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名士也急眼（1/1）

要说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无妄之灾，当你遇到无妄之灾会怎么办？就是急眼，哪怕你是竹林七贤王戎。

我好奇问国相：“大人，之前不是讲王戎小时候面前有猛兽狂吼，都不恼怒。成为名士之后，在这方面应该更加淡定，为什么还急眼了？太没风度了！”

国相回答：“换你你也急，任何人都会急眼，这是人之常情，如果遇到这样的事还不急眼，那就说明这个人太能装了，是个假人。”

八年前，同样是荆州战场，晋国收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孙吴皇亲国戚西陵督步阐反叛了。

羊祜见到攻伐吴国，完成统一的不世之功彻底红眼，这种名垂青史的机会怎么不好好把握。

贾充、荀勖等大臣坚决反对，担心羊祜用兵自重，伐吴之后会和钟会一样反叛。

张华作为朝廷中伐吴派的坚定支持者，在贾充等多数派的强力输出下，失去上风，于是当众揭恩师羊祜的丑：“羊公，不可能反叛，他都没有儿子去继承，反叛为了谁，再把江山送出去吗？”

当时都认为张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际上羊祜自知时日不多，但羊祜一生都在努力做好伐吴这件大事，不能完成死不瞑目 于是就拜托张华不惜代价，一定要拿下伐吴的机会。

此言一出，让贾充为首的反对派都沉默了，晋武帝司马炎八年前伐吴的决定，就是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争取到的。

羊祜带着七万大军风风火火势在必得，西陵位于蜀州荆州之间，蜀州的巴东监军徐胤水军与西陵的降军汇合，拖住城外的陆抗救援部队三万人，羊祜再在外面实现对陆抗的包围，陆抗部这块肥肉就夹于馍内，插翅难飞。

八年前，是天下双雄的时代，陆抗羊祜在荆州战场互有攻守，势均力敌。但当时的人普遍认为陆强于羊，毕竟晋国整体实力强于吴国，双方将领在战场上五五开，羊祜明显输了。

但羊祜不服气，一直憋着一口气，就等天上掉馅饼，一举消灭陆抗，成为天下武将第一贤哲。终于等到了，哪里肯错过。

羊祜率七万主力飞驰不休，赶往江陵寻求决战，陆抗力排众议，以江陵城池坚固、兵精粮足、固若金汤，没啥可担心的。即使退一步，晋军攻占了江陵、四面都是吴国的地盘、他们也守不住。

陆抗因为江陵以北道路平坦开阔，就命令江陵督张咸兴造大坝阻断水流，想用一道道水流阻挡北方而来的骑兵步兵，可是遇上连天的暴雨，开阔坦路上的水流汇成河流。

羊祜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刚好利用水势，解决运送士兵和粮食的交通问题。可想想怕陆抗发现此计，还是要考虑地更加全面，毕竟大坝是陆抗军临时修建，出现缺漏造成崩溃决堤，就功亏一篑。

于是，就派军中最信任的外甥王戎，嘱咐其假装攻毁坏大坝，那样修建大坝的工程兵必然更重视大坝的质量。

想打赢战争难，打输还不容易，打就打的精彩。王戎派小将罗尚、刘乔攻打大坝，私语只许败，不许胜。

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带兵就去大坝，筑建大坝的工械兵被这支突袭部队，吓慌了！张咸自知公械兵本来就打不过攻城的军士，索性舍上性命，临死也要骂个过瘾。起初，罗尚刘乔二小将还还嘴羞辱吴军软弱如貉子，装白衣商人背刺盟友关羽军的鼠辈往事

张咸见多识广，把晋国的脏事破事说完，又说他们是猪狗不如的小人，论据成分，竟然两小将无法反驳。

罗尚被骂的满脸通红，朝刘乔说：“看我不杀了这厚颜无耻的小人。”

张咸平时行仁义，受军士爱戴，公械兵来不及拿上武器，就拿起筑坝的耒去抵挡长枪。

罗尚连斩数十人，大吼：“看我不用大刀剁了你的臭嘴。”

张咸往后撤，又有士兵来送死，好在此时有的公械兵拿起武器。

刘乔急得拍马赶来，一枪把罗尚挤到一边，然后与士兵交战，故意卖一个大破绽。吴军小将一刀砍得刘乔胳膊鲜血直流，这才浇灭了罗尚的冲动。

刘罗二人趁着受伤，还有风头正盛的士兵退回大本营。

张咸逃过一劫，赶紧快马上书大都督陆抗，自述带没有战力的公械兵凭着顽强的意志力死守，才保住大坝这个来之不易的巨大成果，请求嘉奖，请求增兵。

“灭坝！”陆抗冷静回答。

灭坝？灭坝？此起彼伏的疑问声，传到耳边。陆抗之前就猜到羊祜军会借水势高涨用船，解决运输给养难题。

正规军打不过工械军，更加印证这个猜想。

收到灭坝决堤的命令，张咸也想不通，既然是大都督的主意，就严格执行吧。

只见滔滔江水无情奔腾东去，江陵被变成了一片深陷难行的沼泽地。羊祜的七万大军就像被钉子钉在江陵城北平原。

眼看着西陵步阐降军和益州水军，被陆抗按在地上摩擦，自己却无能为力。

大好的形势没了，伐吴大业毁了。羊祜一直摇头，反复嘟囔道：“我没错，我没犯错～”

手下众将劝解也无济于事，发疯般地命人把王戎捆绑押解过来。

王戎也是发懵，交办的任务执行到位，虽然罗尚轻举妄动出了点差错，只是小过失，结果差强人意，勉强可以接受，还在被捆绑羞辱而恼怒非常。

羊祜命令心腹：“赶快斩了这个毁掉六万大军功业的祸害！”

虽然羊祜亲姐姐是羊徽瑜是当朝太后，但琅琊王家的势力更胜一筹。猛兽扑于前不改面色的名士王戎被激怒：“无罪迁怒于我，你还想跟陆抗比，你一辈子也比不上陆抗。”

果然，知根知底的亲人是最懂哪把刀子刺起来最疼。羊祜毫无大军统帅的修养，歇斯底里怒吼，拔出手上宝剑：“你佯攻大坝失败，大军陷于江陵不能驰援，毁我伐吴全局，还口出狂言，今日必杀之！”

王戎心里算盘已经打的明明白白，跪地求饶只会令人耻笑。既然要受到羊祜严惩，索性激怒羊祜施以极刑。如果不杀，羊祜已经输给自己；如果杀的话，自己无罪被诛，琅琊王氏诸兄弟必群起而攻之，你羊祜再封疆大吏，再皇亲国戚，也要老老实实陪葬。

向来理智的羊祜，被表外甥王戎逼到悬崖边，头发蓬乱不已，挥舞着剑乱砍。

像猛兽一样，咆哮疯狂，一切已铺垫到位，就像曾经那个少年一样，闭上眼睛，站在最前排，等待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