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起死回生（1/1）

孙逊来到孙符面前，强撑一下，跪在地上，再也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父亲，孩儿不孝，我们中了李景父子奸计，连累大哥自戕而亡。儿子愤恨不过，杀了王圭父子，害得父亲陷入如此境地”。

“平儿死了！”孙符顿觉晴天霹雳，一口热血上涌心头，喷吐出来，几乎就要站立不住，孙夫人和陆柏川等人赶紧上去搀扶。

李琦看到孙逊竟然突然出现在大殿上，本是一惊，但看此情形，料想孙逊也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见孙家人这般可怜模样，不由得越发得意，看来今天注定要大获全胜。

李琦：“大胆孙逊，你先杀御史，后诛钦差，还敢污蔑我等，你自己也说了，孙平是自杀而亡，与我等何干，休要胡乱攀扯，你这无法无天的瘸腿小儿已经闯闯下塌天灭门的大祸，就看今日丞相如何包庇与你了”。

李琦话音未落，一块笏板飞驰而来，正中李琦面门，打得李琦鼻骨折断，满眼星光，血流如注。

原来孙夫人本已强忍丧子之痛，又听到李琦骂孙逊是瘸腿小儿，盛怒之下，随手抄起一个上朝用的笏板，一击即中李琦面门。

包括天子在内，所有人都原地呆住片刻，历朝历代、百年千年，何曾有过谁敢在这金銮大殿之上当庭殴打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

李景见此，也是大怒道：“岂可当殿殴打朝廷重臣，国法何在，天子威严何在”。

天子赵明见是自己亲妹妹动的手，也只得出言相劝：

“大家有话好好说，孙符你护着点皇妹”。

孙夫人赵萱横眉而立，怒斥李琦道：“我儿乃皇亲贵胄、军侯之子，现在国法还没有定他的罪，你这老狗竟敢当众言语羞辱于他，今天就是打死你，谁又能说我分毫”。

李琦被打得晕晕乎乎，还想分辩，刚说：“我就说他是个瘸子，难道不是……”。

李琦看到孙夫人手里还有一块笏板，“瘸”字走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景只得道：“孙夫人慎行，虽然夫人刚历丧子之痛，但这是朝堂大殿，现在我们论的是孙逊擅杀朝臣之事，莫要节外生枝、转移话题”。

孙符这时在陆柏川等人搀扶下，勉强能够站立起来，赶忙来问孙逊整个事情前后缘由。孙逊便当着所有人，把张仿如何利用王家谋害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听完孙逊之言，在场正直之人无不义愤填膺，既为孙平少年英雄而叹息，也为李景老辣狠毒而胆寒。

孙符听得满眼血丝通红，两鬓胡须已然都立了起来。

孙符拜向天子，满腔怒火道：“李景父子谗害我儿，还望陛下替我孙家做主”。

天子赵明只得赶紧让宦官搀扶孙符起来。

李景不急不忙道：“三公子这一段说的比戏文里还精彩，可惜空口无凭，三个关键人物都被他给杀了，现在就是说这三人要弑君谋反，他们也得担着，谁叫死人开不了口呢”。

“谁说死人开不了口”！陆柏川突然接住李景的话。

李景扫了一眼陆柏川，冷笑一声道：“那就烦劳陆先生让死人开口来给我们说说，到底谁是谁非”。

只见陆老鬼走到张仿的尸体旁转了一圈，揭开盖着的白布对着地上的尸体，开始念念有词。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四方神灵，听我调令，张仿、张仿，我且问你，究竟是谁杀的你”？

众人见陆老鬼真跟死人说起了话，都惊奇的张大耳朵，满殿之中竟安静的吓人。

但地上的张仿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半晌也没有一点反应。就当大家都觉得陆柏川果真是在装神弄鬼时，突然听到张仿的声音说道：

“是太尉李景要杀我”！

短短八字，虽声音不大，却如平地惊雷一般在众人耳中响起！因为大家确实听出，这正是张仿的声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张仿已死，死得透透的，陆老鬼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李琦第一个跳出来质疑。

陆柏川没有理会他，而是伸手轻抚地上张仿的脸皮，对着孙逊道：“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谜底，应该也是看不出来的”。说罢，用手顺着“张仿”的后脖颈用力一扯，一张真皮面具竟被带出，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这具尸体根本不是张仿。

孙逊坐着轮椅，慢慢走向李景，来到面前冷冷的说道：

“老狐狸，终究百密一疏，你们杀掉的根本不是张仿，就凭你的那些黑羽卫，真能从雍凉铁骑手中抢走我的杀兄仇人吗”。

话语未落，大家就看到几个甲士压着真正的张仿走了出来。而刚才的“是太尉李景要杀我”正是真正的张仿所说。

李琦见到真的张仿，还想挣扎，指着张仿道：“张仿，你一定是被孙家人胁迫才这般说法，你也不要怕他们，这煌煌大殿之上，自有皇上、太尉给你做主，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

