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储(1/1)
严非旭赶到时,潘暠已经在一栋二层小楼中抢救,小楼四周站着几排荷枪实弹的军警,严非旭向他们表明身份后,从里面出来一位少校,把他带到一楼的接待室,告诉他,潘暠正在抢救,请他耐心等待,说完,转身离开。
严非旭不得不留意这间屋子,房间的墙面和房顶贴着白色墙纸,透着淡青色水波纹的白色大理石地板,和地上被白布包裹着的沙发,被屋顶许许多多的白色灯光的照射下,让严非旭仿佛又一次见到潘暠母亲在堂屋的小床上,被殡仪师打理的、那张白的瘆人的脸,严非旭内心沉重,在房间里踱步。
在房间一角,白色的冷藏柜中,透过玻璃,严非旭终于看到不同的颜色,有红色的瓶装可乐、黄色的罐装红牛、蓝色的纸盒果汁、紫色的易拉罐咖啡……,还有热带的荔枝、芒果、温带的杏子、葡萄、苹果……。
严非旭一瓶一瓶地数着里面的饮料,一颗一颗地看着面前的水果,好像是在看山边的石砾,地旁的土渣,那些和当下的他毫无关系的物件,他忘记了口渴要喝水,忘记了肚子饿的“咕咕”在叫,只是觉得漫长的时间,没有尽头!
严非旭忧心忡忡地走来走去,走累了,在沙发上坐下,刚坐下,屁股下面就像着火一样难受,又不得不起来,接着走。
不知过了多久,接待室的侧门有声音响起,严非旭像是要见到救星,抬头看着侧门,不知不觉中向它走过去。
侧门开了,一位身穿王室制服的中年人人进来,和蔼地说:“您是潘暠的爱人严非旭?”
“是!”严非旭忙不迭地点头,怕说晚了会耽误事。
“王储想见您。”中年人说。
“是。”严非旭受宠后,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跟我来。”中年人说着,走向侧门。
穿过侧门,走在一条仅有两人宽的、明亮的、白色走廊,走廊尽头是两扇从地板通到天花板高的,核桃木色的,镶嵌着金色回字纹饰的的大门,每扇门前站着一个王室警卫,在他们距离大门有五步远的时候,一个警卫推一扇门,两扇门同时推开,古色古香的大厅映入眼帘,严非旭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些浮华,在中年人请的手势中,进入大厅。
穿着浅蓝色丝质衬衣,牛仔裤,表情严肃的王储,坐在大厅一圈褐色皮沙发的中央,和几个随从谈论什么,见到严非旭进来,停住话,把目光投向他。
严非旭向前紧走几步,“噗通”一声扑到地上,跪着磕头,向王储行觐见王室成员的大礼。
等严非旭行完礼,王储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严非旭,拉住他的手说:“起来,起来吧。”
严非旭抬头看面容和蔼的王储,不置可否。
“请起来吧!”王储动情地说:“你是我的恩人,是你的太太用自己的生命救了我!”
内心一直焦躁和痛苦的严非旭被王储的这句暖暖的话彻底融化,严非旭忍不住泪水流出眼眶,双手支撑地面,看到泪滴掉在地上,留下大大小小的湿润的水印,水印在地毯上散开,消失,在此以前,他一直以为,像他这样、被机械妈妈、机械爸爸养育大的人,是不会流泪的。
在被逐出宗祠的那一刻,族长们精心准备的劝说教案对他没有起到作用时,恶毒的诅咒、轻蔑的谩骂、同情的叹息、无情的斥责泼向他,他懊悔过自己说的话、痛恨过自己做的事、恐慌过离开族人的不可捉摸的、没有依靠的未来,……,他内心很痛,滴血似地痛,但没有流泪。
在潘暠家,看到她那不是站着、就是走着的、不停地干活的妈妈潘罗氏终于躺下,苍白的脸上画着淡妆,安静地躺在锦被下面,被人装入棺椁,抬向墓地,放入墓穴,潘汉珞带着孩子们,一边抹着眼泪、在呜咽声中,一边把墓边的新土铲到棺椁上,墓穴中;严非旭木然地跟着他们抬棺椁,铲泥土,内心很悲、很伤,仍然没有掉一滴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共情处,当心弦被情感的共鸣声撩起时,心才会变得如同婴儿身躯一样纯洁、柔软,心底那从来没有被开发过的情感才会像黑夜航行中的船,突然见到明亮灯塔发出的光,感受到人性的方向,更像从来没有被碰触过的肌肤,被轻柔地抚慰,那酣畅淋漓的快感立刻冲破理智的闸门,跳动火热的激情。
严非旭起身,借着这个机会,抹了一把眼泪。
这一切,王储看在眼里,拉他坐到自己旁边的座位,周围的随从见状,默默起身,站在一旁。
侍者端上茶水,安静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严非旭这时才感到自己口渴,嘴里直冒青烟,他顾不上礼仪,拿起茶杯,一口喝完,好在这茶水的水温适宜,不然的话,会把他的嘴、食道烫出水泡。
王储看着严非旭样子,示意侍者再上些茶水、点心,等这些物品陪着水果再次摆上茶几时,严非旭的情绪平静许多。
王储缓缓地说:“比星国正在调集全国最顶尖医生,用最好的设备抢救您太太!”
