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丧生（1/1）
时光穿梭，岁月荏苒，八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出生时羸弱的小姑娘变成一个“人嫌狗厌”的皮猴。
李惟寻原本该叫李草根的，这半点不像一个女孩的名字，要问为什么要起草根这种名字，李大军可是一点不觉惭愧，还美名曰：“贱名好养活”。
还是王娟明令禁止，要是再敢叫姑娘草根就去院子里睡，李大军这才作罢，交给媳妇做主。
她温柔开口：“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就叫李惟寻吧。”
最终敲定，李惟寻。
再说李惟寻这边，五月里天还有些凉，村里的孩子没什么娱乐项目，不是撒尿和泥就是上树掏鸟蛋。
农村的孩子没有上幼儿园一说，和散养的鸡一样，撒开手让他们去玩才更健硕。
这会就有那些不老实的，喜欢往河里钻，就算这次被大人抓住，把耳朵拧掉，也不耽误他们下次继续到水里玩。
李建国家的老大李志杰就是这种，要说他是村里的混世小魔王，那李惟寻就是那个混世大魔王。
李惟寻有勇有谋，李志杰像是她的副将，把欺负李志杰妹妹的二狗引到小树林里，摔进俩人提前做好的小粪坑里、把踹翻李志杰鱼篓的赵国庆扔河里、在李大军裤头里放蚯蚓，这都是俩人干的好事。
在镇上上小学的李志杰和李惟寻一放学，就凑一起撒欢。
被李大军勒令扎马步的大魔王和李志杰这个小魔王又在河边不约而遇。
“我说志杰兄，你带着你妹妹来，你奶奶知道会把你屁股打开花。”李惟寻说着，就要抱起五岁的小豆丁往他家里送。
“诶，你可别送回去，她自己偷偷跟我出来的，你要把她送回去，我奶奶不就知道我又跑出来玩了。”李志杰急了，拉着李惟寻的胳膊不让她走。
“不送她回去，你就在河边看着她，别让她下河。”看着比自己高的李志杰，李惟寻一抖胳膊，就把李志杰甩开，又把李青青放在地上，蹲下对李青青说：“青青，想回家吗？”
粉嘟嘟的小肉脸堆着笑：“姐姐，不回家，抓鱼鱼。”
“那你跟哥哥在河边玩，姐姐去给你抓鱼鱼，好不好？”
李惟寻揉搓着她的小揪揪。
“好 ~”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瞅着李惟寻，崇拜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本来都以为自己要被遣送回家的青青，得到寻寻姐姐的认可小身板立马挺直。
因为她知道大哥打不过寻寻姐姐，自己能不能留下，大哥说的还真不算。
被安排好活计的李志杰脑袋都耷拉下来了，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出来玩还要看孩子。
可是看到李惟寻危险的眼神，李志杰只好认命，揪下来一节柳枝，两腿一伸，坐在石头上给自家妹妹编手链。
这边看到安分的李志杰，李惟寻抄起鱼篓和两人之前磨尖的细木棍就往河里去。
现在天还没那么热，倒是不能直接下水抓鱼，在河流浅的位置，有几块凸起的巨石可以踩着过河，还有不少大鱼卡在这里过不去。
被石头卡住的鱼都抓进鱼篓里，活鱼味道才鲜美，扔家里水缸里还能多养几日。
再就是对那些游过来的胖鱼下手，就看李惟寻在巨石上稳稳扎个马步，眼睛紧盯着水下的动静，不多时，一个猛刺，一尾鱼就挂在细木棍上，还甩着尾巴挣扎。
给李志杰看得手痒难耐，只想试试自己练得技术现在能不能用上，好歹也能扎一条鱼上来。
阳光开始猛烈，马上要到正午时分，阳光在水面上也反射出耀眼的光。
李惟寻被阳光晃得用手遮挡，才放下手臂。
就看到身侧一个木棍就扎向水面，还有青青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等等我~”。
再抬起头时，先看到李志杰抬起的木棍上什么也没有，然后是他身后即将摔进河里的李青青。
李惟寻瞳孔放大，还不等她推开李志杰去捞她一把，就看到小姑娘胖乎乎的小脸撞在石头上，留下殷红一片，小小的身体被下坡的水流冲出去好远。
李惟寻被吓得呆愣在原地，李志杰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二人看到李青青沉入河水，李志杰这才回过神来，惊恐叫喊着：“妹妹！”
随后就跳进河里去寻方才还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的妹妹。
李惟寻也连忙跑到离河边最近的人家寻求帮忙，一个村子里有近有远，可是不大一会就吵嚷着聚了好些人往河边赶。
