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娇惯（1/1）

冬季农闲，赵兴泰有做不完的活儿，他人实在活儿细致，乡里乡亲，大小活计都找他。自从生了儿子，兴泰一直想让儿子跟着自己学木工活儿，这是祖传的手艺，要一代代传承下去。可是儿子是被老婆惯坏了，压根就坐不住，至今连墨斗都不会用，更别说刨子锯子凿子这些常用工具，不是不会，就是不愿意学。这让兴泰很恼火。

这天，兴泰要去几里外的村子做活儿，外村的活儿管吃住，有工钱，遇到大方的主人，还会给脚力钱，所以就算奔波辛苦，兴泰也愿意接。 一大早，他叫起儿子：“瑞平，起床了，跟我去李家寨。”

瑞平躺在床上，掖了掖被子，蜷缩在被窝里，眼睛都不睁：“爹，我想睡觉，不想去。 ”冬天里，谁都留恋热被窝，何况被娇生惯养的瑞平。兴泰一向好脾气，这会儿看儿子不成器的样子，气急了，一把掀开被子：“起来！ ”

瑞平显然没想到父亲来这一招儿，冷风一吹，身上一凉，立马大喊：“娘，娘——冻死啦！ ”

正在厨房做饭的兴泰媳妇，闻声而至：“娃儿，咋了？”看到眼前状况，赶紧给儿子盖上被子，嗔怪爷们：“你好好说嘛，这大冷天掀开被子，娃冻病了怎么好？”

兴泰瞪了一眼媳妇儿：“你就这样惯着他，将来能干啥？让他起来，去给我打个下手。”

媳妇儿央求道：“这不是娃还小着呢嘛，大了就好了。”

“小？隔壁二宝比他还小几个月，人家早就和他爹出门干活了。哪像他，成天和一帮小娃娃捏泥巴混日子。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和爹出门揽活计了，他呢，如今连墨线都绷不直！”

媳妇儿看当家的生气，没敢接话，就好生哄着儿子：“乖，快起来和你爹干活去，给你爹搭把手。娘给你把棉袄棉裤烤热了穿。”说完拿着儿子的棉衣棉裤到厨房锅台上烤去了。 兴泰对婆娘如此娇惯儿子很是不满，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瞪了媳妇一眼，看你能把他惯成啥样子！ 瑞平见娘也没脾气了，只好极不情愿从被窝里爬出来，跟在爹爹后头干活去了。

转眼到了年下，兴旺媳妇和喜凤早就把全家新年穿的衣服做好了。兴旺家虽不富裕，但爷几个老实肯干，一个冬天的踏实出力，也攒下几个钱。兴旺和媳妇合计去镇上买些肉，买块豆腐，给孩子们买点新鲜玩意儿，家里养的鸡杀一只，要过一个肥年。 大年初一，喜凤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赶紧把昨天晚上盖在被窝里的新衣服穿上，跑到厨房帮娘下饺子。 大宝二宝放了一阵鞭炮，兴致正高，还要再放的时候，兴旺制止说：“差不多了，就这些吧，还有破五十五二月二都要放几声鞭炮的。”兄弟俩只好作罢。

娘和喜凤煮好饺子，刚好喊他们：“大宝二宝，快来去给奶奶和伯父家送饺子。” 这是当地风俗，过年第一锅饺子要呈送长辈和兄长，一般是盛上一碗让孩子们端过去，之后才能自家享用。当然长辈也会回送一碗自家的饺子。 因为和兴泰隔墙，从小要好，所以过年的时候兴旺也会给兴泰哥家送碗饺子。兴旺媳妇看着俩儿子端着饺子出门，又满满盛了一碗，对喜凤说：“把这碗饺子送给隔壁你兴泰大伯家去吧。”

喜凤答应着，端着碗往出了大门。一阵北风吹过，喜凤打个寒颤，她赶紧用身体挡风，护住饺子。走进兴泰大伯家，正好碰上瑞平点燃炮仗，捂着耳朵躲开，喜凤端着饺子没法捂耳朵，只好退了两步转过身，等炮仗声响过。 瑞平看到喜凤，喜哈哈地说：“哈哈，胆小鬼！” 瑞平总是嘲笑她，喜凤不敢看他，想从旁边走过去。瑞平看她畏惧的样子，更加来劲：“端过来，让我先尝尝你家的饺子好不好吃。”

喜凤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小声说：“不行，得先给大伯和大妈尝。”说着，想偏身过去。瑞平伸手拦住她：“我偏要吃。” 正在僵持，兴泰听到屋外的声音，出来了。看到儿子拦住喜凤，一声断喝：“瑞平！ ”

吓得瑞平赶紧缩手，喜凤像得了救星一样，叫了声：“大伯，尝尝俺娘包的饺子。”说着递上碗，兴泰连忙接过喜凤的碗，笑着说：“你娘有心了。快到屋里暖和暖和。”喜凤连连摆手：“不了，大伯，得赶紧回家吃饺子呢。”

本来兴泰也只是客气一下，点点头送走喜凤，回头看着瑞平，喝道：“快回屋去！不省心的孽障！ ”兴泰媳妇听到他又训儿子，不高兴地说：“大过年的，你不能对儿子说点？”

喜凤回到家的时候，大宝二宝也都回来了，娘已经把饺子盛好，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吃着饺子，说着吉祥话，畅想来年，其乐融融。 只是娘细心地发现喜凤脸上飘过一丝忧愁，她知道喜凤想她自己的爹娘了。 娘对喜凤说：“吃了饭，去隔壁大伯家找瑞玲姐姐玩去吧，今天不干活。” 喜凤从沉思中醒过神，忙答应着，去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