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菜刀（1/1）

牛二和许氏在篱笆边上扭打得甚是激烈，许氏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在力气上比不上年轻男子，僵持片刻之后便败下阵来，额头上汗如雨下，双手没了力气。

素光眼见篱笆门摇摇欲坠，暗道不好，转身跑进厨房，拎出一把锋利的菜刀，举起刀背就往牛二脑门子上招呼过去。

一股鲜血喷薄而出，牛二猝然倒地，大声惨叫。他一只手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只手还指着素光，凶相毕露：“你，你敢杀我？”

素光冷笑一声：“不是说一心一意对我好么，可还敢娶我？”

许氏被牛二头破血流的阵势吓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抱着扫把，素光拉着她往后退，一只手把她挡在身后。

牛二龇牙咧嘴，在地上板弹几下，活像一条被拎上岸的，张大嘴巴待死的鱼。素光毕竟没用刀刃招呼他，牛二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于性命无碍：“个欠收拾的臭娘们儿，你可千万祈祷老天爷保佑，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老子定要让你好看，让你趴在我身下哀哀叫唤，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素光狠狠一声呸在地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你，你也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血渐渐止住，牛二缓过劲来，气劲儿上来了，心道今日定要叫这小妮子服气不可，顾不得疼，直直奔着本就不太结实的篱笆门去了。他一个壮年男子，力气颇大，双手抓紧了篱笆上的缝隙使劲儿摇晃，没几下篱笆门就摇摇欲坠。素光再次举起刀，然而牛二正防着她呢，瞅准空隙一把捏住她细细的右手腕，就把菜刀夺下来，丢得远远的。

“识相的就快给老子开门！”

素光向后倒仰，差点跌个跟头，幸好许氏及时扶住她。许氏慌慌张张把她往屋里推：“快，快躲起来，无论如何都别出来！”

“那你怎么办呢？”

“我想办法拦住他！”

一向淡定无匹，心有计较的素光也慌了，不住地朝山坳里望了又望，怎么还不来呢？慌乱中她拼命拉许氏：“不行娘，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外面！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我们俩一起对付他，总比你一个人强。”

“呲啦”几声响动，年久失修的篱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轰然倒地。

牛二狞笑着走进来，母女两个搀扶着往后退。

“砰！”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在牛二即将欲行不轨的时候，冷不防后背直勾勾砸来一条大棒，将牛二彻底拍成了死鱼状。

“她赵叔！”看到院外来人，许氏心神一松，软到在地，素光也松开捏到指关节发白的拳头，重重呼出一口气，打开篱笆门，放赵安顺和后面拉着上官芸香一路小跑过来的赵佑进来。

原来就在许氏拿着扫帚和牛二打作一团的时候，素光护着芸香躲在后面，素光悄悄告诉妹妹，从屋后面跑去找赵大叔帮忙，她留在这里帮许氏。

芸香小小一个人儿，害怕归害怕，却知道姐姐的话一定要听，使出吃奶的劲儿朝赵家跑去。

赵安顺和赵佑两个正在吃饭，芸香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连喊带比划“……欺负……姐姐……娘……”，赵安顺立时饭也不吃了，从门口拎起一只碗口粗的棍子就朝许氏家里跑。历来寡妇门前是非多，难保有人见许氏孤儿寡母的，动了歪心思。

到门口一看，原来是牛二这混帐东西，赵安顺原本捏得硬邦邦的拳头又硬了三分，一棍子下去那是毫不手软。

许氏抹着眼泪向赵安顺道谢。一院子的人都心有戚戚。

素光蹲到牛二身边，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嗯，还有气儿。

啧啧，命真够大的。

素光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赵安顺：“赵叔，可否帮我个忙？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赵安顺疑惑：“你打算做甚？难道要送他去见官？”他脚下没动，“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见趟官可不容易，来回少说得十来天，吃喝拉撒都在路上。况且，咱们把他打成这副德行，真见了官谁是谁非可不好说，没准儿还会被他反咬一口！”

素光柔柔一笑：“不是送他见官，是送他去见族长，我要他当着全村人的面，亲口还我清白！”

这下子，就连许氏也反应过来，翻箱倒柜找出从前过年时候杀年猪用的绳子，和赵安顺一起把牛二绑了个结结实实，扭去了上官德那里。

许氏，素光，赵安顺等人浩浩荡荡而来，痛斥牛二企图强闯民户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在，上官德简直没眼看了，刘氏捧着心口连连喊造孽。

然而听到素光要求把全村人召集起来，让牛二亲口承认两人是清白的，上官德却有些为难：“这恐怕不容易，牛二已经这样了，若是有人说我们屈打成招，只怕弄巧成拙。”

素光却正色道：“无妨，三爷爷，可以让我先审一审他，若是他亲口承认了，那便没什甚好说的了，到时候有三爷爷您作证，相信全村人都会信服。”

上官德点头同意，素光便把所有人请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她自己和被绑着的牛二，以及一盆凉水，几块烧红的炭火，一把火钳。

素光毫不客气把冷水往牛二脸上一泼。

此时已经入夜，气温骤降，牛二身子一抽，狼狈转醒，吐出一口血沫子，扭动几下后发现挣脱不得，撩起眼皮冷冷盯着素光，表情越发凶恶愤怒：“你要干什么？”

素光蹲在火盆边上，用铁钳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炭火，火苗燃起来，噼啪作响，素光嘻嘻一笑，轻描淡写道：“大刑伺候你呀。你说，这烧红的火钳烙在你背上，是什么感觉？”

牛二表面上凶神恶煞，内里其实是个软骨头，最是欺软怕硬，如今成了阶下囚，气势首先就矮了三分，加之素光把火钳一晃悠，心里更害怕了，这丫头敢举刀直接往他头上去，可见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没准儿真的敢说敢做。牛二咽了咽口水，怂里怂气的：“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好妹妹，是我混蛋，我不该到你家去纠缠，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别折磨虐待我。”

素光眉头一皱，眼光冷冷扫过来：“谁是你的好妹妹！”

牛二：“是是是，您说得对，您是天上仙女落凡尘，我就是那地上想屁吃的癞蛤蟆，怎么能让您做我的妹子呢，我给您提鞋都不配。”他挣扎着身体往远离火苗的边上使劲儿让，没挣扎动。

素光看见他这副极尽讨好的狗德行，真想冲过去给他两巴掌，好悬忍住了，她今儿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揍这牛二两拳出气。素光冷冷道：“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给你脑袋开了瓢，赵叔给了你一闷棍，我们没吃什么大亏。但是我要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为什么非要诬陷我与你有染？”素光百思不得其解，“论容貌，我相貌平平，村子里比我漂亮的年轻姑娘多得是；论家产，我家里穷得叮当响，扒不出三两碎银来；论好生养，就我这小身板，也不像能生儿子的样子。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