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毒茶引出多年强盗案(1/1)
方廷瑜眯起眼来,漠然瞥向斜后方的乔兰芷:“以乔姑娘的胆识,就甘心待在大理寺做个小小的捕快吗?”
乔兰芷不知所以:“方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方廷瑜负手望向远处,语气平稳而冷峭:“若非朝廷分派的大事,去大理寺衙门报案的人寥寥无几,乔姑娘如此才能却无用武之地,何不另寻高就?”
乔兰芷随即回应:“大理寺拿到手的虽只有薄薪,却也轻快不少,这些日子与诸位相处甚欢,倒也不觉得有何欠妥。”
方廷瑜深呼了口气,即刻却笑了一声,转身面向她:“乔姑娘既有自己的主张,本官也不再多言。”
乔兰芷实在猜不透他这笑中的含义,只觉对方周身弥漫了丝丝不悦,不知自己方才的话语中是否有得罪他的地方。乔兰芷甚少与人相交,不好猜忌他人心思,方廷瑜不说,她也就不去在意了。
“方大人以为,设计将你我引入此地的会是谁?”既然方廷瑜说对此人有眉目,那自然要问问他,“会不会与案子有关?”
“案子?”方廷瑜挑眉。
乔兰芷认真思虑:“和你我二人有关的案子,难道是……行刺王爷的真正刺客!”
“你也觉得那日的不是真刺客?”方廷瑜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间的冷冽忽然融和开来,饶有成趣道,“的确,若那刺客真这么好拿,又怎会让各衙门如此头痛。”
乔兰芷若有所思:“倘若是刺客行事,那么知晓他行踪的人定然是越少越好,因此他便不太可能雇佣那些人将我们带到此处,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
方廷瑜轻笑着摇头:“你想的确实不错,但你我今日之遭遇,与任何一起案子都没关系。”
“嗯?”
乔兰芷还没来得及疑惑,方廷瑜便无奈道:“说来不怕乔姑娘笑话,我那个兄弟自小娇宠着,受不得一丝委屈。儿时我打过他几次,因此他便只听我的话,可被教训后,他就会用各种茫然不解的法子来报复我。”
“是方……是小郡王?”若不是方廷瑜说,乔兰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方逸礼。
方廷瑜长叹:“定然是飙马那日没给他留够脸面,因此便谋划了今日这么一出。方才我粗略想了一番,他引你我至此处,大概也没有别的用意,只是连累乔姑娘受委屈了。”
“哪里。”乔兰芷有些哑然,不过这的确像是方逸礼能做出来的事,“方大人言重了,我与小郡王本就有过节,这有何连累。”
话音刚落,他们前方锈迹斑斑的大门忽然从外面受到撞击,铁锁“哗”得一声,紧接着门便被一只脚猛地踹开,这脚的主人用力太狠,一个不小心栽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乔兰芷惊诧地看着来人:“陈六……”
陈六扶正帽子,爬起来拍土的空档随意扫视了面前的乔兰芷与方廷瑜:“方大人也在啊,乔霜你没事吧。”
方廷瑜冷脸瞧了他一眼,而后对门外焦急赶来的人淡然说道:“张大人,有些日子没见了。”
乔兰芷这才抬头看到张未清,恭敬道:“少卿大人何时回来的?”
张未清万般无奈:“本官一回衙门便听说你这丫头被人拐去了,若是让人知道我大理寺的捕快光天化日之下遭人暗算,以后我这老脸往哪放?”
