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身挡剑(1/1)
傍晚将近,宫里已经有条不紊的忙起来了,檐下挂上了画着各种精美图案的花灯。
往年宫里没有这习俗,今年宁珂协助皇后操办中秋夜宴的时候提了一嘴,皇后觉得不错,便让人制作了些花灯挂在了宫中各处。
近来身体的不适加重了一些,宁珂窝在宫里,享受着应氏的投喂,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傍晚的暮色方才隐隐约约从天边露出一角,宫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官员们在宫女的引路之下落座,进京的几位亲王同唯一一位异姓的岭南王坐在一起,懒散的说着话。
宁珂跟在皇后身后走了进来,朝青山使了一个眼色。
青山会意,在一排排上菜的宫女中掩饰身形,消失在了她身后。
夜宴上献舞的舞姬们在进大殿之前,还得经过一次严格的排查,防止任何有不轨之心的刺客混入。
华裳心中有些忐忑的跟在教习身后,被舞衣掩盖下环在腰上的软剑有些冰冷。
教习刚被排查完,马上就轮到她了。
侍卫刚上前,一个从旁边经过的端着酒水的宫女忽地绊了一下,酒水就全洒了面前的华裳一身。
那宫女回神,吓的不轻。
“姑娘没事吧?是奴婢的错,但刚刚好像真的被人绊了一下。。。。。。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华裳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方才那宫女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在,身侧的烛火忽然被一阵风吹得歪扭起来,倏的闪了一下。
搜查的侍卫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咽了口口水,这才嫌恶的挥挥手:“快去收拾收拾换酒水,误了时辰当心贵人们要了你的脑袋!”
小宫女哭丧着一张脸快步走了。
教习皱起眉头:“华裳,你快些下去重新换一身衣裳。”
华裳温声应了。
青山悄无声息回到了宁珂身边。
待到华裳换完衣服重新回来的时候,遥遥看见龙椅上的人已经到了,门口负责盘查的侍卫也已经散去。
她心道,这是天赐良机。
宁珂的座位在妃位后,但隔着萧承还是有三个人的位置,她心里计算着一会儿刺客扑上来之后自己要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挡在萧承面前。
见萧承朝她这边颇有兴味的看了一眼,宁珂忽然有了主意。
她低下头装作兴致不高的样子,手在桌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原先便勾人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泛着盈盈的光,一抬眼,好像便将目光里的人当成了全部。
她时不时抬头偷看一眼萧承。
再一次抬眼时,便忽地对上了萧承看过来的目光。
萧承心下忽地软和下来,他有些好笑,轻轻招手,身边伺候的周公公便凑过来听他吩咐。
亲王们方才将封地带来的奇珍异宝献上,就见一个小太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萧承身边,随即去请了旁边的宁珂过来。
宁珂面露喜色,一双潋滟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萧承勾了勾手,唇角带着温和的笑。
众人看着萧承众目睽睽之下牵住了宁珂的手,神色各异。
看来皇上是真的很宠爱丞相府这个出身低贱的庶女,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使了什么手段,能让皇上对她这样纵容。
不论她们心里想什么,夜宴还是要继续的。
早有准备的舞姬们涌了进来,舞姿翩翩,莲步轻点,在悦耳的乐声中起舞。
今夜献舞的都是几位亲王从各自封地中带来的最上乘的舞姬,在当地便享誉盛名。
众人沉迷在舞乐中时,宁珂表面上还在同萧承腻歪,实际上已经全身心的警惕起来,目光紧紧落在大殿中央的舞姬们身上。
萧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偏头笑道:“珂儿这么喜欢看舞?”
宁珂正想扭头看他,忽地目光中被剑锋映入,华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软剑飞身而来。
宁珂惊叫一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下意识般扑到萧承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血光在萧承眼前溅开。
宁珂的头靠在他肩上,重重的闷哼了一声,抱住他的手骤然松开,软倒在了萧承怀里。
“保护皇上!抓刺客!”
殿中乱成了一锅粥。
侍卫在一声声惊叫下游鱼般涌了进来,长剑出鞘冲向刺客。
华裳见一击不中,咬了咬牙,一抹深黑的血从唇角溢出,一息间便毒发身亡。
萧承愣了一瞬,忽然抱起怀里的人往外快步而去,几乎乱了分寸。
章开云方才在自己府中和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宫里来的人一把拽起来,丢在了马上颠簸着疾驰而去。
等他被人直接薅进了太医院,只见萧承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宁珂,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哑声道:“你若救不回宁贵人,朕就送你下去见鬼。”
章开云:“。。。。。。”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多说一个字,上前跪在了床前,为宁珂诊脉。
从诊脉到喂药,直至医女遣散了人给宁珂处理伤口,萧承都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
章开云见宁珂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这才将吊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朝神色晦暗的萧承禀报道。
“皇上,宁贵人的伤没有伤及要害,亏损了血气,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贵人终归身怀有孕,从前便险些出了事,如今受了惊有流产的先兆,能不能保住皇嗣,老臣不敢夸下海口。”
萧承沉默片刻,这才开了口。
“你下去吧。”
夜宴当晚出现了这种事,皇后已经在严查了,派人给萧承传了信。
他本应去自己查,但萧承看着烛火下宁珂惨白的脸和无意识时仍下意识护着肚子的手,忽然不忍心了。
他知道宁珂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害,可是刺客扑上来的时候,那么柔弱的女子却不顾怀孕的身子挡在他面前。
他怎能不动容。
于是他第一次抛下了帝王威仪,在宁珂床边守了一晚上。
宁珂很疼,她从疼痛中睁开眼的时候,萧承正坐在旁边的桌椅上,处理着搬过来的奏折,眼下有些青黑。
“皇上?”
萧承听见声音,忽地放下了笔,大步走到她面前坐下,目光担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宁珂没有说话,就在萧承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宁珂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泪光闪烁。
“嫔妾都要吓死了,还好皇上没有受伤,不然嫔妾要怎么办啊。”
任是谁都不免动容,萧承轻轻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小心的避开她的伤口,温声。
“朕这不是没事吗。”
怀里的人却忽然一僵,虽然萧承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肩头上的衣料一点点湿润。
萧承忽然明白了她在难过什么,心下又好气又好笑。
“行了,别哭了。孩子好好的,还在你肚子里呢,不信你自己伸手摸摸。”
宁珂没想到这个孩子还能留下。
她的哽咽声一顿,从萧承怀里退了出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直到萧承忽地笑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宁珂眼睛里泪水还在,喜极而泣的笑了起来,娇嗔道:“皇上又骗我,孩子还不足三月,哪里能摸得出来。”
萧承伸手把她抱进怀里,长叹了口气。
“你才是吓死朕了,那么弱不经风的女子怎么就敢给朕挡剑了。你伤成这样,朕还是把你生母留在宫里照顾着你,朕也放心。”
宁珂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借口驳回丞相的咄咄相逼。
她脸上喜色一闪而过,随即朝萧承的怀里靠了靠,温声软语。
“皇上真好。”
萧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看着那般苍白的脸色,忽然有些后怕。
但他知道身为皇帝有些事情是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终归还是叹了口气,只能借着一些外物来弥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