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八卦（1/1）

双喜的葬礼，是齐格挡村历史上迄今为止规格最高的一个。正如当年宋先生所说的：“几百年来，咱们这个村没有出过大人物，就是一个文盲粪叉值得大家敬佩。”除了后来居上的齐世昌，齐格挡村从来没有谁被政府官员如此大张旗鼓地表彰过。一个雇农出身的人竟然能够成为几十万人民群众学习的榜样。这份殊荣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

粪叉的追悼会之后，齐格挡村的男女老少又开始像一个多月前议论县委书记齐世昌一样“八卦”起了粪叉的系列故事。有的人亵渎斯文，说粪叉家里当初有多么贫困，穷得裤子到处是洞，屁股都露出肉来了，让人笑掉大牙。有的人义正辞严，说粪叉当初有多么正直，面对二千多块大洋，眼都不眨一下就交给了八路军。也有的人夸大其词，说粪叉如何飞檐走壁，手撕鬼子，让敌人跪地求饶。还有的人正本清源，说粪叉当初是如何与造反派做斗争的，并没有丧失党员本心。

说完了粪叉，一群长舌妇和长舌夫又开始调侃齐恭谦的两个女儿。有的人无耻地开玩笑说粪叉魅力无穷，把齐恭谦两个漂亮女儿迷得失魂落魄，魂儿都勾走了。还有的人绘声绘色地说粪叉如何与齐淑雅私定终身被东家发现，齐恭谦如何气急败坏地把女儿仓皇嫁掉。更有甚者信口雌黄地说土匪李老二发现齐淑雅已非完璧之身，所以才变态地折磨齐淑雅，近二十年也不让她与亲人团圆。

一群无聊的人们聊完了双喜和齐淑雅、齐淑萍三个人，又开始聊齐恭谦的逸闻趣事。有的人说齐恭谦与四个老婆之间的房内传闻，因为纵欲过度导致他最后失去了生育能力。有的人说齐恭谦当初是多么贪婪吝啬，对贫雇农是如何的巧言令色、巧取豪夺。还有的人说齐恭谦在日本人面前是如何的贪生怕死、奴颜婢膝。

聊完了齐家，又开始聊齐李两家的勾心斗角。有的人说齐家负人在前，所以李家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的人说李家不够仗义，不讲武德，丧失了基本的做人底线。还有的人说齐李两家是一丘之貉，都是剥削穷人的吸血鬼，都应该打倒。也有的人说李家最终还是败给了齐家，这主要是因为李家的风水不够好。

聊完了齐李两家，又开始聊赵家和刘家。有的人说齐李两家被赵家利用了，也有的人说刘家才是螳螂和蝉背后的黄雀以及鹬蚌背后的渔翁。还有的人说齐刘两家的症结在于齐恭谦的当初耍无赖，特别是拒不退还彩礼才导致了齐刘两家近百年的恩怨情仇。

聊完了正常人又开始聊智障者。有的人说，齐万禄之所以傻，是因为齐恭谦上辈子造了孽。也有的人说，齐万禄不是坠河淹死的，而是被齐恭谦害死的，他害怕自己死后没有人管儿子，所以提前结束了齐万禄的生命。还有的人说齐万禄是齐恭谦壮阳药吃多了才生出这么一个傻子。

聊完了齐万禄的事情又开始聊其他人的事情。有的人对齐玉牤与赵红霞的风流韵事津津乐道。也有的人说赵红霞根本没有让齐玉牤得手。还有的人说齐玉牤不止赵红霞一个姘头，还和村里好几个女人保持着暧昧关系。更有甚者说齐文海的女儿齐海蓉到市里打工跟着大款私奔了，把父母气得住了院。

聊完了风流韵事又开始聊谁家的儿女不孝顺。有的人说齐得森因琐事把亲爹打了，被父亲举报后，让公社抓走扣了一天。也有的人说李连义兄弟三人因家产分配不均而吵架，三个人把生病的老娘扔到家中，没有一个人管，结果把老娘活活饿死了。

村里这些无所事事的人们站在不同的角度肆无忌惮地发表着不负责任的意见和看法。不明真相的旁观者在日复一日地以讹传讹，导致事情的真相早已淹没在长舌者的唾沫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