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霜吟（1/1）

啼婴睁开眼睛茫然地呆望着天花板，脑中跟跑马灯一样把几个时辰前的荒唐事全过了一遍，忽然就有那么一丝想念有仙山了……也不知道现在滚还来得及么。

“醒了？”听到屠廿的声音，啼婴才惊讶地发现屠廿就坐在离床不远的桌旁，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好像在吃着什么。

啼婴这个心里七上八下的，干巴巴笑着：“魔君大人……”

“别这么叫我，我可担不起啊，姑、奶、奶。”

啼婴：“……”完蛋。

屠廿见身后没动静，不由催促：“还不过来？你睡了三个时辰，不饿吗？”

啼婴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还是乖乖下了床。走近一看才发现屠廿竟然在吃那盘蘑菇。啼婴睁大双眼：“这这这……”

“放心，这是用你们剩下的那点蘑菇做的，水蛇已经重新挑捡过了，要么说你们运气好呢，毒蘑菇全被你们吃了。”

啼婴讪笑，默默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饮着：“我……我是想跟你赔罪嘛。”

“赔罪？犯罪还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害我。”

啼婴捧着水杯的手一顿，下意识摩挲着杯壁，屠廿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对不起……”啼婴轻声说道，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屠廿。屠廿没有回答，而是漫不经心地换了话头：“对了，我上次跟你说了西南峰没人把守吧。”

“是……是啊。”

“那里之所以没派人，是因为长满了致幻的花，只要有人进入基本都会陷入幻境长期昏迷，没有人发现的话可以说是必死无疑，”屠廿放下筷子，也斟满了一杯茶，“所以，如果有人想要从那里钻空子潜入一念山，反而是自掘坟墓。”

啼婴眼神瞥向一旁，若无其事地抿了口茶，笑道：“多亏您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踏入那里的。”

屠廿点头，忽又问：“昨晚去哪了？”

“我那不是肚子疼吗……当然去茅房啦，您后来又回来了？”

屠廿挑眉：“不是装的了？”

“嗯……您觉得是装的就是装的吧。”啼婴缩了缩脖子。

“从我房间往东数第四个房间住着鬼见愁，你叫他鬼老就行，是我们这儿的大夫。你有什么不舒服都可以找他，不管是肚子疼还是……”屠廿深深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还是别的什么。”

啼婴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脑海中屠廿书房中的诗一闪而过，她终究还是只说了声谢谢。

*

屠廿在书桌前端详着被啼婴抽出来的三张纸，一时有些失神。良久，他提笔沾了墨，在《思怀》那张纸的空白处写下：

常羡梁祝化蝶去，不知鲁女转魂来

写罢，他忽地自嘲一声，手指捏着三张纸，指尖冒出火花，顷刻间将纸张燃烧殆尽，只剩地板上掉落的少许焦黑的灰烬。他起身，走进了书房挂轴后的一间暗房。

与此同时，啼婴躺在自己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乌黑色的瓷瓶。

如空昨晚把这个给她，吩咐她伺机下在屠廿的餐食里，说这是慢性毒药，短时间内不会被察觉，但是只要连服一个月就会被毁掉根基，之后身子会一天天衰弱直至死亡，还说她不会被怀疑，到时他们就趁魔教大乱救她出来。

啼婴冷笑，只要魔教众人不是傻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下的毒。她一早就知道如空压根没在意过她的死活，但是自己身上的毒不能超过十日不服解药。

她的命没人在乎，但是她自己可一点也不想死。

想到当时，她被钳住下巴硬生生灌下毒药后，如空冰冷地说这是他独创的毒，外人根本检查不出，但只要超过七日不吃药就会突然五脏六腑剧痛无比，超过十日扁鹊来了都只能帮着收尸。

啼婴也不知道堂堂有仙山赫赫有名的仙君，为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自创毒药，难道有仙山给专利费吗？

她打开瓶子，看到里面是满满的白色粉末，不禁皱眉，这苦味重得她不用靠近就闻到了，难道她下在苦瓜里给他端过去？

不好意思，他最讨厌苦瓜，要是让他天天吃估计先得把她噶了。

啼婴盖好瓶子塞回怀里，满脑子都是七天后怎么从如空那里骗解药。要么我想办法回有仙山偷出来？她想着，但是要在屠廿不知情的情况下逃走也太难了吧，就凭自己两条尾巴？九条都不够用！

她又忍不住骂起有仙山上的抠门修士，就把她的人扛过来了，连剑都没给拿，天天上课的时候讲着什么剑不离手，这会倒是没讲究了。虽说她那把只是有仙山统一分发的剑里最次品的一把，但好歹能用。

她骂到第八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一惊，扬声道：“谁啊？”

“是我。”

屠廿的声音，啼婴还是听得出来的，她掖了掖衣服，下地开门。

“有什么事？”

屠廿手背在身后，对她说道：“跟我去修炼场？”

啼婴闻言一愣，小手捏着衣服下摆来回揉搓：“我还没答应双修啊……”

“不是，送你个东西而已。”屠廿笑着，难得没缠着她说双修的事。

啼婴在去的路上就偷看到了屠廿身后那把银白色的宝剑，她掩下心头排山倒海的思绪，装作没看见特意没有开口问。

屠廿特意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双手捧着剑递给他。啼婴看着比他还急，三两步上前几乎是抢过来的。指尖掠过剑鞘上雕刻的花纹，她左手大拇指将剑抵出来，右手抓住剑柄拔出，伴随着剑鸣声划出一道新月。啼婴激动地用剑照出自己的影子，美滋滋看了好一会才把剑插回去，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把好剑是送给我的？”

啼婴话落，就见一把剑忽然朝向自己刺过来。她一时竟失了神，而她手中的剑忽然自己出了鞘，飞身挡住了屠廿。清脆的碰撞声起，啼婴才回神。屠廿见状几不可察地勾唇一笑，旋即淡定地收回剑，相应的那把剑也回到了自己的鞘中。

啼婴好半天才出声：“这剑怎么回事？”

“它叫霜吟，以后就是你的剑了。”

“可是这好像是把有灵气的仙剑吧，这种剑一般是有主人的吧，可以给我吗？”

“剑的主人十几年前就死了，你不用担心。而且看刚才的情形，它应该已经把你当新主人了。”

啼婴的神情有些松动，但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剑的前主人和你一样，都是狐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