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去给自己上坟（1/1）

啼婴跑回屋内，关好了所有门窗，冷静了好一会才重新摊开了信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首《蝶恋花》。

蝶恋花·春游

陈曲年年听又罢

秀手簪花，纤指绾长发

春日旷原驰骏马

笑吟浅句传佳话

昨夜清酌独月下

切切思君，木冷风飒飒

愿教星君长作法

生生世世心牵挂

落款处是，白绥于靖安三年赠与源道。啼婴咬唇，攥着信纸的手不自觉捏紧。她继续往下读：

“绥儿，这是你曾经写给我的，虽说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但我依然将它记在心间，未曾遗忘。今日把它重寄于你，并另附上一首《长相思》。不求君心似我心，但愿长作守花人。

长相思·思卿

风凄凄，月凄凄

寒夜楼台忆往昔

相思何有期

伤别离，恨别离

旧梦痴人枉作诗

书尽重见时

源道，致过去的白绥，现在的啼婴，靖安二十三年。”

第二张纸上还有几行小字：“希望你能早日除掉魔头，为自己前世平怨。听闻屠廿有与你双修之意，我虽心有不忿，但此时机千载难逢，若你把握必能一举成功。若你不愿，也可用如空的方法。总之，我都希望你能平安归来。有仙山有我，不会容不下你的。”

啼婴目光涣散，一缕一缕将信纸撕得稀碎。然后她失神地在屋里后退了几步，小腿撞到床边自然无意识地坐下。

“哈哈，哈哈哈——”她忽地笑出来，笑声低沉压抑，像是被扼住喉咙的垂死之人。旋即她用手臂挡住眼睛，直直倒在床上，并且用另一只手臂狠狠向床一遍遍砸去……

*

啼婴在房间里窝了大半天，出来时将近傍晚，发现一念山好像开始突然忙起来了。屠廿和大仇据说是去了魔尊殿，好像是要忙很久。啼婴无所事事地在一念山乱逛，然后又闻见了熟悉的花香。她耸耸鼻子，循着香气来到一间房门口。

“这好像是水蛇的房间吧，”她回想，“对了，好像我刚来的时候也是闻到这个气味才过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不是小啼婴吗？想姐姐了？”水蛇从外面回来，就遇见在她门口踌躇的啼婴。啼婴浅笑，上前环住水蛇的胳膊:“这不是总算回来了，来看看水蛇姐你吗？”

“小嘴说得那么甜，也没记得帮姐姐买点好东西。”水蛇打趣，啼婴嘿嘿一笑:“大仇不是买了吗？我可看见他带了不少脂粉和帕子呢。对了，我还要问姐姐，干嘛要跟云洛说我的毛啊！”

啼婴嘴一撅挺不乐意的样子，把水蛇逗笑了:“你自己刚来的时候不注意，以狐狸的样子在一念山到处跑，那时全魔教的人都基本知道你了。就算我不说，那些小姑娘们也都可钟意你了，一个个恨不得抱怀里挼挼。”

啼婴一听莫名的还有点小骄傲，可惜尾巴不在不然高低得摇个几圈。

“水蛇姐，其实我找你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念山上有个叫白绥的人的坟墓啊？”

水蛇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是魔君大人跟你说的？”

啼婴点头:“我想去那看看。”

好吧，果然人终究还是会被自己打脸，妖也不例外。

水蛇默了默，笑着叹了口气:“唉，那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找找。我虽然知道大概位置，不过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大人也不允许别人靠近，所以我也不见得能找到。”

但就好像就有感应一样，水蛇给她带到靠近山顶的位置去，啼婴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方矮矮的坟头，墓碑很素，只写了白绥二字，像是自己手刻上去的。周围很干净，确实没有坟头草，反而坟墓四周长了一些不知名的小白花。啼婴看了水蛇一眼，水蛇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过去：“反正是你前世的坟，你去看看也不要紧吧。”

啼婴面色僵硬了一瞬：“你们……你们不会都知道白绥是我的前世吧。”

“猜也能猜到啊，难不成狐妖遍地都是？”水蛇斜着身子慵懒地靠着树，“哪有狐妖可以十几年就长两尾，还能化人的？再说了，霜吟这种灵剑，不会那么轻易就易主的。我听说你短短几天就已经又长了两尾了，还不是因为有白绥的魂魄作底子。”

啼婴挠了挠脸：“我还以为我天赋异禀嘛。”

水蛇扑哧笑了出来。啼婴自行向前走去。来到墓碑前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啼婴半蹲，在“白绥”的刻痕上抚摸过。山间的风吹动细小的花飘摇，若是白绥还活着，也会像这花儿般明媚吧？

啼婴的目光忽然停留在墓碑底座上，那里好像有一处凸起。她不由自主地把手指伸到那里按下去，不想听到了低沉的“轰隆”声，还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移动。她猛地跳开，惊奇地发现墓碑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密道，潮湿的台阶通向地底的漆黑一片。啼婴定了定神，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

水蛇在一边望见也惊诧了一瞬，但是没有阻拦。

啼婴下去以后才发现下面很宽敞，应该是一间密室。她抬手将墙壁四周的火把点亮，两座棺材赫然出现在她眼前，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却挨得很近，形成强烈的反差，好像是玄鹰与白鸽靠在一起。啼婴走近才发现竟然是一口白玉棺。她双手缓缓放到冰凉的棺盖上，用力抬了起来。棺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支白色的剑穗。

啼婴眼眸不禁颤抖。

半晌，她默然地合上灵柩，走到黑棺前。这是一口普通的黑木棺，她抚摸过棺木边缘，感觉应该还没被打开过。果不其然，里面是空的。

啼婴合上棺盖，仔仔细细绕着走了一圈，在棺材侧壁上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廿”字。

屠廿，是打算死后也将自己葬在这里吗，葬在白绥名义上的墓棺之旁。

她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出墓室，水蛇看到她出来才终于放心。她没过问任何事，只是默默陪着啼婴回了她自己房间。

啼婴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绪万千。源道，屠廿，这两个名字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爬起来，从几案上取了一些纸笔，沾满浓墨挥洒下几行字。

写罢，她把纸用信封装上。找出许久没用过的白色粉末洒在信封上，粉末很快自燃将信纸烧毁。啼婴知道信必然会到源道手上。

她起身去了屠廿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