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藏娇:藏龙第二十五(1/1)
海水接连泛光,迤逦数十里,远远观之,犹如潜龙幽幽出水,卧岸歇息。
漫天星辰瞬间灰黯,不知是为这盛况失色,还是确如传说般,说这萤光海滩本是万千星辰跌落凡尘,因此,萤光滩现,星河便消失不见。
游人发出惊叹,无一不称颂盛景绝美惊绝。
“出现了……”黎予沧与宋原礼停止争吵,怔然望着迷醉人心的光景。
“咦?”宋原礼最先发觉异常,“今载这萤光滩……出现的地段怎生变了?”
“没错,以往不是都在东边的乱石滩吗?这次怎扩散得这般大。”江伯景寻思着。
“还真有些怪。”江伯雲附和道。
黎予沧一脸无谓道:“有何大惊小怪的!萤光滩出现本就随机,若要这么较真,你们倒是论一论,它因何出现。”
“你们有谁知道萤光海滩是怎么一回事吗?”姬乔巧问到正点。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能答上来。
身为狐族不懂其中奥秘倒也算正常,这生在东海的人难道还不清楚?
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可给他们用来解惑,五人一齐将目光探究到敖纯身上。
这一回首,便瞧见敖纯正拉扯着黎莲机狐耳不肯撒开。虽已亲眼目睹一次,再看却还是有些……不忍直视。
“别摸了,他们想问你话呢。”黎莲机倒是无所谓,拍开他的咸龙手站起身来,又一并拍拍身上的沙尘。
敖纯只一心一意摆弄他的狐耳,并未耳闻他们谈论种种,“问什么?”
江伯景最为好奇,立刻道:“请问纯兄,这萤光海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敖纯答:“不知。”
话回的甚绝,全无回转余地,其他人也不好继续往下追问。
黎莲机却是不信,鬼知道他是真心不知还是单纯不想理人。
宋原礼与江家兄弟为更近一步观赏奇景,一搭往海滩靠近。
黎予沧便也招呼着过去。
黎予沧却只是找了块石头坐下,“凭敖纯当前这副样子,不好带他往人多的地方挤,一旦被蛟龙族子民认出,影响不好。我也有些乏,就先不陪你折腾了,在此处候着便好。”
黎予沧审了一眼敖纯搅浑得花白的衣束,确实是不妥,点头应允了。
“你们二人不要逗留太久,我想赶紧回去洗个澡。”黎莲机这一身已忍得够久。
他一直爱干净,看不得身上有一点污秽,即便是幼时跟随那流浪汉,没有条件,他还坚持天天洗澡。
不管春季夏季秋季,只要是河里没冰的季节,他直接跑到河边去洗。冬日里要麻烦一些,需大老远打来一盆,烧成热水,再擦洗。
衣裳也是,虽然翻来覆去就那几件,他还是天天换,天天洗。有时赶上不好的恶劣的天,棉衣干不了,他就是穿回他单薄的肚兜他还要洗。
流浪汉时常因此咒骂他,说他就是乞丐的命,装什么少爷的身。
偶尔卖艺晚归,若赶在冬日,衣裳不好洗,又冻手,还需要用火烤才能干得快。他就会端进他们居住的破庙屋里,蹲在火堆旁洗。
收拾的慢了,流浪汉嫌他打搅,暴怒着从稻草堆里爬出来,先踢翻他的盆,再踹他一脚。
即便如此,他也从没变过习惯。
“黎公子,你们二人为何会成如此模样?”姬乔巧发问。
黎莲机对敖纯笑意渐深,冲他抬抬下巴便当呼唤。
敖纯默契走过来,疑惑之下,仍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
黎莲机懒得多言今日经历,又不好回绝,料定姬乔巧没有胆量招惹寡情薄意的敖纯,当即喊敖纯来作挡箭牌,便转头对姬乔巧道:“你问他。”
姬乔巧果然是怕的,偷偷瞄了一眼敖纯,乖乖闭嘴。
黎予沧道:“我看你不过图个新鲜,现在见识着了,肯定没劲儿了。”
黎莲机提了提腰间的酒葫芦,一笑:“其实还得是因为我没酒喝了。”
黎予沧先是白他一眼,贴去他耳边,悄悄道:“你若不想干等,可先行带他回去。”
黎莲机特意看了一眼敖纯,后者正无趣的杵在一旁,浑然不知自己已落入虎口……哦不,狐狸口。
算来他的酒劲将过,黎莲机不敢保证敖纯酒醒还会听之任之,算计之下,便决定速速赶回青丘,再灌敖纯一些酒,好叫敖纯多醉一会儿。
他当即同意了黎予沧的提议:“行,我再歇会便回去了。”
黎予沧走之前忍不住回眸张望,想想今夜敖纯会去他们黎府,明该是遥不可及的事,令她一度怀疑她是否是在做梦。
在她眼中,敖纯一直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即便她曾放话,扬言道靠她自身同样可以追求他,实际呢,又是另一码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是个聪明人,能放则能收,从不过多奢求,恋情也是如此。
黎予沧认为,像敖纯这种天才,是她们这种凡夫远不能接触的。
如今,黎莲机不但帮她打破现状,还可轻而易举将敖纯带去黎家。她多多少少有些不敢相信,也愈发激动,心中一直不能平静。
黎予沧有万全理由抛下萤光海滩,同黎莲机回去,可她不愿。
她无法适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不免迷茫。既不知该如何面对,正好可以在此冷静,顺便继续作陪,究其是她与姬乔巧约好的,若将姬乔巧一人扔在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未曾想的是,等她接受这个令她心潮澎湃的事实后,待她风风火火赶回家中,到黎莲机屋里寻人时,却又是那样的结果……
她恨不得揍死黎莲机!
