，竟也灼得脸庞发烫，外出捉鱼、买菜、买酒的三人同一时间回到铁匠铺。
只见房顶烟筒已泛出阵阵白雾，三人走进房内，只见蔺祖阳将马尾再扎了起来，将双袖撸上，坐在灶台边添柴火煮饭。
“你们回来了啊。”蔺祖阳微笑道。
令狐九才见状欣慰，豪爽道：“你们三个，今天都陪老夫小酌一杯。”随后将两坛黄酒放在桌上，“肖月，斟酒！”
而肖月却是满脸睥睨：“臭老头，自己没手吗？”
嘴如利刀，却还是认真在倒酒。肖十七也连忙将肉与青菜洗刷……
“嗝……”转眼间已经交盏六七，肖月站在凳子上不停打着饱嗝，晕乎乎道：“我！嗝！肖月……这一……辈子，只认蔺祖阳……做……嗝……兄弟！来，劝祖阳更尽一杯酒，南下清溪无故人！隔！”
“丢死人了！”令狐九才连忙将肖月搬下来，让她好好坐在凳子上。
随后肖月又是摇摇晃晃，直接人仰马翻，竟躺在地上睡着了去。肖十七也是早早交代伏在桌上不省人事。
蔺祖阳倒像个没事人一般，面不红气不乱，只是方桌上肴核既尽，杯盘狼藉，蔺祖阳也意识到自己即将告别这个地方。
便忍着众多情绪，将马尾打散，此时的蔺祖阳与先前又有些许不同……
蔺祖阳背着用布包裹好的无双剑与包袱走出铁匠铺，令狐九才看得到此时的少女眼中有了从前欠缺的东西——光芒。
“令狐老贼，现在是几时了？”蔺祖阳停在门口看着仍是通红的天际，轻声问道。
“应是戌时了。”
“戌时了……那为何这天还这么亮？”
“谁知晓呢？应是上天知晓你要离开，为你挽留了太阳几个时辰，快走吧，别等肖月与肖十七醒来你又舍不得了。”
“是啊，要赶紧离开了。”蔺祖阳自言自语，怎么今日的脚步这么沉重？
“只管走便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
烟雨蒙蒙，淅淅沥沥。才离开清溪地界，天色就暗了下来，雨点也让视线模糊。
蔺祖阳顶着一块芭蕉叶，跟往常的路线一样，蔺祖阳要先去马行，看有无南下的商人。
雨势渐大，蔺祖阳开始小跑起来。抵达马行时，已淋成了落汤鸡。却在这雨水下，衬得肤如美玉。
倒不是蔺祖阳怕淋雨受凉，是不想弄脏这新衣裳罢了。
熟悉的马行内，不如平时一般安静，就连在屋檐下躲雨的蔺祖阳也听得到内中的吵闹声。
“为何今日动不得身？”房内传来敞亮的女声。
随后是蔺祖阳认得的马行老板吞吞吐吐的回应声，似乎很畏惧女声：“姑娘……不不不……女侠，这天气你也看着了，雨势太大……”
又闻内中手掌扣桌之响，女声怒道：“一点点小雨就让你做不得生意了？我看你这马行趁早关了门算了。”
门外的蔺祖阳叹了叹气，心思道：“从前便是这般，马行早有雨天不出行的规矩，何必为难？而且这女子还真是不讲理……”
思量归思量，蔺祖阳与马行的交集并不深，没有要帮忙劝说的意思，待雨势转小，自己还要赶路去天灵峰，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
蔺祖阳对内中的吵闹也不在意，便从袖中拿出之前在焱城收到的纸张观看，“缘兮此山中……”，蔺祖阳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自言自语：“忘记问肖阿叔这是什么意思了。”
内中吵闹声持续了半个时辰，雨水似乎也嫌此地嘈杂，乌云往北飘去，“护送”蔺祖阳的夕阳也不见踪影。
趁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蔺祖阳准备进去跟马行老板询问有无南下的马车。
突然，一个人影连同马行的木门被踹飞到外十丈有余，蔺祖阳定眼一看，飞出来之人正是马行老板，在地上痛不堪言。
再转头看房内，一名戴着白色斗笠的女子还保持着蹬踹的姿势。
白色斗笠下挂着白纱，看不清女子面容，唯见女子身材修长，一身干练的米色装束，腰间还佩有一剑，应是习武之人不差。
