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充电（1/1）

暂时昏迷的芬克被安置在了一处棚屋内，拥有医疗经验的火枪手赫兹则留在了他的身边。

虽然惊讶于这个营地的一些东西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然而作为训练有素的军人，这支精英小队的成员们还是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并积极地试图加入到此次防御作战中。

在向面前的女人确认营地没有可供动力装甲使用的无烟优质煤后，若昂奎桑忽然开口：“你们这里有电？”

浑厚的声音透过他的半封闭头盔，带上了嗡嗡的金属震动声。

即便是进入了相对安全的营地，小队的成员们仍然没有摘下自己的头盔。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机械师，若昂奎桑早在进入这座营地的刹那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有着电力的存在。

所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浮现。

果然，这个女人只是略微一挑眉毛，点了点头。

若昂奎桑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可以充电么？”

充电。

当若昂奎桑从口中蹦出这个词儿的时候，莫西莱尔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首先，她在本能上无法将一个浑身冒着滚热蒸汽、将自己用毫无美感的厚笨重金属装甲包裹起来的怪人与印象中优雅高效的电力设备联系在一起。

其次，“充电”这个词儿本身就意味着许多东西。

一个新供求关系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其背后的一整条新产业链。

她站在瓢泼的暴雨中，用不算过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们。

“做什么？”虽然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但保险起见，她还是询问了一句。

若昂奎桑倒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身上的装甲。

“没有煤的话，就只有电才能让它们动了。”

这时候小队的其余成员才反应过来若昂奎桑的意图。

然而电力作为一种刚刚实用化没多久的新型能源，其稀缺珍贵的属性使它根本无法大规模的普及与应用开来。

“你在开玩笑吗？”战斗修女提拉梅忍不住说道。

作为较早接触过电力的密教成员，提拉梅与帕涅修斯在出发前曾进入过守卫森严的祝祷圣地。

而在那庄严肃穆的颇具古典建筑风格的巨大建筑内，任何人都能从整齐有序的电容支柱与钢铁线圈上感受到神圣的力量。

至圣四月女王的钢铁塑像傲立在祝祷大厅的中央，而这些充电的庞然巨物则四散在她的裙摆下，在挑高的穹顶下无疑使人敬畏。而据说真正的发电设备还在更远的地方——在一个更加隐秘的区域吞噬着燃煤与木炭。

电力无疑是人类目前所得的最接近光明本源的力量。

想想那些象征神罚的闪电，刹那间的光芒便足够点亮整片黯淡的天穹、还有如今通电就能发光的电灯...毫无疑问，电力很快就会在这个逐渐黑暗的世界里大放异彩。

而远古密典《波契亚全书》中记载的四月女王所掌控的力量，正是电。

提拉梅与帕涅修斯信奉的密教，据说也正是由四月女王建立。

可以说，这片大陆上最了解电力的不是那些在前沿领域苦苦探索了数十年的科学家，而是他们。

这些追随着四月女王脚步的虔诚者。

这里的电力与相应的电力设备，全是他们所带来的。

一想到那些最杰出的大祭司与机械师呕心沥血才创建出的精密器械被轻而易举地提及在这片污水横流之地，提拉梅的内心就忍不住为若昂奎桑的异想天开发火。

换句话说，提拉梅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简陋的小营地是不可能和她们精心组建的可以为电力设备提供能源与维修的祝祷室相提并论的。

小队的其他成员倒是没像提拉梅一般将电力神圣化，但此时也都是保持着沉默，显然并不是很看好若昂奎桑的想法。

是啊，别说那些至今没有架设电报系统的偏远地区，连曦光城这样的大城市都是这几年才刚刚引入电力，并且至今电力都属于被军方严格管控的资源之一。

普通老百姓别说用上电灯，有些在制造城市中拧了一辈子螺丝的泥腿子恐怕从出生到入土连听都没听过“电”这个东西。

坦白了讲，如果不是迫于黑潮带来的巨大压力，电力和蒸汽设备的普及说不定还得再等上个几百几千年。

由此来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营地凭什么拥有发电设备，又凭什么能给他们的动力装甲充电？

“只是问问。”若昂奎桑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很显然，若昂奎桑一开始就是抱着“问一问又不会少块肉”的想法的。如今瞧见莫西莱尔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也就不再期待什么了。