张仿拖着最后的气息，跪在大殿中央，向天子和百官道：“我张仿为他李家父子奔波半生，伤尽天良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有今天这般报应也没什么可怨的，但李景老贼为了将今天做成死局，不仅对我的易容替身毫不留情，更是对我全家痛下杀手，可怜我全家二十八口老少，你们何必连他们也不放过”。

“胡说，我们只是杀了……”

李琦正要辩驳什么，却让李景拦住道：

“这张仿不知被你们折磨的如何不堪，已是将死之人，神志不清，所说之言不可当真”。

陆柏言反驳道：“张仿虽身受重伤，但神志清晰，况且都知道张仿乃太尉府心腹，如果不是太尉逼迫太甚，焉能当庭指正太尉”！

李景到是仍旧沉得住气，慢慢说道：

“人心难料，世事无常，这张仿说不定早就对老夫不满，趁此时节诬陷老夫，但毕竟都是他一面之词，孤证难凭，若想定老夫之罪，单单一个张仿，恐怕分量不够吧”。

天子赵明连连称是，急得王司徒等只得摇头叹气。

张仿苦笑一声，用微弱的口气道：“如是我的话还不能证明，那么这两道针对王家的诏书呢，这上面可是同时盖了中书省和御史台的大印，除了太尉府，还有谁能发的出来”。

正是张仿当初用来逼迫、利诱王圭、王伦父子的那两道诏书。当时丞相孙符尚未进京，这两道诏书只有李家父子能够发出。而这两道诏书同时也印证了孙逊所说之事，这下人证物证齐了！

太子赵瑾、司徒王恩仔细看过两道诏书之后，终于说道：

“太尉，这又当如何解释”！

天子赵明也道：“李景，这下可不好办啦”。

李琦没想到，本来稳操胜券，如今却是这般结果，此时已然面露慌张，有些手足无措了。只一味喊着这是栽赃陷害。

倒是李景毕竟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尉，此刻依然一副傲气神色。

“李琦，慌什么，天还塌不下来，你可兼掌着九门巡防兵马司，担着全京师的安危，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李景终于摊牌了。

此言一出，又是满堂目瞪口呆，李家父子这是正式撕破脸皮，要与朝堂公然对抗了。

司徒王恩当即大骂李景无耻反贼，太子却拦住王恩，因为此时在他看来，李家对京师确实有着绝对的掌控实力。

天子赵明见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劝道：

“区区小事，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太尉息怒，丞相，你赶紧劝劝太尉”。

孙符真真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刀结果了所有！

李琦见如此情况，反倒来了脾气，一下子跳出来道：

“事已至此，那索性就比划比划，今天到底谁能活着回去，还不一定！殿前都指挥——李德何在，赶紧封锁宫门，不要放走一个”。

一个近卫将领顿时调来百余禁军侍卫，将整个大殿团团围住。这些侍卫各个手持利刃，面露凶光，几个碍事得黄门太监已经被斩杀在台阶之上。

看到李琦调兵逼宫，天子与百官顿时吓得面如死灰，一个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孙家之人护在天子和太子前面，毫无惧色。

陆柏川冷冷一笑，厉声训斥道：

“狗急跳墙，不过如此，就这些个黄毛小子，还敢在我家军侯面前舞刀弄枪，岂不知我雍凉从不打无准备之战，”

言毕，只见孙逊一声哨响，皇城内外各个角落顿时冒出无数雍凉甲士，原来陆柏川早已秘密抽调万余雍凉士兵化作百姓模样潜伏在京城之中，已备不时之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家掌控的近卫部队已经被全部解决，大殿之上也拥入一大帮雍凉带甲之士。殿前都指挥李德和他手下九个营的代管，全部在殿前处决，煌煌金殿，顿时血腥冲鼻。

李琦从见过如此血腥场景，刚才有多嚣张，此刻便有多怯懦，竟死死躲在李景身后，李景倒是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孙符安抚一番天子与百官后，对着李景道：“李景，你以为你的一道推恩令真的可以拆散我一半雍凉军，那些可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袍泽弟兄，他们大多数明面上是归养故里，实际化整为零潜伏京中，就等今日你自掘坟墓”！

太尉李景直了直腰板，一把推开李琦，看着眼前这个满目仇恨的男人，轻蔑一笑：“孙军侯，你可别以为控制了京师就控制了天下，先看看这道奏报再说吧”。说毕，扔出一道奏报在孙符面前。这才是李景最后的底牌。

司徒王恩赶紧上前拾起，打开念道：

“请父亲安，得信之后，连夜钦点本部三十万兵马，现已抵达孟津北岸渡口，一旦局势不利，十日内可入京师相助。儿，李珂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