方才亏是蔺祖阳反应迅速，连忙下蹲了，免去跟老板一同飞出去这下场。
斗笠女子似是怒意盛起，轻跃三步便到了几十丈外的马厩。只见女子挥剑一斩，将所有马匹身上束绳斩断，一时间群马脱缰，往各个方向奔去。
见状，倒地的老板心痛复加，只能用拳头不停捶打泥地。
蔺祖阳本是不想惹这一是非，但自己如今要南下的捷径无了，对马厩的女子不悦道：“你这是做什么？”
女子还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正高兴目送众马匹，让蔺祖阳的质问坏了兴致，白纱之下露凶光。
随即女子跃至蔺祖阳身前，勾了勾手指，道：“你是他的帮手？看你着装应该也是习武之人，来，让本姑娘看看这穷乡僻壤的境界。”
长孙燚琳的强势让自己感觉痛恨，眼前这斗笠女子也如长孙燚琳一般……让蔺祖阳平静的内心也起涟漪。
蔺祖阳出奇地率先出拳，女子嘴角上扬，脚步轻挪便让蔺祖阳扑了个空，蔺祖阳力无处卸，身形向前倾倒，连忙走步才得稳住。
这却让女子笑话了去，“果然，这等九流之地只配拥有这九流的马行，还有你这种九流的武者。”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蔺祖阳盛怒道。
只见蔺祖阳再度挥拳，女子不屑开掌一挡，但出乎女子意料，这一拳的力度竟让女子身形不稳，后退了三四步。
“横练一派？”女子心中重新审视蔺祖阳。
“但纵使这人是横练金刚，也不会是自己敌手，方才一拳自己并未施加内力，若是有防备，方才后退之人应是她。”女子高傲，内心如此道。
女子问道：“你何门何派？”
何门何派？蔺祖阳也不知自己何门何派，说是张欲泊的徒弟？还是不给张欲泊抹黑为好，毕竟自己还未从张欲泊那学过武功。蔺祖阳回问道：“你又是何门何派？”
以为女子同样不会回应自己，而她却骄傲道：“长云落梅苑，剑道宗师朱岁之徒林栈。”
“无门无派，蔺祖阳，我也并非习武之人。”
林栈一听便是内力加身，猛然一掌将蔺祖阳打飞，“懦夫，连自家门派也不敢报，还欺骗本姑娘，非习武之人能有这般气力？”
倒地的蔺祖阳捂着胸口，口中缓缓吐红，不禁让自己回想起数个时辰前，假若没有紫微无忌的帮助，当时的自己对上徐湍安，应该也是这般狼狈。
“无用之人，本姑娘替你师尊蒙羞，今日本姑娘要断你筋脉，你不配做一个武者。”
看到林栈缓步走近，蔺祖阳双手撑住地面艰难将身子站起，只见蔺祖阳眸眼泛光，随即二指指天，天际如受号召，霎时殃云齐聚，天雷骤起。
“嗯？”林栈抬头望天，又见蔺祖阳的变幻，不屑道：“装神弄鬼。”
林栈拔剑，一道紫芒乍现，随后林栈舞剑，落手竖劈，四道紫色剑气直逼蔺祖阳手脚四处。
一时间蔺祖阳四处迸血，四肢已无法动弹，直接趴倒在地，天际殃云也散去。
林栈一只脚踩在蔺祖阳后背上戏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好了，从现在起你便是废人一个，让你习武只会让你连同你的师门蒙羞，本姑娘现在顺应天意，替天行道了。”
虽看不见白纱下的面容，蔺祖阳仍感觉得到林栈颐指气使的模样。
恨！江湖便是这般？恨！这股强势的感觉！
怨气与怒意让蔺祖阳的意识再度进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才刚出清溪便有性命之忧？”黑暗中，紫微无忌冰冷的声音传来。
蔺祖阳只默默回答：“是，我打不过她。”
“方才你想用我在剑中所留下的力量，知晓你为何失败吗？”
蔺祖阳摇头。
“你没任何武学基础，就算留招给你，你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用出来，而且你的旅途尚有千里万里，途中所遇之人会比这个人恶上千倍万倍，所以你自己想想要怎么办？”紫微无忌问道。
