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灰色清晨（1/1）

这里是异国他乡的清晨，阿富汗与巴基斯坦所接壤的一座小城，因为战乱连年，社会治安恶化，贫穷和破败成了这座小城的代名词，天空很蓝，但是在蔚蓝的天空下，是灰蒙蒙的世界，低矮的房子，和不远处山上山下成片的贫民窟，显示出这里人们所经历和正在经历的苦难。在街上和路口，到处都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士兵巡查，天空中不时还有直升飞机飞过。

这是路扬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而且是以纯粹的民间身份——雅尔服装集团海外事业部的副经理，他来这里，是收购当地一家羊毛加工厂，并将这些羊毛源源不断地运回国内或者雅尔服装集团设立在其他国家的生产工厂。相对于从境外来的旅游者，本地人更欢迎来此寻找商机的生意人，路扬从头到脚，沙漠靴，一身灰色的休闲服饰，戴着一副墨镜和一片假胡子，外面还套着一件同样蝎色的长风衣，一副典型的亚洲公子哥的形象，派头十足。他驾驶着一辆从当地租来的“三菱”越野车，这辆车已经有些年头了，但主人把它保养得还不错，至少看起来，还有几成新。

前方路口在堵车，路扬实在想不通，这么穷的地方怎么也会堵车。

几天前，当两架歼-10战鹰在最后的时刻赶到，呼啸着往地面的恐怖分子倾泄了火龙一般猛烈炮火的时候，恐怖分子本来十分动摇的意志彻底土崩瓦解，他们在现代军事强国战机的空中打击下，像老鼠一样迅速往境外逃窜。然后，从随后赶到的一架运-8运输机上，跳下大队的中国特种兵，数架武装直升机也加入了战团，在沙漠展开了反猎杀，除了三十多人包括两名重要头目投降被俘外，其他全部击毙，只是狡猾的匪首萨里克在战机到达之前就神秘的消失了，虽然他被刘君来击中，身负重伤。

包括隔壁老王和周离战在内，基地也有数人受伤，其中隔壁老王和周离战伤势较重，军事专家常说，战争中，死得最多的永远是新兵，这话一点也不假，没有经验，缺少应对恶劣环境的准确判断，精神上不够强大。但是这一次对于隔壁老王和周离战来说，多少有点运气的成分。除了数人受伤，“影子”特别小组还有两名成员牺牲，在这和平年代，在战争中牺牲不多，他们是这个“不多”的那一部分。

十几个人，面对着数十倍于己的敌人，还有重武器和良好的机动性，周围又是无遮无拦的沙漠，连一颗可以提供掩护的树都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样都不占，但就是如此，十几个中国大兵与数十倍的恐怖分子展开了激战，并且一个多小时的激战中，击毙击伤恐怖分子一百三十八人，堪称特种作战史上的沙漠经典战例。但是，他们永远无法被浓笔重墨地写入史诗，供人称颂，他们注定默默无闻地，将热血洒在这片他们热爱的土地上。

任江南当天就赶到了这座边境城市，召开了紧急会议，武警总队和公安部负责反恐的领导都赶到了现场开会。

萨里克的负伤，为营救三名武警新兵创造了良机。恐怖分子一时也不敢急于动手处死三名武警战士，苏朝辉伪装成秘密谈判的外交家，与恐怖分子“讨价还价”，摆出一副交换人质的架势，使得恐怖分子更不敢急于动手了。

事后对恐怖分子的审讯也证明了路扬和镰刀当初的判断，萨里克的整个计划其实就是针对直升飞机和特种部队的，他们制造暴力事件后逃往边境，他们早就在撤退的路线上，设置了多个藏身地点，里面准备了粮食和水。他又花重金请来了境外的恐怖分子，这些人，在车臣打过仗，作战经验丰富，装备精良，数十名恐怖分子名为接应，实则是萨里克让他们充当吸引追兵的炮灰，路扬在山洞外面听到的第一声枪响，其实就是他手下人的杰作，故意开枪，吸引追兵，再一步步将追击的中国军人引入到他们陷阱之中——他在边境的沙漠里，埋伏的重重杀招。这些计划严谨异常，如果不是碰到二十一区的兵，他几乎就要成功了。

