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素书（1/1）

说服张良是一件需要缓缓图之的事，许莫负别的不提，耐下性子是不在话下的。

更何况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素书》终于要正式开讲了！

课前，黄石娘娘照例提问了上一节课留下来的问题。雒姝是课堂上永远的积极分子，她和黄石娘娘探讨了许多话后终于结束。黄石娘娘看了眼许莫负，又看了眼张良，见两人照旧没有什么发表意见的欲望也没有点名，只说翻开《素书》，要开始今天的讲课了。

“老师我不爱读书，也不爱写书，所以呢，绞尽脑汁也才写了《素书》这一本册子。如你们所见，六章加起来一共也就写了一百余枚竹片而已。不过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这里的原稿，一共我也就只叫张良抄了你们的三份，算是我自己给自己抬了抬身价。”

黟山学宫的竹片相对来说较短，一片上往往只能写十个字左右，因此虽然看起来案头的竹简很多，实际上的内容却的的确确很少。

许莫负更加心生期待。自己已经囫囵着读完了这本《素书》，虽然寻摸句读花费了许多的功夫，但大体的意思还是清楚了。她有些不明白，张良是凭什么能用这本书来指导刘汉打天下的，明明感觉书里面没有写太多东西啊？

但是想到自己学术数时，看完注解后往往遇到相同的题便能一通百通，但雒姝遇到时却时不时要抓耳挠腮，许莫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并没有太多治国的天赋，所以看不出太多门道。

黄石娘娘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素书》开篇，首要讲的就是道、德、仁、义、礼。这五个字，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说，这五个字是做好一个人的基础。”

黄石娘娘顿了顿：“咱们不举远的例子，单拿我们现如今的皇帝来举例吧。”

三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道，讲究的是什么？是天地万物之间运行的规律。秦国，六国皆以其为虎狼，但就是这样的国家，能够统一天下，终结乱世，这是为什么呢？”

许莫负接话道：“因为它顺应了天道，周室倾颓，诸侯纷战已久，天下百姓都被战争所困扰，只有秦国的商鞅，靠着变法让民众热爱耕作、热爱战争，历代秦国国君掌握了军民一体的战争之道，远在之前，就有不少三晋的难民为了秦国优惠的移民手法逃过去，如今始皇帝更是响应了秦国军马建功立业的渴盼、各国民众恳求和平的愿望，故而能取代周室，建立新朝。”

黄石娘娘点了点头：“是的，最关键的道被历代秦王牢牢抓在手里，就算六国来势汹汹，又有何妨呢？天下诸国，只有秦国能做到‘法不阿贵’令全体国民信服，只有秦国能让百姓对战争趋之若鹜，这就是秦国的治道。”

“道之后，便是德。德便是人之所得，也是万事万物伴随着道产生的受制点。莫负同学刚才提到的点很好，秦国依靠减税赠田政策吸引来的三晋民众，也是秦能使四海归一的一个重要内容。”

“仁、义、礼三个字大家就熟悉得多了，可惜的是，这三点最简单的内容，反而是始皇帝没有做到的事。”

许莫负是见识过汉朝铺天盖地的暴秦宣传的，自己成年前秦朝就已经覆灭了，许多事情已经无法考证，但温县的劳役一年派的比一年多，故而她从未怀疑嬴政不仁这件事。

张良似乎对这三个字显然很有感触：“然也。秦王政打下六国后，宗室成员不是被软禁就是被杀死，甚至赵王迁和齐王建，都是在他们的流放途中被活活饿死的。至于宗室女子，他纳回六国宫后办完兽行，还要将她们打发回没有亲人的故地，实在是狠心至极！”

远在咸阳开会的嬴政突然打了个喷嚏，让在朝上正和嬴政吵来吵去的文臣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开始关心起皇帝的身体，生怕这个耐得住喷子的皇帝挂了。

张良又一次在不经意间缓和了君臣矛盾呢。

雒姝不是中原人，因此对这样的处理却好像并没有什么反感：“那他还挺讲道理的，我听莫负说，赵王迁在嬴政年幼在邯郸当质子的时候，常常带头欺负他，要是谁这么欺负我，我才不会让他饿死这么简单。我们百越人的手段，一个都不能叫他少尝了！”

她还补充说：“在百越方国内部也仍旧存在着许多部落，部落间起纷战，常常是男的都杀死，女的留下做奴婢，我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他。”

许莫负头皮发麻：“停停停，禁止比烂，比烂可耻！”

黄石娘娘也被两个人逗笑了，笑完后她问：“处死国君这件事咱们就算是无可厚非，除此之外，你们还能觉察出他有什么问题吗？”

远在咸阳的嬴政又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也不薄啊，怎么会突然感冒了？难道自己身体素质太差，连小病都要抵挡不住了吗？

而在黟山学宫，嬴政批判大会仍在继续。

“秦王政的母亲出轨生下同母异父的弟弟，他本可以将他们贬为庶人远远派出去生活，可他活活将两个弟弟装在麻袋里摔死，之后更是将母亲软禁。实在是不孝不悌，不仁不义啊。”张良摇摇头。

许莫负听到这话却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张良你道德洁癖到这种地步吗，上一世你跟着刘季，那哥们儿可是逃跑路上嫌弃自己亲生的俩孩子太重，直接给踹下去了啊，要说不仁义也着实轮不到批判嬴政。

许莫负还未开口说话，黄石娘娘便接过了话茬：“但即使他这些地方没有做好，照旧统一了六国对吗？”

三人俱点头。

“由此可见，后三者能够给予人美名，但不是成事最关键的条件。只要能掌握事物的盛衰规律，分清情势的正与逆，掌握你想要做的事物的核心逻辑，建功立业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而如果时机尚未成熟，再努力也无法取得你想要的结果，因为你在逆势而行。譬如，我们的兰陵子先生。”

黄石娘娘而后说道：“好了，接下来，我们来看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