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慎刑司（1/1）

只见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承蒙王爷如此器重，卑职可真是三生有幸，我定当结草衔环，竭诚报效。”

图善知道穆松筠这几个月以来所受的委屈，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也不再言语。

穆松筠的家在城内西四牌楼缸瓦市板墙胡同第九门，从涵德园出来后坐马车不久就能到达，图善本想在门口等他，再接他回去，被穆松筠婉言谢绝，图善也不再坚持。

进了家门后，穆母看到许久不见的儿子，大喜过望。

穆松筠扑通一下跪在母亲面前，失声痛哭道：“娘呀，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老太太一把搀着穆松筠，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三儿呀，连日来你去哪儿了，听说你被王爷囚禁，为娘已经准备去督察院呈控。现在咱们穆家就剩你一个男丁了，你要是有何不测，我有什么脸面下去见你爹。”

二人顿时哭作一团。

穆松筠道：“如今惇王爷已经恢复了孩儿的职务，咱们娘俩又可以团聚了。”

过了一会儿，二人心情平复了些，穆母道：“儿啊，连日不见看你已日渐憔悴，你中午想吃什么，为娘给你做。”

穆松筠含着泪笑道：“那几日孩儿日思夜想的是口外的羊肉。”

“你个小馋猫，一会儿咱们到街上叫个锅子。”

与母亲一同用过午饭后，穆松筠从家中出来，前往西四牌楼雇车。

西四牌楼为京师内城的重要街道，街面上烟铺、布店、酒店、油漆店、钱庄、饭铺、茶点铺、粮店等店铺一应俱全，尤其是店铺的招幌令人目不暇接，有大兴号、天宝斋、露香居等。

一些临街店铺虽无商幌，但其所贩卖之物从屋内外的摆设一看便知。四牌楼题额均为满汉合璧，其中一牌楼上书“大市街”，另一个牌楼上书“行义”。

穆松筠望着鳞次栉比的商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恍如隔世一般。

涵德园，工字殿，议事堂。

穆松筠到时，图善早已在此等着他。尽管已是寒冷的冬季，身穿补子服的穆松筠仍然手持折扇，不失书生本色。

看到穆松筠的到来，早已是心急如焚的图善着急忙慌地迎了上去。

“三爷，您终于来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穆松筠手摇折扇，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思来想去，咱们现在应该先去查验尸首。现在尸体在何处？”

“尸体在慎刑司的地窖中。现在我就找人套车。”

惇王府的马车为京城中上好的大鞍车。在马车上，穆松筠仍是沉默不语。

“三爷，您说为何圣上要让爷代理内务府总管一职。”

穆松筠沉吟半晌，脸上已有所缓和。

“穆彰阿大人把持朝政多年，党羽遍及六部，在内务府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高丽使节来京表面为朝贡，实则借着朝贡之名行经商之实，暗地里也做着走私生意。他们与内务府的高丽佐领以及掌管宫廷采办的广储司多有勾结，倒卖采买圣上赏赐之物，而穆大人则是他们倚重的后台。高丽使者之事已涉及命案，根据《大清例律》，本应由刑部会同督察院、大理寺进行审问，而如今当今圣上竟将此案交由慎刑司审理，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图善皱了皱眉头。

“那这到底是为何，请三爷明示？”

穆松筠冷笑一声。

“如我所料不错，穆大人此前曾兼任刑部尚书，陛下已经不信任他了，所以不让刑部插手，满朝文武中，也只有惇王爷与穆大人素有嫌隙，因此为了打击穆党，圣上便任命王爷为内务府总管，并允许王爷绕开慎刑司的一众官员，任用自己府上的属员查案。”

图善没想到高丽使者来京背后竟有这么门道，不禁更加疑惑。

“那圣上是否知道内务府与高丽使节的勾当？”

穆松筠冷冷地说道：“当然，这些与外朝的冰敬、炭敬和别敬同属我朝行贿、索贿的陋规，圣上岂会不知。只是这次高丽使节暴毙，内务府竟然一无所知，圣上才会暴怒，罢了穆大人的总管职务。”

不久，穆松筠与图善的马车就到了慎刑司。

内务府衙署距离宫里较近，在紫禁城外，皇城附近。内务府也被称为七司三院，负责管理宫廷事务，其中慎刑司负责审理府属三旗以及宫中太监宫女的刑事案件。

慎刑司的衙署正位于西华门外长街以北。紫禁城外的护城河，又名筒子河。城四方各有高大的城门楼一座，南曰午门、北曰神武门，东曰东华门，西曰西华门。而内务府衙署大多位于皇城的西华门内外。穆松筠之前曾在理藩院当差，后又入值涵德园，因而其走动多在天安门和城郊，对西华门内外并不熟悉。

慎刑司衙署在东向，前后三重，共有房间五十三间。

两人来到慎刑司的大门，看到门前有两个雪白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位于大门正中的图案为一只形似麒麟的怪兽名为“贪”，它是神话传说中的贪婪之兽，传说中能吞吃金银财宝，因贪得无厌，最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门外已有包衣在此等候，他们引着穆松筠与图善向衙署内走去。

穆松筠与图善进入慎刑司正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仪门。两个人穿过仪门紧接着便是慎刑司负责审讯的大堂、二堂、三堂，这就是所谓的三堂会审。

大堂和二堂是审理案件的场所，三堂又名三省堂，是慎刑司主事日常办公和接待上级官员的地方，如果审理的案件涉及机密的话，也在此审理。同时三堂也是主事家属的内宅之所在。

衙署两边是慎刑司属官的办公场所。属官办公不能位于中线上，而只能居于东西副线上，以体现身份地位的差别。在东西两侧副线上，建有东西花厅、寅宾馆、膳馆、监狱、三班六房等房舍。

监狱大门两侧刻有浮雕，猛一看虽杀气不足，但当宫中太监宫女踏入此地，便能感觉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

因昨晚宫中发生高丽使节暴毙一事，穆彰阿被罢免，内务府官员受到皇帝斥责，所属各司人员人心惶惶，不敢怠慢，穆松筠与图善到衙门后，慎刑司主事觉明阿与郎中、员外郎、笔帖式等官员都在此守候，人群中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正是常在。

这时，觉明阿的长相突然引起了穆松筠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