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长城（1/1）
始皇帝三十年，咸阳。
嬴政又熬老了一岁，但身体状况却比上一世要好上许多，想来是免去了多次东巡带来的疲倦，又不再服用任何外来丹药的缘故。他现在唯一在服用的，便是赵高献上来炼丹的那对夫妻炼制的丹药。他本因二人是赵高献上来的而颇有疑心，但听这许忻自我介绍为许莫负的长兄，炼制出的丹药数月让太监宫女服药也未曾出现问题，也就和颜悦色地纳进来专门为自己炼强身健体的丹药。
咸阳宫里，嬴政才将今日送来的丹药送服下去，便听到寺人来报，说扶苏公子呈上一书，请求皇帝过目。
嬴政微微点头，寺人便将刻满了字的几份竹简呈了上来。皇帝放下其他政务，一目十行地阅览了过去。阅毕，他猛地收拢竹简，沉吟了片刻，才用低沉的嗓音开口：“告诉公子扶苏，朕准了，但太傅不必同去。他孤身一人在外，更要小心谨慎，万不可轻率冒进。”
“诺。”
寺人刚行礼要走，嬴政又叫住了他：“等等，再通知少府章邯，叫他陪同公子前往，照看好公子。”
寺人应声，又急急退下传令去了。
嬴政似乎很欣慰地笑了起来，而后又埋头苦干，一心扑在了工作之中。
……
有了嬴政的属意，扶苏准备得很是麻利，不出半旬便妥帖地出发，离开咸阳。目送车队的蒙毅则很是失落，他听说公子也求了皇帝带他一起去边疆，但皇帝终于还是不放心哥哥一个人手握重兵，非得留他这个“人质”在身边才行。
送走扶苏的当夜，嬴政竟然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了。当时送公子将闾和公子高出海时，他也是如此的放心不下。
嬴政左思右想睡不着，便敲了敲文王八卦玉，试探起对面的动静来。
凑巧，许莫负这一世早早地在前一年学完了黄石娘娘的相面真传，这会儿终于讨到《素书》作为教材，正熬夜看得爱不释手呢，却听到文王八卦玉那头传来了骊山灵的声音。
“许莫负，在？”
许莫负正看得起劲，有些懒得理他。
雒姝却在这时回了房：“你怎么这个点还背着我偷偷学习？”
许莫负当即合上书，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没有的事，今天新发了书，总得先翻一翻，我怎么会悄悄学习呢？”
雒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继续盯着许莫负手上翻书的动作。她可是拿十两金子跟许莫负比同样时间内谁这门课能学得更好呢，怎么眼见着同学要作出不符合契约的不诚信行为而不加以监督呢？
这习是学不下去了，许莫负于是不甘心地合上心心念念的《素书》，揣着文王八卦玉上了床去。
也罢，算骊山灵运气好，也许久未曾见到他了，不妨一聚。
——怎么，有事？你可别耽误我学习。老师这一世可是把《素书》也给我了，我不信有同样的教学资源，我还能被那张良比下去了。
“你倒是认真，不枉费我花那么大功夫替你寻到老师。”虽然黄石公的事嬴政几乎全权交到了李斯手里，但臣下做的事就是他做的事，他说话向来大言不惭，“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许莫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先来个坏消息提提神。
“始皇帝要开始修建长城了，扶苏也请命要一起跟过去。我记得，你是最反对皇帝劳民伤财建筑大工程的，上回灵渠没开修就撤了规划，你开心得很。”
——只修长城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许莫负还记得上一世白登之围匈奴军队的凶险，既然各处都已经省下了钱财，修一修长城自然是好的，防御工程越强，守备就越不容易出差错。
——但你说是坏消息，恐怕这回也和上一世一样，征发了不少刑徒吧？
“刑徒，自然是一个都没有少。他们犯罪在先，这是给他们用劳动改造自身的机会。”劳改是嬴政从后世烧给自己的书信里学会的又一个词汇，他很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先进。
——你就不怕他们不可控？
“那你就得猜猜是谁和扶苏一起去的了。”
许莫负对这方面向来不甚了解，只隐约记得上一世是蒙恬和扶苏一起监军，但答案肯定不会如此浅显。
——你直接说吧，我这不兴猜来猜去这套。
“是少府章邯。”
许莫负顿时心下了然。章邯是什么人啊，上辈子他硬生生现拉了修造各大工程的刑徒七十万人，让这群瘦骨嶙峋的劳役在短短的时间内便组织成了一支有纪律的大军，受到军中众人爱戴。让章邯去管理修长城的事，兴许天下各处的罪犯还要争相去抢做这份劳役也说不定的。
更何况，少府本就执掌工匠之事，章邯在此职位上经营多年，主导了咸阳城里的诸多工程，对长城的构筑必有把握。加之章邯本身便是将才，想来一定能够为扶苏提供诸多指点，即便匈奴南下侵袭，有两个大将坐镇，想必也闹不出什么问题。
——的确妥帖。说不定这一世不用我们出手，始皇帝自己也能解决问题不是？
嬴政得了夸赞，心里美滋滋的。自己这一点考虑得确实周到，如此安排，要是胡亥一党真心想谋害扶苏，有蒙恬章邯照应，咸阳鞭长莫及，反而更安全些。
“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要做足万全的准备，你若能将《素书》学个通透，想必日后再起战火时也能有所筹谋。”
——好了，那好消息是什么？
“你的大哥许忻这会儿已经得到了始皇帝的赏识，和他的妻子一同在御前炼丹了。”
许莫负心下一惊，妻子？自己离家也许久了，大哥竟然已经娶妻了吗？会炼丹的妻子……
许莫负眉头一皱，忙问道——我大哥的妻子是谁，你知道吗？
“似乎是叫做司马氏的，你离家多年，应当不认得。”
——认得！我可太认得了！
许莫负平复了下心绪，开始一五一十地同骊山灵讲起了前世的司马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