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哀莫大于心死(1/1)
诸葛靓心疼国相,怒斥:“小时候也未见他这般荒淫无耻,登上帝位,怎能这样耽于享乐,贾充寻遍民间的山花灿烂不满足,荀勖搜尽士族的千金小姐不知足,吴国刚收服,又对吴地的女子下手。纵欲过度,怪不得四年前差点一命呜呼。”
“他也有难言的苦衷,堂堂皇帝,一个妻子很高尚,三妻四妾也正常,像陛下后宫往少了说三千佳丽,真能享受这份颇天的的福气吗?根本不可能其实是一种占有欲病态。”
自蜀汉后主笑煞司马昭后,司马炎不到三十岁即位,过的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淮南三叛虽以平定,但忠于曹魏的势力不可小视,内部各派系暗流涌动,外部吴国的势力一直在威胁,当这个家太难了,要是他也学学汉高祖刘邦杀一杀功臣,也会好得多,奈何陛下宅心仁厚,不忍杀功臣,就把心中的积郁宣泄到女色上。
我噗嗤笑到:“好色是一种病,得治。”
叔父又批评我,陛下还是你一个小孩子非议的。自从军营回来,说话真是越来越不拘礼了。
国相依然耐心:“这病能治,药方太难,就是陛下放弃朝政,无欲无求,没有巨大的压力,自然没有巨大的欲望。”
“国相等于白说。”
我直白的话语逗的诸葛师傅忍俊不禁,叔父给我屁股狠狠打了一巴掌。
我却不以为意,依旧乐观。
国相见我们聚首,心情大好,劝叔父不要打我,“郗鉴说得有道理,可成年人的世界,最难的是放下。如果还有更难的事,便是得到后要放下。”
我也不能只捡难听的说,也该恭维一下:“确实,世人放不下名利二字,国相却潇洒放下,不留恋哀伤,所以国相是当世的大英雄。”
国相疼爱的抱起我,举高高。
看叔父一脸愁容担心自己,国相伸出左拳捶叔父的胸口。
“郗隆,你是快意恩仇之人,军营里都是性命拴在一起的兄弟,朝廷可不一样,不要把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既要有一颗仁心,还得有一颗防人之心,朝廷如今斗争白热化,你要小心。”
叔父哀伤国相正直,却遭无妄之灾,还是透不过气。
国相继续安慰:“我有什么难过可惜的?君王有错误,我犯颜直谏,臣子的义务已经尽到了。如今无官一身轻,倒也自在。毕竟现在朝堂的局势太过复杂,稍不留心就会万劫不复,纵然是我不能预知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然后命其子刘璠拿上美酒,与老友不醉不归。
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白衣公子翩然而至。
诸葛靓看到满脸激动,伸出双手,准备拥抱。
而白衣公子放下酒器,对着诸葛师傅看了又看,脸上写满惊惧,质问道:“父亲,您怎么容留贼寇?”
“什么贼寇,那是小时候最疼爱你的诸葛叔叔。”
诸葛靓本来满怀久别重逢的热情,被一句贼寇浇湿的凉透透。
“父亲,抛开律法包藏叛逆之贼当诛不说,藏一个反贼,是对陛下不忠,对我晋室不义。父亲,怎么能干如此不忠不义之事,不是儒家礼法,要隐瞒尊长父亲大人的过失,我现在就要去官府报案。”
国相拿着迂腐的儿子没办法,叹气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怎么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知道变通。”
我拉着白衣公子的衣角:“哥哥,诸葛师傅是好人,你说的律法,我不懂,但你说得大义,我懂!当年是曹魏的朝廷,君王被权臣左右,师傅家为匡扶皇室,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最终被诛灭三族是大义。师傅为伪吴效命抵抗,是各为其主,被吴主又害的诛灭三族,也是大义。为了大义,被灭族两次,师傅是英雄,不是贼寇。”
“你说的虽有几番道理,那任由他自生自灭罢了,我们不管不问就可以,如父子说的君子远庖厨。但贼寇被我发现,不侵杀,不送官,我有负朝廷。”
国相一改一贯的和蔼,决定动手不动口,一个拳头重重敲在刘蟠头上:“你看你郗鉴弟弟才十岁孩童都懂得道理,你就迂腐,你就犯轴。”
刘蟠还不服气。
国相怒道:“你就去告官,反正你老子也被罢官了,也不怕再担个容留贼寇的罪名。你这仁义就心里过得去了,满足了吧。”
见父亲说到这个地步,举报其父可是悖逆人伦的大罪,必将被世人耻笑,才退一步:“为人子女者对父母应该有一种感恩之心,即便他犯了错了,那么我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到责罚,所以儿子不能大义灭亲。作为儿子当然不敢忤逆父亲,昔日舜帝母亲过世了以后,舜的父亲再娶,心胸狭隘的继母挑唆父亲和弟弟联合起来迫害舜,甚至要置舜于死地。即使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舜都用智慧的方法,保护自己避免伤害,同时依然孝敬父亲和继母、关怀弟弟,保持自己为人子、为人兄的友爱。”
国相指着儿子:“你呀你呀,还把你爹比做舜帝父亲瞽叟那样的糊涂虫。你诸葛叔叔是好人,行忠义之事却受无妄之灾,我们应该是同情,想办法保全,你就钻牛角尖,只想着怎么绳之以法。按你说得那样,琅琊王氏的王祥,他父亲冬天想吃鱼了,就卧在冰上,把冰化开,给他父亲鱼吃。”
“父亲想吃鱼,孩儿现在就去捕钓。父亲冬天想吃鱼,我也用身体的温度化开冰。”
“去你的吧!”一向笑谈风云变幻的国相也忍不住开骂了。
我们叔侄,被国相父子精彩的辩论所吸引,完全没顾及诸葛靓已默默地满脸泪水。
国相也止住了辩论,“逆子,回屋面壁思过,莫要惹你诸葛叔叔伤心。”
“不是孩子的错,别怪孩子,”诸葛靓看着我们继续说,“我是伤心我的儿子,我的侄子,他们和刘蟠都是同岁,当年一起在这个庭院又蹦又跳,他们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与刘蟠一样都是风姿卓绝的翩翩少年。”
人心都是肉长的,刘蟠想起儿时伙伴也难过的泪如雨下,他们两个有何罪,七八岁就惨遭杀戮。
刘蟠想起儿时与父亲辩论,诸葛叔叔一家明明是要匡扶曹魏的江山,为何落的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他拉着上朝的刘弘,不要父亲在侍奉残暴的权臣司马氏。
于是扑到诸葛靓怀里,嚎啕大哭,却没听见诸葛靓与之呼应的哭泣,原来他已哭的背过气去。
我们惊慌不已!不会国相与童年好友诸葛靓经历十二年的分离之苦,相遇即是永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