“没关系，就算没有动力装甲我们也是一顶一的好手。”万戈斯安慰起了莫西莱尔。

没想到莫西莱尔转头就走，见他们没有挪动的意思，还停下了脚步，朝他们摊了摊手。“快点，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几人对视一眼，闷头跟上。

走在莫西莱尔的身后，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逃生舱的附近。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奇怪的建筑，莫西莱尔就从屋子的“墙里”抽出了一条线缆，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根线缆通体黝黑，状似他们以前见过的电线，然而末端却是个极其复杂的金属结构。

“自适应充电连接器，你们谁先来？”面对这些普遍在两米左右的钢铁大罐头，莫西莱尔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畏惧与敬意。她只是抓着线缆，挑衅似的看着他们。

作为所有类型的舱室都必备的万能充电设备，这个民用充电头理论上可以匹配给歼星宏炮使用——当然，只能用一次。

这东西也是充电器？提拉梅看着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有些疑惑。

虽然好像与印象中的充电线缆差不大多，然而这上面既没有繁复华美的祝圣铭文，也没有象征虔诚的环体掐丝金线——它上面甚至连一张祭祀祷文都没有，让人不禁怀疑起它的充电效率。

“我先来。”出于某些原因，提拉梅甘愿成为试验的第一人。

她将前头的若昂奎桑挤到一边，伸手接过了线缆。

她打开装甲后肋部的一个盖板，露出下面的充电口。

充电头起先并不匹配装甲的三孔插座，然而这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大家眼看着提拉梅手里捏着的充电头活动起来，几次变化后竟然成功嵌入了插座。

动力装甲的电量指示是依靠四盏安装在左臂臂甲内侧的小功率钨丝灯珠显示的。

其中的每一盏明亮的小灯泡都代表着电池中四分之一的电量，方便使用者可以随时监测电池的使用状况。

像现在，提拉梅的装甲电量指示灯已经熄了三盏，剩下的那唯一的一盏也微弱地如同风中残烛，几乎随时都要熄灭。

这就代表提拉梅的装甲电量早已严重不足。

然而在插头匹配上的刹那，那盏近乎要完全熄灭了的灯泡却飞快地明亮起来，当它的光芒达到鼎盛时，第二盏灯泡便“啪”地一下亮起来。

“嗯...嗯？”提拉梅呆呆的举着臂甲不知所措，而一旁的若昂奎桑则迅速地掏出了自己的怀表开始计时。

随后是第三盏、第四盏...

盈盈的橘色灯光在四盏并列的小灯泡上散发出来，照亮了风中凌乱的众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要塞的装甲充电室充满一架二型蒸汽电混骑士泰坦装甲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只有在提拉梅所在的教会，才将这个时间压缩到二十分钟以内。

二十分钟与两个小时毫无疑问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而这也正是教会给她带来的骄傲。

直到现在。

“花...花了多久？”提拉梅讲话有点结巴。

“大概十三秒。”若昂奎桑合上怀表，语气淡定...得微微有些发抖。

除去跟在一边看热闹的福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外，小队的其余成员都因为巨大的震撼有些缓不过神。

战斗修女提拉梅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尝试着挥舞动力装甲的手臂，然而那本来已经垂死挣扎般的动作却真的重新变得迅捷有力起来。

她挥舞着手中的链锯剑，迅猛的利刃甚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爆鸣声。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真的。充满一台电力枯竭的动力装甲，原来只需要...十三秒。

某种程度上，他们也算明白了为何老将军会让他们前往这里了。

而莫西莱尔瞥了一眼忽然掉了五个点的电力储备，脸绿了一下，但因为昏暗的灯光所以没有被人察觉出来。

要说莫西莱尔心中的震惊也一点不比他们少。

这里有“神”，她可以接受。

这里有乱七八糟的怪物，她可以接受。

这里的科技走向歪得离谱，她同样可以接受，并给出合理的解释与猜测。

但如果连充电协议都是匹配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自适应充电头虽然理论上能给一切电器充电，但倘若这里的装甲没有搭载合适的充电协议与匹配模块，充电速度是决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的。

所以，这里哪怕不是与莫西莱尔所在的人类联邦同宗同源，至少也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

之前虽然和佐伊接触过，然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注意，莫西莱尔与她的交谈大都局限于当地人文与世界历史上，并没有特意去询问过这里的军事科技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里的科技水平。

“你们的电是哪里的来的？”若昂奎桑不识趣地问道。

顿觉心累的莫西莱尔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喷涂着浓烟的两米来高的铁疙瘩，说：“就在那里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