“逃，逃跑，然后找地方习武，练基础武学。”蔺祖阳吞吞吐吐，生怕说错了话让紫微无忌不悦。
蔺祖阳的部分意识回到现实，可任凭自己如何用力，手脚皆不听使唤。黑暗中蔺祖阳面露慌张之色，道：“但是我现在手脚筋脉被挑断，动弹不得。”
“哦？她斩断了你的手脚筋？她是何人？”紫微无忌轻描淡写地问道。
蔺祖阳回答道：“听她自己讲的，长云落梅苑，剑道宗师朱岁之徒林栈。”
紫微无忌轻嗯一声，随后便是许久的沉寂。
“紫微师姐……”蔺祖阳以为林栈强到连紫微无忌也不敢轻易动手的地步。
蔺祖阳犹豫之时，紫微无忌打断道：“我没准任何人欺凌你，在你做出选择之前。”
蔺祖阳半信半疑半懵半懂，意识再回到现实当中，蔺祖阳尝试握拳，竟发觉手脚筋脉早已愈合，“好神奇！”
“多谢师姐。师姐好厉害，半刻钟不到便让我恢复了。”
紫微无忌哼哧道：“半刻钟？我要治愈你的伤势不过一瞬之间，我只是在等她离开。”
蔺祖阳惊讶道：“这个林栈这么厉害？就连师姐你……”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她不过是初入惊天境的武者。但我留在剑内的力量有限，这力量是用来保护你，不是让你做逞强复仇之用，待你行了千万路程之后、待你真正做了选择之后，我将不再干涉你的一切。”紫微无忌如实说道。
“臭丫头！你真是个灾星呐！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滚开！”马行老板见林栈已离开，便爬起来指着蔺祖阳臭骂，认为林栈这等恶女是蔺祖阳招来。
听到老板的怒骂，蔺祖阳意识全然回到现实，站起来耐心解释道：“我来是想询问有没有南下的马车。”
“滚开！你跟那妖女作伴去，她也要南下！”老板渐渐带着哀腔，随后一瘸一拐进了树林去追回被放走的马匹。
蔺祖阳只无奈叹气，既然此地没了马车，那自己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需在天彻底黑了之前赶到最近的集市或城镇中去。蔺祖阳外出次数太少，北方倒是去过几次，但南下的路是自己干脆是在两眼摸黑，只盼运气好一些，路上遇到几位行人，自己还能问路。
蔺祖阳将无双剑背到身后，便又朝着南边走去。
北方有一城，其势仅次于焱城，其名长云。长云城是众多门派、宗师、武者、宗教的集合，长云城也成为焱朝高手最多的所在。但城内却不如一般的小城繁华，只因为长云城群山被门派或者隐士驻住，再离谱一些的是，传闻长云城内的路都是由武者们踏出来的。
长云城有个不成文的占山规矩，便是哪个门派高手最多或者谁最强，便能占据长云城最高一峰，如今长云城最高一峰是被林家占据，一来是林家财大气粗，苑内高手无数，再来便是林家花万两黄金、奢兵侈器以及无数美女为代价请来的供奉——剑道宗师朱岁。
武者大多知晓天下第一剑令狐九才，但朱岁作为后起之秀，挫尽天下剑者，但令狐九才早就退隐，所以两人并未交过手，也不知朱岁与令狐九才得实力相比如何。
林家占拥长云城最高峰——万象山，山之高，跨地之广，包罗万象。林家敛才人数百，皆住在这万象山上，按照武功以及职位高低从山脚到山腰分为四个苑居住：金菊、新竹、结兰、落梅。目前住在山腰落梅苑之人为林家主事林镇海，供奉朱岁便住在林镇海的隔壁。
长云城内虽武者众多，但很少有打杀之例，所以城内基本是一片祥和景象。
而今日，万象山顶上苍穹殃云团聚，殃云内雷蛇翻腾。忽然，一道百丈之雷从天而降，而山腰处一道强悍无比的百丈剑气自下而上对抗这天雷，双力交接，引发惊天轰鸣，万象山顶巨石乱坠，被这道玄光生生削去数十丈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