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私奔（1/1）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农村人没有什么好的出路，像齐浩然那样极个别学习好的人可以通过上高中考大学，实现鱼跃龙门的梦想，可是这毕竟是凤毛麟角，在八十年代的鲁西每年能够考上好大学的不足万分之一。对于绝大多数贫穷的农民子弟，他们的命运要么是在家安心务农，要么就是跟人学个手艺，或者跟建筑队去给人盖房，可是经过几年倒腾，农民发现种地根本改变不了命运，土地的产量除了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的两三年实现了大幅增产，随后任凭你怎么勤奋，怎么上化肥打农药，土地都不再增产了。最严重的是这几年人口剧增，人均土地越来越少，由原来的每人一亩多，到后来慢慢的只有几分地。学手艺吧好是好，就是见效太慢了，可能三五年也挣不了一分钱。至于到建筑队，每天不过两三块钱，吸引力也不大。最羡慕的是到城市里进厂当工人。一旦到城市当了工人，不管领的工资多少，在村里人面前都是跳出了农门，实现了身份的跨越，还进入了保险箱，有了稳定的铁饭碗。所以，那时候的厂长在老百姓眼里可是高贵得很，他的一句话就决定着一个农村人的前途命运。至于到了九十年代工人大幅下岗又是另一回事，再正应了古人那句话：“此一时彼一时也。”
当大多数村民绞尽脑汁想去城市发展的时候，齐世杰的二女儿齐艳茹这个农村的灰姑娘就捡到了命运的金元宝，通过齐淑萍当厂长的儿子赵钢的关系，进入了全市百姓人人羡慕的化纤厂。那时鲁西化纤厂工资又高，活又不重，是鲁西的知名企业，更是人人想去的地方。齐艳茹当年二十岁，正是心怀梦想、风华正茂的烂漫年纪。她长得如名字一样漂亮，一进厂就成了工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年轻人有事没事都喜欢到她身边蹭一蹭，和她聊一聊。车间的班长问：“小茹，今年多大了？”齐艳茹自豪地说：“二十。”车间的副班长问：“小茹，你什么毕业啊？”齐艳茹小声地说：“初中。”其实她只上了小学五年级。车间主任问：“小茹，谈对象了吗？”齐艳茹娇羞地说：“没呢……”车间主任又问：“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呢？”齐艳茹羞红了脸，说：“主任怎么问这个？”说罢她就跑开了。大家望着她好看的身影哄堂大笑。
齐淑萍和赵钢两口子万万没有想到齐艳茹在半年时间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先是学会了城市人说话的声音，她开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嗲声嗲气的和人说话，让人有点直起鸡皮疙瘩；其次，她开始学会了城市人的梳洗打扮，下班的时候就穿上了高跟鞋，抹上了红嘴唇。
赵钢有一次去化纤厂找厂长办事，没想到过来一个漂亮的女孩给自己倒茶，那个女孩还小声地叫自己钢叔，赵钢迟疑地望着这个时尚女孩说：“你是？”齐艳茹说：“我是艳茹啊！我爸是齐世杰。”赵钢感到有点尴尬：“你怎么穿这个样子，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呢。上班时间，怎么不穿工作服呢？”齐艳茹说：“我们主任说，刚才厂长喊他让找个人过来端茶倒水，主任就让我过来了，没有想到会是你！”赵钢说：“你们主任满脑子不务正业，上班时间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这成何体统。”化纤厂的厂长李明辉早已知道齐艳茹和赵钢的关系，此时却故作不知地说：“赵厂长，这个齐艳茹是你的什么人啊？”赵钢说：“是我妈娘家的一个亲戚，我表哥的二女儿。”李明辉意味深长地说：“哦，哦！小茹可不简单啊，她现在是我们厂的厂花。”赵钢说：“什么厂花不厂花的，老哥你多操点心，让她学点技术，将来在市里找个好人家。”李明辉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没问题，就小茹这个相貌，以后我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一旁的齐艳茹幸福地拍手说：“谢谢厂长，谢谢钢叔！”
赵钢回到家对媳妇王舒敏说：“下次艳茹再来的时候，你说说她，一个没成家的女孩，刚来城市半年，就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我看不惯。我怕时间久了会出问题。万一有什么事，到时候世杰大表哥那里也不好说话。”王舒敏说：“好的，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大惊小怪，现在的女孩子都爱美，到了城市里打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总不能还土里土气的。”赵钢说：“你不要不当回事。尽快说说她，要是你不方便说，就让我妈见了她跟她说，或者让我妈跟世杰两口子说。”
王舒敏还没有来得及说齐艳茹，没多久赵钢就接到了化纤厂厂长李明辉打来的电话：“赵厂长，很抱歉啊！你表哥的女儿齐艳茹和我们厂的业务员刘聚奎失踪了。”赵钢一听气得勃然大怒：“李明辉，咱们几十年的关系，你怎么能这样啊？”李明辉说：“老哥，你听我解释，这和我真的没有关系。你这个表哥的女儿齐艳茹太爱慕虚荣了，被刘聚奎这个老光棍忽悠了。”赵钢说：“刘聚奎什么情况？我记得他不是你们厂的业务员吗？”李明辉说：“是的，是的，就是那个四十多岁的刘聚奎，他能说会道，前段时间给小茹买了点项链首饰什么的，说自己能力有多强，就把她骗走了，现在已经一周了，我估计应该不是生病回家了，以前她回家都会向车间主任请假的。你问一问她家里人在不在？”赵钢让母亲齐淑萍想办法尽快和表哥齐世杰家里取得了联系，家里说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齐艳茹的消息了。赵钢让表哥齐世杰两口子来到了市里，准备让他们报警。这时李明辉打来了电话说：“有刘聚奎和齐艳茹的消息了，齐艳茹说她要嫁给刘聚奎。”齐世杰询问刘聚奎什么情况，赵钢说：“刘聚奎是化纤厂的业务员，离过一次婚，有两个孩子，他现在是个老光棍，能说会道。”齐世杰又问：“他多大岁数了？”赵钢说：“和你我岁数差不多，四十多岁了。你们两口子看看有什么意见。你们要是不同意，我想办法把艳茹找回来。”齐世杰说：“两个人出去了那么长时间，肯定住一块了，传出去我还在村里怎么站？就这样吧……”王舒敏说：“大表哥，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你同意小茹嫁给那个老光棍？”齐世杰说：“不同意能咋办？”说完两口子头也不回坐公交车回家了。
从此以后，无论老家的亲戚谁托母亲齐淑萍求情找工作，就是舅舅齐万丁亲自来，赵钢再也不敢答应了。齐世杰回到家以后感到没脸见人，村里人问小茹怎么好长时间没有回来啊？齐世杰回答说：“厂里忙。”再后来，村里人也听到了风言风语，邻居要给小茹说媒，齐世杰说：“小茹已经找好人家了。”由于对方年龄太大，齐世杰一直不让齐艳茹和刘聚奎过来完婚，这样一来谎言就更掩盖不住了，几年后齐世杰在郁郁寡欢中去世了！临死前他也没有见过那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大女婿！其实，这一切都是思想观念滞后引起的痛苦，齐艳茹比起现在很多闪婚闪离的年轻人又算得了什么！她不是小三，而是刘聚奎明媒正娶的老婆，他们俩终生都在一起，只不过年龄不匹配、她有些爱慕虚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