四周忽然静得骇人,乔兰芷瞟了眼方廷瑜行若无事的脸,慌忙解释道:“没有的事,少卿误会了,方大人也……”
“没想到张大人亲自来找人了,这是怕本官将人绑走吗?”方廷瑜莞尔一笑,看向乔兰芷,“看来先前的事,张大人并未告知乔姑娘啊。”
乔兰芷一头雾水,正要开口询问,张未清失笑道:“方大人说的哪里话,先前下官便说过,乔霜是否去北镇抚司全由她自己做主,下官今日才回大理寺,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于她。”
乔兰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方廷瑜的那番话是想敲打她到北镇抚司去。先不说北镇抚司与大理寺的俸禄、待遇天差地别,就只穿着那套飞鱼服在街上晃荡,也是够威风的。这样的事摆在面前,任谁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北镇抚司吧。乔兰芷的心思却从不在名利上,她如今只一心想着快些名正言顺进到大理寺的卷宗室里,也不枉忙活这一遭。
“乔姑娘已当面拒绝了本官,既如此,本官也就不再叨扰了。”说罢,方廷瑜便朝张未清轻轻点头,示意自己要离开。张未清见状,侧身与他让路,将他送至门外。
陈六凑上前来,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是轻瑶那小姑娘说,那几人不像是锦衣卫,非得让我们来救你,可既然方大人在这,不会真是锦衣卫吧。”
“的确不是锦衣卫。”乔兰芷缓了口气,“回去再慢慢解释吧。”
这次乌龙也未掀起什么大的波澜,再加上又有查案的事在前,此事很快便无人再提了。只是乔兰芷一直想问,轻瑶是如何一眼便看出那些人不是锦衣卫的?可这几日她总是早出晚归,与轻瑶、云草二位姑娘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便也没能有机会说上话。
张未清此次回大理寺带回了不少活,衙门众人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大理寺近日的走动,能赶上过去十年加起来的。
赵黔此次回京,也带回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前几起案子中,皆是新郎死在房中,挖眼也发生在人未死之时。而济州万家却不然,全家几十口人皆是毒发身亡,一对新人的双眼也是在死后才被挖去的。据当地官府所说,当时来报案的是万家还尚有一丝气息的女仆,她来时已是尸居余气,话未说清便没了气息。
从万家人近三日的饭菜泔水中,赵黔他们都未查验出毒来,但却在他们喝的茶水里,发现了“清香苋”。
“苋……苋菜不……不可……”
“哎呀。”张未清负手站于赵黔身侧,捉急又无奈,“民间确实有人用晒干的清香苋泡水喝,可万家人本就是茶商,想喝什么茶没有,不太可能用这个泡水。况且,这东西是与其他茶混在一起的,像是故意怕被发现。而清香苋与万家当日宴席中所食用的甲鱼刚好相克。”
众人看向赵黔,他使劲点点头:“嗯,对!但是……清、清香苋太……太少,不太能……能生效啊。”
张未清若有所思:“这苋菜出现的确实蹊跷,若是为了掩人耳目,混淆官府的查案线索……可这东西又放的很隐蔽,很难让人发现。万家之死又的确是因为毒发,而又未曾找到其他的毒……”
“说起茶。”乔兰芷忽然想到,“石县那个死去的贾玉贵,年轻时也贩过茶,他们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嘶——”张未清讶然,“京城那两起案子的死者,与茶有关吗?”
众人摇头表示不知,先前谁都未曾在意,现在只得派人快些跑去问。
“茶。”张未清负手望向远处,口中喃喃自语,神色不知是平静还是愁绪。
半晌,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果不其然,这两家曾经也贩过茶!不过,他们家人却说不清当初是与谁一同贩茶的,只说这在家中是忌讳,久而久之,年轻一些的家人便不知道了。
当初大理寺的人在石县时曾打听过,当年跟随贾家去贩茶的人遇上了强盗,死伤惨重,之后他们便停止了去南方贩茶这一生意。难不成京城这两家和贾家是同一路,心觉此事晦气,于是便开始忌讳,从而不提了?
既是强盗谋财害命,当年接手此案的官府,应当还留有卷宗。事情到了这一步,但凡有查案经验的人,都会即刻向上头报请调取此案当年卷宗,可偏偏这时候经手多起案件行事老辣的张未清却默然无语了。
此态反常,扰人心绪,不免令人多想:少卿大人在心里是不是已有了其他安排?
如此又过了两日,张未清对强盗的案子还是未有任何行动,难不成如此重要的线索,他真没放在眼里?可怪异的也不单单是他一个人,就连其他衙门在知道此事后,也是毫无行动。
怪鸟杀人还有诸多疑点等待攻克,此事既无人重视,便也只能暂且搁置,乔兰芷转头便又被安排去查“木鸟”一事了。
先前挑出的那几个木匠,一直由锦衣卫审讯,这几日匆匆而过,也未从锦衣卫那边得到什么新的消息。问了才知,那几人经过审讯,都无作案动机,已排除嫌疑。本以为“木鸟”之事又断了线索,乔兰芷忽然想到轻瑶说过的话:
“那只木鸟做工并不精细,不像是老熟的木匠做的,倒像个新手。”
他们当初筛选木匠时,都以为能做出那种怪物的,定然是多年的老木匠,因此一上来便将新手排除在外了。若轻瑶所说为真,看来他们眼下应当将那些新手、学徒再拉来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