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互助（1/1）

土改中，工作队把地主的房屋、土地和生产工具都分给了贫雇农。这些做法有力地激发了广大穷苦百姓翻身做主人的积极性，大家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生产当中去。但是在政策执行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由于生产资料不多，工作队考虑不周，有的人家没分到牲口，有的只分到一头驴，有的只分到一匹马，还有的只分到了犁、耙或耧。各家由于工具不全、牲口不够，根本没办法耕种土地。在这种情况下，工作队根据上级指示，倡议各家自行结成对子，成立互助组，解决工具偏少、牲口不够等突出问题。

李书明、赵公茂等人因为是汉奸、地主成分，大家都不愿意和他们结对子，所以他们种地就老费劲了，必须等大家把地都种完了，才能挨家挨户去求爷爷告奶奶，恳请大家把牲口和犁耧借给他们。由于他们长期不事稼穑，靠收租和剥削他人过日子，所以即使村里的贫雇农把牲口、犁、耧借给了他们，他们还是不会扶犁、耙地、播种，在生产中闹了很多笑话。李书明的儿子曾经在耙地的时候因为不会赶牲口非常狼狈地被马拉翻，刮破了裤子，露出大屁股，成为大家此后多年的笑料。村里的贫雇农过去受够了李书明一伙的欺压，这下子终于扬眉吐气了，纷纷变着法捉弄这些汉奸地主及其后代，李书明、赵公茂等人面对巨大的生活落差，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现实，他们对新政权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同时加紧了对党员干部的腐蚀力度，期望着有一天把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有一次，贫农齐守礼的儿子齐文玉在从地主赵公茂家分来的房子上打枣子，不小心踩掉了几片瓦，被路过的赵公茂看到了，他恶狠狠地对齐文玉说：“臭小子，你小心点，这些房子都是我们家的，你不要给我搞坏了，早晚我还会要回来的。”汉奸李书贤让媒人把自己漂亮的孙女李淑敏介绍给村长夏社忠的大儿子夏红旗做儿媳妇，从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还恳求夏社忠，让在家寡居的五弟媳妇甄小凤和副村长齐万山结成对子，在齐万山帮助她耕种完土地之后，甄小凤以感谢为名请他到家里吃饭，通过卖弄风情在床上拿下了心猿意马的大龄青年齐万山。吃到甜头以后，意志不坚的齐万山此后经常到小凤家里去鬼混。夏社忠、齐万山在李书贤等人的拉拢腐蚀下，逐渐丧失了党性原则，在关键时候大队还给李书贤一家说了很多好话，甚至后来有一年还曾经偷偷给李书贤一家多记了五十多工分。

相对于李书明、赵公茂等人的被专政、被打压，齐恭谦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他虽然身体不太好，但由于对革命有功，加上女儿女婿分别在政府和部队上工作，大家都对他高看一眼，也愿意把牲口、犁耧等借给他们家。特别是村长夏社忠，还想沾齐淑萍的光，借着齐家的势力往上高升，他时不时地过来向齐恭谦嘘寒问暖一番，问一问他家里缺什么少什么，需要村里做什么，虽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却也极大地满足了齐恭谦的虚荣心，让他误以为夏社忠是党的一个好干部。

继儿子齐万丁以前跟着生父齐恭让学过扶犁、耙地、播种，种地难不倒他，加上傻子齐万禄还有一些蛮劲，也可以帮助他拉耧、牵马、拔草、收割。他们一家虽然过得清苦一些，可是由于女儿淑萍时不时地过来接济自己一下，他们的日子比日据时代还是要强，最起码不再受鬼子、汉奸、土匪的联合欺压了。唯一遗憾的是齐恭谦不能再像清末那样风光了，有时候他还是有点眷恋清末时高人一等的幸福时刻的。

齐万泰的大儿子齐世杰是解放前出生的，二儿子齐世成在互助组成立的时候出生的，他的小名就叫互助。老二憨厚老实，五岁了还不会叫爸爸。齐万泰想：这孩子不会像齐万禄那个傻子一样缺心眼吧？几年来，他愁得早早白了头：一愁成分高，大家看不起；二愁孩子憨，没有好未来；三愁女孩多，都是赔钱货。他的三弟齐万丁，就是父亲齐恭让因为孩子夭折多，为了让家庭兴旺发达，才给二弟起了个万丁的名字。万丁过继给大伯齐恭谦以后，却只有一个儿子。现在二弟万江二十五岁了，已经生了两个儿子。齐万泰从内心里担心自己家人丁不旺，受人欺负。没事的时候，他拉着媳妇赵玉芹在屋里忙活了好多个晚上，等到初级社成立的时候，家里总算又添了一个儿子，乳名叫社员，大名叫齐世功。

齐格挡村的青壮年基本上都生在建国前、长在红旗下，很多人见过残暴的日本鬼子，受过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对地主老财充满了仇恨。但由于同在一个村，他们和汉奸、地主、富农的孩子并非水火不容，有时候他们忘记了彼此是截然对立的两个阶层。

在互相帮助耕田的过程中，齐万丁和宋先生的三闺女宋小辫产生了感情。齐万丁喜欢皮肤黝黑、身体结实、不甘落后的宋小辫，宋小辫喜欢身体高大、待人和善、干活踏实的齐万丁。宋先生一辈子给人教书，却是一生穷困潦倒，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扶犁、耙地、播种。他一直想给女儿找个家庭殷实的人家，可是家庭殷实的不是地主就是富农，成分太高。当两家要结亲的时候，李书贤听到了消息，他坚决反对宋先生把女儿嫁给齐万丁。刚开始，宋先生说：“你们之间有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介入你们的是是非非！”李书贤说：“现在蒋总统正在纠集力量反攻大陆，过一段时间可能又打回来了，齐家和共产党走得太近，你以为会有好果子吃？”李书贤的话让宋先生觉得好像国军很快就卷土重来了，看不懂时局的他开始摇摆不定了，在李书贤的挑拨离间下，他不再同意小辫的婚事，对女儿说：“万丁带个孩子，你一过去就要做后妈，嫁给他有什么好？我不同意，再说他们家成分高。”宋小辫说：“你原来同意我和万丁哥的婚事，为啥李书贤来了一趟，你就说话不算数了。我跟定万丁哥了，谁阻止我嫁给万丁哥，我就找区上的干部说理去！我不相信区上的干部会让你们包办婚姻。”宋先生听了气得直打哆嗦，从小这个丫头就不听话，现在长大了更是疯疯癫癫。宋小辫来到区上，找到齐淑萍，说明了情况。齐淑萍说：“我支持你！他们没有理由干涉你们的婚姻自由！”村里的贫农齐恭和等人听到消息后说：“门不当，户不对，还是不结亲的好。”宋小辫把辫子一剪，交给了齐万丁，她斩钉截铁地说：“这辈子我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谁敢阻拦我的婚事，我就跟谁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