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1/1）

我们被王敦的表述勾起了馋虫，纷纷点头。

“既然想吃，自己爬树摘下便是。”

我们再馋也知道一个道理，不经主人家许可，擅自拿别人的东西，就是偷。

三人愣在原地，却见王敦已经摘下低垂的李子，大快朵颐，嘴上喊着：“真甜！”

看到李树枝繁叶茂，李子沉甸甸地挂在树上，诱人的果香扑鼻而来。这些小伙伴们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夺取着李子，大快朵颐。

管家对不请自来的无礼恼怒，看是和令君的近亲惹不起。但一行人竞对家中主君最爱的李树下手，自是不能原谅，仍克制脾气：“王武子，您的贵客若是馋这李子，一人一颗便是，请到此为止，不要动主君的宝贝。”

“一人一颗，我这姐夫也是太小气了。我姐夫是上朝去了，要是他知道我来，一人最少给一盘吧。”

“每颗李子都是宝贝，陛下向令君求李，令君也只是给两三个应付。请不要为难小人，小人做不了主。等主君下朝回家，征得主君同意，再拿也不迟。”

“管家，你想错了。我本就能要到许多李子，光明正大要便可。今日趁姐夫不在家，带人来就是想要的更多。”

管家怯生生地说：“那你是想要什么？”

“我想要李树的命。”

“那你还是要了老奴的命吧。李树没了，老奴还有脸活吗？”

王济丝毫不同情，命令道：“砍了这棵李树。”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想着王济此举不厚道，犹豫不决。只见王敦拿起看护田舍的斧头，朝着李树就是一斧子。

砍出两寸的痕迹，把管家心疼坏了，双眼通红流出眼泪：“你这是要老奴的命，来人啊，都拼了，抢下这小子的斧子。”

和府的家仆集结过来，想要制服我们。王旷和卫怜儿年纪太小，站在我和王敦的身后，王济站在他们身后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王敦甩下斧头，与众人搏斗，我犹豫不能砍李树，但是看到好兄弟被围攻，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两人面对家仆，打的有来有回。因为我二人年龄小，个头也比家仆们矮小。我只能攻击他们的关节处、腰眼、踩脚等关键位置。王敦更狠，用手插对方眼睛、猛踢裤裆、攻击太阳穴，每招都是下死手。

管家命令家仆就是为止住我们砍树的疯狂行径，没想到王敦往死里招呼这些家仆，见肯定拦不下我们的胡作非为。于是，让家仆们停止攻击，罕有三五个健全的家仆陆续扶着伤员找大夫去治疗。

管家则当着我们的面，嚎啕大哭，拉着王济的衣襟十分可怜的乞求：“王武子，这是令君的心血，请饶过它吧，您有什么气朝我身上来，想打便打吧。”

王济不为所动，我则帮腔劝谏：“师傅，管家对令君忠诚，听他的吧，李树也无罪，都饶过吧。”转头朝王敦喊，“大哥，别砍了。”

王敦则不管我的求情，转头看向王济：“王师傅，砍树可是件体力活，你看我这汗水止不住地流，赏些辛苦钱补充体力。”

“好呀，赏你砍一斧八十钱，莫要惜力气。”

王敦砍得尽兴解压，一斧子一口号：“八十~八十~八十~~~~~”

我本想制止，跑到人家院子砍伐人家宝贝，简直是不讲道义。出手之前，三思而后行，王济不是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之人，其中必有原因，我一下子想到斩了国舅王恺心头所爱的八百里驳给我们烤牛心吃，一下子想通了，这是恼怒中书令君在公审中明哲保身的沉默，断了中书令君的念想，督促他一心为公。

李树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不再思索，带着弟弟妹妹躲到安全的地方。大树缓缓地躺倒在地上，轰然一响，霎时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少年们看到任务完成，兴奋地拍手蹦跳，而老管家白眼一翻，抽了过去。

我喊来仆人将管家好生照顾，王敦则将仆人留下，把李树分割数段，好用马车拉载。

“这也太欺负人了，砍了主君家的树，还让我们帮忙分割。”仆人们义愤填膺。

王敦举起拳头朝他们比划，刚才见到王敦那几招要人命的稳准狠，仆人们不敢反抗，含着泪分割李树。

王济带领我们，后面跟着三驾马车载着李树，遇到下朝回家的和峤。以王师傅的外粗内细，必然算准了和令君回家的时间和所走的线路，看似偶遇实际故意。

王济拦下和峤，满含戏谑的目光盯着，问道：“令君，我车上的树比你家的李树怎么样？”顺势送给他一支结着数果的树枝。

和峤收下了树枝，心中已猜到十之八九，心头所爱被妻弟所害，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淡淡地说道：“你们喜欢这样就好。”

和峤心境与众不同，他嫉恶如仇对待贾充一党从来没有过好脸，他有大肚宽厚宽容别人的错误，晋武帝欣赏他爱憎分明。

看到心爱的李树被毁，从此每日述说心事的伙伴不再了，明白李树只是一棵树而已，长舒一口气，只是李子的源头而已。

他在心底暗自佩服王济，妻弟这一招是想让自己破釜沉舟，做孤军奋战的战友。不似国舅王恺那般嚎啕，激发心中的志向。扪心自问道，和峤，你为了眼前的权力和地位，甘愿放弃你为之奋斗的理想。你知道朝堂上的沉默是错的，看到家中的李树得以保全，就觉得能享受这一番小确幸，也是极好，我已经玩物丧志了！王济砍掉这棵杏树，只是想让我重新清醒，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不要只顾保全自己，忘记心中的道义。

和峤明白了妻弟的苦心，只是笑着收下了树枝，竟然还向王济表示感谢。王济也领悟到和峤的心境，懂得和峤并非真的是吝啬，他的心思已经放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国之储君。

微笑着说道：“王济，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砍倒一棵李树，砍倒迷失的我。前些日子，我忽略了真正的理想和初衷，砍掉这棵李树是你给我的警醒，我感谢你。”

王济也没想到，夺人所爱，和峤竟然不愠不怒。王济面容缓和下来，他知道和峤终于顿悟了。

王敦不解地问我：“这两个人精神异常啊！一个毁人家挚爱的李树，另一个说谢谢啊！这到底是哪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