……
“小白……龙啊。”黎莲机一时嘴快,差点喊出暴露身份的称呼,转口加上个“龙”字避嫌。
敖纯听唤坐到黎莲机身边去,得亏是喝醉了,他并未起疑。
黎莲机倒是将这个用来救急的称呼喊顺了口,调笑道:“小白龙,你当真不知萤光滩是怎么一回事?”
敖纯一眼不眨:“他们问不知,你问我知。”
黎莲机直替他们五人悲哀,心中有感道,没有白对你好,便给敖纯竖起大拇指。
“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不信那些没些根据的传说。”
“不是星辰,是水荧。”
“那是何物?”
“一种生活在东海深处的小虫,会发光。”
“那它们为何跑到浅滩上来?”
“你想知道?”
“嗯?”黎莲机提早预知他有别的想法。
敖纯突然凑近,笑道:“狐耳给我咬一口。”
“……”
黎莲机没想到敖纯竟已将蹬鼻子上脸炼就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并觉得他对狐耳的痴迷已达到变态程度。
“士可杀不可辱。”
黎莲机既已确定并非是传闻的“星辰堕海”一说,便决定不再追问。
他也是休息够了,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一并召剑出鞘,足部轻灵踏上,“走吧小白龙,与我回青丘。”
说完,又念及敖纯若是化龙飞行,可能会有暴露行踪的风险,只得回头道:“你别化龙飞!上来,我载你。”
他丝毫不担心敖纯会拒绝。
敖纯也确实心甘情愿让他拐走,二话不说,跳上去就勾住黎莲机脖子,恨不得当个挂件。
“……”
黎莲机被他勒得生疼,指责道:“让你上剑又没说要背你,下去,醒了还想让背,想得挺美。”
敖纯坚定摇头,不愿松手。
黎莲机感触良多,恨不能将他扔下,“摊上喝醉的你怎就跟摊个祖宗似得。”
不乐意归不乐意,他总归得背。万一人家一个不顺意,闹脾气不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答应好黎予沧将他带回去,不可出尔反尔。
“再趁机乱摸,我就扔了你。”黎莲机一面威胁,一面暗暗起誓:到黎府,若不是将你灌得路都走不稳,下半辈子活该我没酒喝。
赶回黎家后,黎莲机未敢带敖纯走正门,见他的寝院无人,才偷偷摸摸降落。
他放下敖纯,做贼一样“嘘”声示意:不可出声。
夜色作掩,他迅速召剑入鞘,打开房门急急将人推进去,又迅速关紧杠好。
敖纯注视着靠在门边歇气的黎莲机问:“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像做小偷一样。”
黎莲机背了敖纯一路,险些累得虚脱,如此还不肯老实一把,眸中漾出一股邪意春光,他煞有其事的轻笑着挑逗敖纯道:“因为我要金屋藏娇。”
敖纯没明白黎莲机的意思,不知道他所说的“娇”指的是他,以为他房中藏有其他女子,便四处搜寻张望起来。
“不解风情。”
黎莲机摇头叹息,心中又道“真是木头一个”,甚是无趣地点灯去了。
屋内一瞬亮敞起来,敖纯开始四处游荡,势必要寻那“美娇娘”。
黎莲机一把拽住他,掀开里屋垂帘送他进去,按他坐在椅子上:“别找了,我说笑呢,要藏的就是你。先老实待着,别乱走,也别出声,我去去就回,听着没?”
“你去哪?”
“拿酒,顺便吩咐下人打些热水过来,洗个澡。”
黎莲机离开不久,房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公子安排咱们送这么多热水干甚,他平日洗浴不是只要五桶吗?这次怎要十桶了?还特意吩咐咱们放他房外,也不让咱们直接送进去。”
“大公子心思哪是咱们能猜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几桶了?”
“八桶。丁哥那两桶马上送到。”
“话说公子又干甚去了?看他安排好咱们便往西院去了。”
“去西院能干甚,去酒窖了呗。”
“十桶够了。”
“咱们走吧。”
静下不多会儿,便又传来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
“嗯?这么快。”黎莲机提了四坛花雕,对着门口的十桶水发出感叹。
他推开门,将酒放下,开始往屏风后提水。
十桶全部提回,黎莲机先往浴桶内倒了五桶。
经过今日一番折腾,他已累得不轻,做完这些,更是疲惫不堪,靠着浴桶瘫坐片刻,又无力招呼里屋的敖纯:“小白龙,快过来洗澡。”
不料,半天未见人晃过来。
黎莲机按着浴桶撑起身,到里屋寻人去了。
他一掀垂帘,看见敖纯正趴伏在桌前睡觉。
黎莲机叹一口气,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与混天珠放置在塌上,并到衣橱拿了一身干净衣裳,打算先自己去洗。
在自个房间,他也没个避讳,脱净衣裳下进浴桶,也没讲究着放下垂帘遮挡。
结果因太过劳累,洗着洗着他便瞌起眼皮,只好冲了冲脸提神,见洗的差不多了,打着哈欠就要出浴。
他抬头功夫,余光瞥见屏风边站着个人,突来一惊,瞌睡劲都吓飞了。
一转头,看是敖纯,这才想起他还在屋里藏着一个人呢。
他余惊未散,抹了把脸上的水,怪罪道:“什么时候醒的,站在那也不知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