路扬毛遂自荐，前往境外营救战友，任江南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路扬一再坚持，他的理由很充分：一，他的实战经验丰富，了解恐怖分子的作战手法，二、他的阿拉伯语是全基地考试成绩最好的。第三，他答应过武警部队的首长，要救出这三位战士，如果自己不去，是食言而肥。有了这三条理由和他的“据理力争”，基地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让这个勇敢的“平头哥”率一个新组合的特殊小组前往境外，营救那三名武警新兵。这支新编的小组是他的老搭档刘君来、熊猫和泥鳅，其中熊猫和泥鳅曾经为了救他，越境作战，相互配合默契。任江南依然让他们民主产生小组长，出乎意料的，两个老兵和刘君来同样也推举路扬继续担任组长。

基地在一天之内，为路扬他们准备了所有必需的东西，包括钱、护照和合法身份，当然武器除外。

根据分析，萨里克已经身负重伤，极有可能处于长期昏迷，群龙无首，这是突袭的最好时机。临行前，任江南很郑重地将一张信用卡交到路扬的手中，告诉他：“紧急情况下，记住，是紧急情况下，你可以拨打这张卡后面的五位数电话，你将获得我们所能提供的最大援助。”

路扬嘿嘿一笑：“大队，我只关心这卡里有没有钱？”

任江南点点头：“不过那是国家财产，你只有合理支配的权力，不得浪费一分钱，否则，就从你的工资中扣除，扣到你破产为止。”

路扬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到达阿富汗后，熊猫三人以旅行者的身份潜入到了距离恐怖分子训练营308号地区最近的一个小镇，小镇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卡布尔镇，但事实上同样是一个偏远地区的穷小镇，有点像一百年前的美国西部小镇。

所谓的308号地区，只是军方划出的一个用于区分的代号，那里是一片百里荒无人烟的丛山和沙漠，与巴基斯坦接壤，上世纪七十年代，阿富汗战争爆发，阿富汗游击队就曾经在这一地区建立过不少训练营，从这里培养出来的士兵和军官，源源不断地奔赴与前苏联入侵军作战的前线。这里曾经是让阿富汗军人骄傲的地方，而如今，却变成了恐怖分子的天堂。这里大大小小十数支恐怖组织的训练营地，根据被俘恐怖分子的交待，路扬他们已经详细地掌握了这里所有的情况。

街道上尖利的汽车喇叭声，和有人敲打车窗的声音将路扬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侧身一看，一个骑着辆破旧自行车的阿富汗少年正趴在他的车窗上，他十二、三岁的样子，头发凌乱，黝黑的皮肤，满脸笑容地小声问道：“先生你好，你是哪个国家人？韩国？日本还是中国？”

“I am a ese man”路扬先用英语笑着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又用普什图语重复了一遍。

“你会说我们的话？”少年的脸上笑得更开心了。

路扬点点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你能给我一元钱吗？”少年很小心翼翼地问道。

“美元还是阿尼？”

少年说得更开心了：“我要美元。”

“狡猾的小鬼头。”路扬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美元的钞票递给他：“你只要一美元？”

少年接过那五美元，从自己的口袋里翻了半天，找回了四美元给他。“谢谢先生，祝你在我们国家玩得开心，当然，也要注意安全喔！”说着他做了一个拿枪的手势，然后骑车就要离开。

路扬拿着这几张皱巴巴的四美元，在后面叫住他：“回来！”

少年又转过身来，满脸疑问地看着他，好像担心路扬反悔，要回钞票一样。

路扬把那四美元也递给他：“这是对你良好信用和品质的奖励。”

少年更高兴了，他接过钞票，不停地向路扬道谢：“从来没人给过我这么多钱，今天回去我阿妈要高兴了。”然后他挥着手，和路扬道别了，看着他瘦小的身躯慢慢消失在车流中，路扬心里隐隐有些伤感和难受。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度，是他的悲哀，也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路扬找到了一家二手枪店，在这个各种物资极度匮乏的国家，军火却随处可见。在国际市场上，AK-47的价格在300至800美元之间，如果是批发的话，100支以上的AK47价格在150－300美元，折合成人民币也就几千块钱一把，子弹更像白菜一样，十块钱能买到30发，整整一个弹匣的量。这里的二手枪店，价格更便宜，不过枪支老旧，有些甚至是二战时使用过的老爷枪，如纳甘M1895左轮手枪、莫辛步枪、AVS-36自动步枪、PPSh-41冲锋枪，有些枪托都变形了，或者膛线都快磨平了，望着这一堆破烂，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虽然是破烂货，但他知道，这每一把枪的背后，有多少惨绝人寰的悲伤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