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王戎的毒酒（1/1）

“国相，皇帝远在万里之外，羊祜作为七万人的统帅杀一个将军，怎么被拦下的？”我急着想问出个结果。

羊祜怒不可遏，双手举剑劈向。

王戎以为死期将至，双眼紧闭，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在耳边，就像晴天霹雳一样。王戎猛地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眼，就像闪电一样照杀羊祜惊愕的双眼。

副帅杜预左膝跪地，双手举着盾牌，宝剑段落，盾牌被砍去一角。

羊祜刚才感觉已近癫狂，有使不完的力气，经这盾牌一挡，颓然无力，要不是全身力量支撑在断剑上，想必已经倒下。

杜预这时候看威风凛凛的主帅，比自己一岁的主帅羊祜，一直以来是兄弟之名，实则是师徒之实。不是羊祜发觉杜预惊人的军事天赋，想必杜预还是一介书生。

两个人互相鼓励，在五十出头的年纪，想着伐吴成功一统天下的伟业，雄姿勃发，从来都不知道年老。

但经过此次大战，羊祜觉得自己再无机会领导这场名留青史的大战了。东风吹得稀薄华发乱飞，通红的双眼遍布血丝，手一直微微在颤抖，追随其身边多年的将士哪怕血染沙场也不会哭泣，此时却都跪倒在泥地里哀嚎。

杜预想解释，一刀劈下去不堪设想，却被蹒跚回帐的羊祜制止，一句淡淡的：“我知道。”无心无力，表达谢意。

回到朝中，两人互相攻击，互揭伤疤隐私，大有不把对方整死不罢休的架势。

羊祜看见琅琊王氏子弟就烦，连王戎的堂弟也是羊祜外甥的王衍也牵涉进来。不到二十岁的王衍找表舅羊祜上报父亲平北将军在边疆的战事，对政务见地颇深侃侃而谈。

主管人事的吏部尚书，另一个身份为竹林七贤的大名士山涛，看到这个少年天才，长的风姿俊秀，叙事简洁明快，当即忍不住称赞，生儿如此，这辈子满足了。

无后的羊祜听到生儿子就触碰到逆鳞，还是琅琊王家的孩子，当即怒火中烧，完全没有风怒，对少年恶语相向，骂道：“将来搅乱天下太平的，肯定就是这小子！”

王衍少年成名，一路以来都是收获掌声与喝彩，哪受过这无名火，气得对两位长辈不行拜别之礼，直接拂袖而去。

从此，就开始了漫长的叔侄反目成仇，羊祜和王戎互相攻击所牵涉到的人越来越多，从两人身边近亲如羊祜徒弟中书令张华和王戎的堂弟尚书郎王衍加入，再进一步升级为士族名士和平民能臣两派的势不两立。

随着两年前，羊祜及其姐姐——太后羊徽瑜，同年离世。这场骂战，以羊祜一方实力削弱，彻底失去平衡。

王戎兄弟彻底掌握了话语权，所以京师流行一句谚语：二王当朝，羊公无德。

我好奇问道：“羊祜在朝内的名声臭了，王戎现在身居高位，肯定会对当年帮羊祜攻击他们都人找麻烦吧。”

吴主孙皓派往征讨交趾的将军陶濬是这么想的，顺流而下的西路军统帅王濬也是这么想的，两人都到了王戎驻守的武昌城。

话说，朝廷对王濬的水军有信心，却始终觉得平民将军不懂规矩，会造成谋反哗变等大祸。

于是，找到唐彬做监军，这个监军太好了，不节制打压，不抢战利品，还做好安抚工作。水军出蜀到荆州，要受到伐吴总指挥贾充节制。

贾充不懂军事，生怕指挥失败担责任，就任由王濬发挥。

到了荆州受到杜预节制统辖，两人都是羊祜的好友，互相配合极为顺畅地拿下荆州以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国丈胡奋跟在后面捡漏。

唐彬安抚完荆州百姓，国丈胡奋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纵兵劫掠一番。当地百姓不知真相，痛骂晋军假仁假义。

大军要发兵荆州东战场，杜预款待王濬，说明王戎与羊祜的血海深仇，嘱咐一定收敛一点就着的暴脾气，不可以和王戎起冲突，有再大的委屈就忍了，不要耽误东进建康的步伐。又再三嘱咐监军唐彬，一定管住王濬这团七十四岁的霹雳火。

西路军行至武昌时，只见王戎已经等在长江边。王濬心想不妙，出城迎接的大礼，难道是为毒酒暗害撇清责任，毕竟自己年老，行军途中出现意外，也很难被怀疑谋杀。可今日的鸿门宴必须参加，那就做好万全的准备。

王濬不让唐彬参加宴席，并把西路军的印绶和兵符都交给其保管，做出战略部署。一旦自己遭遇不测，不必拘泥于申冤报仇，也不要带领西路军配合王戎攻击武昌夏口了，直接顺流东下去建康了。

匆忙拿下笔墨，写下放弃荆州东，直下建康的军令书给唐彬，便从容赴宴。

王戎给予王濬超规格礼遇，王濬及其心腹，左手摸着剑柄，右手一筷子一小口紧张的咀嚼，军营里的糙汉就像善于绣花的大家闺秀一般矜持。

王戎想到老将军的顾虑，抱起大酒坛子往嘴里倒，酒就像瀑布一样落下。

老将王濬感慨，好生豪迈。

王戎醉笑道：“美酒有毒，毒可使人长醉不醒。”一句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王濬及其心腹也被王戎的坦诚豪迈给征服了。

王濬和王戎酣畅淋漓，正如王戎与大二十几岁的嵇康阮籍一般成了忘年交。王濬兴致盎然让心腹叫来监军唐彬，共赏美食美酒。

王戎开玩笑道：“看样子，酒是毒，也是药，竟把监军的病都治好了。”

王戎部和西路军打成一片，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在荆州东战场，王戎评判形势，认为王濬楼船水军作为主力自己部队作为辅助最有力，主动把战争指挥权交给王濬。

这份信任，让只爱打仗的武痴老将感动的都快流泪了。

在两部默契配合下，原先胡奋部久攻不下宣扬神仙来了也叹气的武昌夏口被攻下了。

更令王濬感动的事，在欢送西路军东进建康的宴席上。王戎拿出自己请求的诏书，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刘乔罗尚两部主力，任由王濬挑选使用，补充从出蜀到荆州孙皓的兵力。

王濬原来还为自己和王戎相见甚欢，心里觉得对不起羊祜。经过王戎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动，老将军彻底卸下了心中的负罪感，甚至对王戎说出：“我今观之，君之用兵胜过羊祜远也。羊公只可说懂战略不懂战术，如在武昌，未必能有今日之大胜。”

五年前，王濬高升为大司农。羊祜上书，直言最适合蜀州备战伐吴大将是王濬。朝廷同意了建议，羊祜再没给王濬争取提升职位。王濬就这样承担更多的任务，反而还耽误了前程。

两相比较，王戎给的实在太多，所以两人谁是吝啬，谁是大方？

看着武昌城破，从交趾回来的吴军大将陶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原先以为，晋军王戎和王濬的矛盾，导致晋军在武昌出现内讧，攻城势力大为削弱。武昌夏口的吴军守军坚守城池，自己做为一支奇兵出现，一定打晋军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被晋军攻城掠地的碾压式打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赶紧命令部队往建康行军，不然就被势头正旺的晋军发现了。

于是，一路仓忙逃窜赶到建康。刚好赶上岑昏被杀，解决了孙皓被群臣威逼的困局。

下一站，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