“嗯,谢谢王储殿下!”严非旭的心中踏实许多。
王储接着说:“从目前看,想杀我的凶手,是比星国的一名有精神病病史的,思想极端的人。”
“嗯?”严非旭质疑地看着王储。
“他在放完那一枪后,因为过度紧张,导致心脏病发作,当场死了。”王储说。
听王储讲的这些话,严非旭知道王储并不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于是说:“尊敬的王储殿下,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建议你立刻安排人员彻查凶手的社会关系,再晚的话,他的许多联系人、交流信息就会被删除,那就不好查了。”
王储问:“你怎么知道这事不简单?”
严非旭没有答话,左右看看。
王储看明白他的意思,对着一旁站着的人说:“你们马上全面调查凶手的相关信息,找出这次刺杀的背后主谋和真正动机。”说完,挥挥手。
“是。”大厅里的人低声应诺,全部躬身退出。
大厅里没有其他人,严非旭把这几年围绕汤姆逊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向王储讲了一遍。
王储听完,沉思良久说:“看来,这是针对我们国家的。”
“是的,王储殿下。”严非旭表示认同。
“我特许你以后称呼我,不必再加殿下的敬语。”王储和蔼地说,
“谢谢您的恩典,王储殿下!”严非旭刚说完,就觉的自己说错了,尴尬地笑了。
王储也宽容地笑着:“亨利国想通过刺杀我,挑起我们国家和比星国的战争。”
“对的!”
“然后,亨利国坐山观虎斗,等到我们两国打的两败俱伤时,在出其不意,对我们中最弱的、受到伤害罪严重的那个星球发起攻侵略,接着占领这个星球,把他们迁移过来。”王储看着严非旭说。
“是这个意思,亨利国中有些爱好和平的人士,发现了他们的企图,通过特殊方式把这个信息传递给我。”严非旭说。
“嘭嘭嘭”敲门声。
“进来。”王储说。
进来一位年长的大臣,向王储行礼,起身后,看着严非旭,表现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你说吧。”王储说。
“王储殿下,从目前调查的情况看,凶手很可能是受到亨利国间谍机构的指派,到这里刺杀您的。”大臣说。
“哼。”王储从鼻孔冷冷地回应,明显他对这马后炮的情报,并不感兴趣。
大臣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后悔过早地下了凶手是一个神经病人的结论,现在要想修复这个缺陷,已经没有可能了,他担心自己的辛辛苦苦多年在王储面前积攒的信任,会被这个缺陷一扫而光。
门没有敲,就被推开了,一位穿着沾满血迹白大褂的男子急匆匆到王储面前,像放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王储殿下,这颗子弹是内爆弹,它进入潘暠的身体后,自己爆开,把她的左肺炸碎了,我们不得已把她的左肺全部切除了,现在血已经止住,但子弹里有毒,毒正在全身蔓延,我们正在用血液置换的办法,保持她的生命,但效果很难评估。”
听到潘暠的有生还的希望,严非旭心中一阵欣喜,他下意识地看看手表,是11点23分。
“哼——。”王储不满地从鼻子里发声。
“哦——,”穿白大褂的人犹豫片刻说:“王储殿下,如果要救活她,唯一的办法是,把她放在比星国的超光速飞船上,飞船上配一个医疗小组,让飞船超光速飞行,这样时间会倒流,倒流到她的身体受伤前的状态,血液中的毒素会慢慢褪去,这时我们再换新的血液,效果会好很多。”
“嗯?”王储听到有好办法,脸上露出喜悦。
“那样可能会挽救她的性命,但已经切除的左肺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穿白大褂的人补充说。
王储起身,低沉而威严地说:“传我的命令。”
听到这个声音,门外等待的人一起涌进大厅,纷纷从口袋取出记事本和笔。
王储指着穿白大褂的人说:“由你组织医疗小组,负责潘暠的救治,乘坐超光速飞船回国,不用随我回国。”
“是。”
王储说:“侍卫长?”
“在,”人群中一个健硕的男子走出人群。
“从现在起,你派人负责保护严非旭家人的安全,立刻安排严非旭家人回国,回国后让他们住在我宫殿附近的翡翠花园,哦,还要安排人去保护一个亨利国朋友,具体是谁,要怎么做,听严非旭的。”王储说。
“是。”
王储说:“张总管。”
“在。”一名有些谢顶的男人。
“你和比星国负责接待我们的官员联系,租借一艘有医疗设施的超光速飞船,安排王大夫他们护送潘暠回国;同时调整我剩余行程,我要尽快回国。”
“是。”谢顶男人回答。
“赵将军?”王储问。
“在。”人群中一位身穿上将制服的圆脸,跨步出列。
“你安排办理严非旭加入太空军的手续。”王储说完,转过头,对坐在旁边的严非旭说:“你回国后,在太空军参谋总部工作。”
“是。”上将脚跟一并,响亮地回答。
“好的。”严非旭连忙回答。
“好了,你们去办吧。”王储疲惫地说:“我要回去休息了。”
“恭送王储殿下。”大家匍匐在地上,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