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搬家（1/1）

河边已经乱做一团，须发斑白的老夫妻抱着冰凉的小妞妞痛哭，李志杰揪着自己的衣角，在妹妹身旁缩着身子默默哭泣。

几家有孩子的，被劝说回去了，毕竟青青的死相看着就邪门，别沾染上什么。

“婶子，您可别哭坏了身子，您家建国马上回来，保重身体，咱还得帮着操持青青的后事啊。”说话的魏东媳妇。

“我就奇怪，怎么好好的孩子会掉到河里。”一旁的朱大双小声嘟囔着，被身边人怼了一下。

“你怼我干什么，这孩子不是被人害了就是这水里有东西，你看孩子的样子，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变成这个样子。”又压下声音说，“被人害了怨气才那么重，你看孩子脸上的大坑，咱们这河边的石头的光滑，她脸上不一定是在河底下撞的。”

“你净说瞎话，人家孩子哥哥就在这了，有人害，她哥哥能不说？”

“那个天天在村里祸害孩子的李惟寻不就是个小祸害吗？当初她娘生她难产，现在长大了，又开始祸祸别人。”朱大双撇嘴不屑道，身边没有人再理她，谁不知道她家二狗总欺负小孩子，小惟寻只是捉弄他一下，这朱大双就一直记恨一个小孩。

“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朱大姐。”王娟带着李惟寻匆匆赶到人群外边就听到朱大双在这乱说。

朱大双最讨厌别人称呼她姓氏，因为本来就身宽体胖，别人一称呼她姓氏，她总觉得别人在嘲笑她胖，看着王娟俊秀白净的面庞，她心里没由来的厌恶。

“我说，今天来村里招呼大家的就是你家小孩，谁知道是不是恶人先告状，把青青推水里再去叫人，让大家都以为是青青自己掉下去的。”说完这句话，朱大双也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一样，嗓门越发大了起来。

“要不青青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来水边做什么，你家孩子就是杀人凶手！”朱大双大嗓门吼起来，引得所有人都看她，她梗梗个脖子，觉着自己是帮李青青说出真相。

李惟寻慌乱的看向自己的母亲，王娟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却没有开口，她知道母亲这是要她自己说明这件事的始末，松开了母亲的手，紧了紧拳头，条理清晰地说道：“朱大娘认准我是凶手，也给我说句话的机会好吗？”

朱大双“切”了一声，嘟囔着：“看你能放出什么好屁。”

“上午我和志杰哥一起抓鱼，青青跟着过来，但是却没有站稳，摔下去磕到了石头，看着失去了意识被水冲了下去，志杰哥也是立刻就下去找妹妹，我去找大人，这就是叔叔婶婶们过来之前发生的事。”

李惟寻缓缓道出，事已至此，她没有说自己让李志杰在河边看孩子的事，因为她觉得如果说出来会让他更加自责，而且这些也不是主要，她只需要看李奶奶的态度。

母亲说人是个情绪动物，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分黑白对错，当伤痛到来的时候，无法面对就会去迁怒，不过这种事情就算是被迁怒也必须要承受。因为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爸爸妈妈在河边玩，妈妈掉下水了，生病了，她也会埋怨爸爸的，就算心里清楚妈妈有自主能力，也会怪爸爸没有照顾好妈妈，就算理智知道跟爸爸没关系，但是人本身就是这样的。

如今知道妹妹去世，她现在还并不能理解死亡的含义，但是她也摔伤过，疼痛的感觉她知道，看着妹妹脸上一个血窟窿，伤口深可见骨，看到妹妹的尸体，女孩哭的很伤心。

李志杰只是木讷着看着李惟寻，平时机灵的孩子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傻的，倒是李家老太说话了。

“寻寻是什么样的姑娘我知道，别自己是什么人就想着别人是什么人，坏人家名声，污蔑人家杀人，你是真狠啊！还想毁了人家孩子！”年迈的声音更添几分沧桑，李家老太直直盯着朱大双，肥胖的双颊让她五官都显得狰狞，可是就是被那双眼睛看着，让朱大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扭头就走，也不管周围人对她说什么。

王娟拉着李惟寻到李老太跟前说道：

“大娘，青青平时也是跟寻寻一起玩的，这次的事，也是寻寻没有看护好自己妹妹，您生气要打要骂冲着我。”

“大娘，我知道平时您也疼寻寻，我也是把青青当自己孩子来看的，寻寻本来也跟您亲近，您可以把她当半个孙女使唤，以后也让她常在您身边跑动。”

李老太眼睛浑浊，没有聚焦，自顾自的说：“我的孙女已经没了，再抢别人的孩子做什么。”

说罢，让李老头抱起青青往家里走，只是原本干瘦驼背的老人如今看着更加佝偻。

李志杰哭着看向李惟寻，眼里是化不开的自责，然后转身也跟着二老离去。

李惟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建国是下午回来的，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副小棺材，看模样是匆匆打出来的，粗糙的很。

李家村有个传统，横死之人必须当天下葬，他召集了村里的几个亲近的人，到家后让李老太给孩子换上一件干净的新衣服就直接进了棺材。

再后来，李建国没有把青青埋进李家祖坟，而是找个会看些风水的老师傅找了个安宁的地方葬了。

也不知道李建国的媳妇听了谁嚼舌根，一心觉得女儿的死跟李惟寻有关，趁着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去李惟寻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王娟没有拦着她砸东西，只是护着孩子。

可是失了孩子的母亲没有理智可言，发疯似的撕扯王娟，想把她怀里的李惟寻揪出来掐死。

闹得动静太大，这才有人听着动静把李建国喊来，把他媳妇拉走，可是怀里的女人没有泄愤，还把李建国的脸拉花了。

李建国在外边买了饭菜请帮忙的乡亲吃了顿饭，又单独买了菜去李大军家，道歉赔罪。

只是饭桌上，一个成年汉子泣不成声，“我知道弟妹是受了无妄之灾，也请求你们不要记恨你嫂子。”

“寻寻是个好孩子，我家那臭小子都跟我说了，原本就是我们做父母的疏忽，总忙着自己那些事，也顾不上孩子。”

“我母亲年纪也大了，这些年也是弟妹一直帮着照顾，出了这种事，老人心里也不好受，我想着带他们一起去县城生活。”

一顿饭没吃多少，大部分都是李建国抽泣和倒酒的声音。

到最后李大军实在看不下去，一拳把李建国打晕了，这其中有多少力道是为媳妇报仇，别人也不得而知。

三天后，村里人得到消息的时候，李建国一家已经收拾好东西要搬到县城去。

李惟寻赶来跟李志杰告别，看到眼角淤青、右侧脸颊红肿的李志杰木讷的看着众人，却没有看到自己。

“志杰哥！”

女孩的声音穿破人群穿到男孩耳朵里，他这才回神看向娇小的姑娘。

她在人堆里推搡着走到最前面，李志杰向前走出两步，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寻寻，以后不要去河边玩了啊，听话。”

李惟寻把手里紧握的编织红绳拿出来，系到李志杰手上，声音还带着哽咽：“志杰哥，这是我编的好运红绳，你记得一直带着它。”

女孩好像知道二人应该好久都不会见面了，特意把红绳留了好长，这样他长大了，也可以带着。

李志杰点头，转身回到父母身边，大人们这时候也不再寒暄，看着李建国他们上了一个小轿车，黑色的桑塔纳卷起一阵沙土，也带走了他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