待到众人赶到河边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湿透的李志杰失神跪坐在河边。
几个健壮的大人见状，也不再多言，脱了上衣下去寻人。
不知道是谁家大婶把李志杰的奶奶也喊了过来，正在做饭的老太太还没听清来人说的什么就被拉着往门外走，连忙把手里锅铲扔进锅里，用手抹了一把汗，朝里屋喊：“老头子，看着锅！”
待路上听清来人说了什么，李家老太也用不上别人拉拽，直接小跑到河边。
顾不上自己的腿疼，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会的，不可能是。”
可是想起偷摸出门以为自己不知道的孙子、孙女俩人久久没有回家，她觉得自己心脏疼的直抽抽。
围着李志杰宽慰的妇人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李老太太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去路，呆滞的李志杰也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视线模糊，还不等他看清奶奶的面貌，一道重重的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
沉默流泪的男孩终于放声大哭，“奶奶，我把妹妹弄丢了啊！妹妹顺着河被冲下去了，是我没有看好她，你打死我吧！”
几家有孩子的小妇女已经泣不成声，还有人拉着李老太不让她继续打孩子，连忙劝到：“咱这河也不深，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指不定孩子就被冲到下游岸上了呢。”
“是啊是啊。”
“现在可别急着打孩子，等妹妹找到了，再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几个大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孩子真的只是被河水冲走了，只有李志杰知道，妹妹不可能活着，因为他看见......
总之，是不可能活着的。
好半晌，几个强壮的男人才一脸僵硬的抱着个小女孩回来，女孩姿势诡异，小小的身子却直挺挺的绷着，一只胳膊高高举起和身子呈水平线，好像在跟人招手。
是的，孩子死了，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孩子的身体就已经僵直。
几个大人找到的时候，孩子直立在水面浮沉，高举着手臂，几人还以为是孩子在呼救，连忙游到那里。
结果到跟前，看到的让几人不寒而栗，孩子的面部浮肿，圆润的小包子脸上是一个血窟窿，面部又呈现青灰色，仿佛已经走了好久。
找回孩子的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忌讳，相视一眼，可是都已经看到孩子了，总不能再让她在水里飘着。
李惟寻挨家求助完大人后，又跑回了家。
就算平时像个小大人，但是毕竟没有遇见过这种事，心里迷茫又害怕，眼泪婆娑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在家的母亲说个清楚。
王娟沉默了 一会，语重心长的说道：“寻寻，你知道你在这件事里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应该让青青在河边玩，我应该直接把她带回家。”
“寻寻，你说的对也不对。”王娟看着惶恐的小女孩，轻轻拂过她耳边的碎发。
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心中有自己的坚持就不会轻易修改决定。”
眼里是李惟寻看不懂的深意。
“但是，你知道李家小哥的不确定性，也知道孩子年幼在河边危险，知道他们两个都听你的话，但是你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你觉得李家小哥会抑制自己贪玩的本性，去好好看住妹妹，你对自己的决定太过自信。”
“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跟亲生兄妹也没什么区别，寻寻，现在去河边看看妹妹怎么样了，无论如何，都不要逃避自己的错误。”
“妈妈，会陪你一起面对。”
得到女儿用力的点头，王娟这才拉起女儿的小手走向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