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镇（1/1）

目前的大荒局势微妙。

当年辰荣被灭后，西炎与皓翎二分天下，两国隔着中原腹地遥遥相对。皓翎盘踞东方，西炎灭了辰荣却未能令中原归心，只得将轵邑封给了归顺的辰荣熠，命辰荣熠为西炎管理中原。

剩余的辰荣残部逃往了西炎与皓翎交界的深山，占据地势之利，借皓翎和世家氏族暗中支持，继续与西炎对抗。

群山连绵，西侧有一小镇，停战后的数百年间三方势力在这里形成了微妙平衡，人、妖、神也在这里形成了微妙平衡，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在这里生存。

不属于西炎，不属于皓翎，不属于辰荣，这是大荒唯一一处无人管辖的化外之地。

不问来处，不问归途。

清水镇内。

天光大亮，包子铺正是一日之中最为忙碌的时段。

老板娘明朔月挺着微微隆起的孕肚，麻利地收钱找零，一张气色极好的小圆脸逢人就笑，让人平添几分亲近。

每当有人问起包子铺隔壁新开的那间酒铺时，明朔月还会热情地介绍：“我家一位远房亲戚开的，就是六哥前日见到的，她今后要在镇上落脚，大家多多照顾生意啊。”

“好说好说。”被点到名字的清水镇医师玟小六大包大揽，“那位妘姑娘真是一位人美心善的大美人，我说的。”

“真的是大美人？”有人只抓住了这个重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明朔月。

“要死啊你！”明朔月抓了一块抹布丢过去，站起来双手叉腰，“什么大美人小美人，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又转向玟小六，口风一变，“不过要是六哥有意，我倒是可以探探我那堂妹口风。”

玟小六连忙摆手。

开玩笑——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现在这副邋遢男子的皮囊下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她虽生性爱美人，但这美人不分男女，只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憧憬而已。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酒铺挂的是南星阁的招牌。”

“南星阁？你说的可是从北地传来，号称酒烈大荒第一的南星阁？”

“正是北地南星。”

“传闻南星阁的酒因工艺方式，与大荒各族所酿大有不同，酒清却烈，芬芳扑鼻，受世家王族追捧。”

“看来老板娘这大美人妹妹也不简单。”

“她不过是恰巧入了那位阁主的眼，千恩万谢才讨得了一张酒引子，每年还要给南星阁交不少的钱呢！”

妘姑娘的到来在清水镇上激起了几分波澜。

不仅因为这位妘姑娘确实生得美，更因为她从南星阁运出来的好酒。

酒名“忘忧”。

妘姑娘一袭红衣似火，也天生爱笑，与忘忧酒很是相配，只是眼角眉梢总带缱绻，看谁都像是在看情郎，让兔子精在镇上的风评迅速两极分化。

有人说她太过妖娆，不像兔子反倒像是狐狸；有人爱她美貌，根本不管跟脚如何，奉上千金求娶却连一笑也不得。

妘姑娘依然在镇上卖酒。

玟小六爱酒更爱美人，时常光顾酒铺，近距离看着美人纤纤素手打了酒为她奉上，那滋味真是千金也不换。

“今日是什么酒？”玟小六兴致勃勃。

妘记酒铺的酒多数以药为名，正合了她的喜好，与妘姑娘熟识后，对方还会时不时拿出不对外售卖的酒请她品尝。

不花钱，还有好酒美人，玟小六只觉得美滋滋，又在心里夸妘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王不留行。”妘姑娘将酒盏放下，坐在玟小六面前看她，“尝尝看，这是我自己酿的药酒。”

听了这个名字，熟识药材的小医师干笑了一下，低头轻嗅，接着才呷了一口盏中酒，眯着眼睛露出享受之色。

“味清略苦，饮之有回甘，伴有花木之香。”玟小六问，“怎么想到用王不留行酿酒？”

妘姑娘望向幽幽烛火，说：“那日见了屋外桃花不错，便折了一枝，挑来选去，只有这王不留行最配。”

玟小六说：“我倒觉得桃花该配妘姑娘你。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可惜我不爱桃花。”妘姑娘说，“花叶易凋零，美人不常在，世间没有什么能被永远留住。”

玟小六总觉得妘姑娘意有所指，像是忆起了故人，美如白玉的脸上也似乎添了忧愁。

她当即心疼得不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干笑了两声，扯开话题：“妘姑娘心灵手巧，今后谁要是能娶到你，定是羡煞旁人！”

“娶我？”

妘姑娘微微一笑，如明珠生晕，叫整间酒铺都亮堂了不少，也叫玟小六看直了眼。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歪头看向玟小六，支起下巴问：“这个谁，也包括你吗，六哥？”

玟小六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还不忘捎上那壶王不留行。

有侍女掀了帘子从后面出来，将一盘新鲜果子放在妘姑娘面前的桌子上，问：“玟医师其貌不扬，医术也不过寥寥，主人为何如此关注？”

主人亲手酿的酒，连她和紫珠都没分到多少，偏给了玟小六那么一大壶。

妘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属于防风氏三小姐防风盈幽的脸，笑道：“我倒觉得玟小六是个妙人。”

不仅是个妙人，身上还有不少秘密。

近年来盈幽灵力愈深，妖族天赋也愈显。那日玟小六手上划破了个口子，她从半里外就闻到了比高等神族还要香甜的血液味道，妖瞳都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只可惜一路跟着玟小六到了回春堂，又闻到了属于涂山氏骚狐狸的味道，还是涂山璟那只又怂又孬心眼太多的骚狐狸。

盈幽这才打道回府。

倒不是她打不过他，事实上她估摸着如今的自己都能将昔日的青丘公子脸往下按在地上捶，更别提回春堂这只明显半残的病狐狸了。

没有与涂山璟做过一场，一是因为她眼下是在涂山氏的地盘上，二是他们如今无仇无怨。

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涂山璟失踪多年却未被找回，显然意味着他被家族放弃，也被排挤出了四大世家六大氏族的权力中心，但焉知他有朝一日不能强势回归？

况且清水镇的地理位置特殊，盈幽只是来这里搞情报顺便搞钱的，并不想主动招惹是非。

不过玟小六这人实在香到心痒，她已经做好了在离开时将其悄悄掠走的打算，即便玟小六很有可能是涂山璟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