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五（1/1）

1992年，东北辽宁的夏天比往年来的稍晚一些，在锦州以西，渤海之北，坐落着一座小城市。这里是著名的关外第一市——葫芦市。

此时天地阴暗，云层涌动，抬眼望去云层翻涌，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压的人喘不过气。

而在这样的天气里，估计也只有孩子们才不会过于在意。前洼庙子村马德忠家的院子门前就传来一片吵闹声。家里的小孙子马五和老邻居家的刘闯甩开膀子扇纸片呢。因为是夏天的原因，两个孩子都光着膀子玩的热火朝天，小脸都是通红色的。

马五今年6岁，刘闯也5岁了，两人年纪虽然相差不大，但按照辈分刘闯还得管玉龙叫一声舅舅。

马五光着身子，一个小踏步，左手夹着纸片技高高举起，抬眼对着刘闯说：“小外甥！看着哈！小舅告诉你什么是高手！”，刘闯不服气的竖起左手的小拇指：“小舅，上啊！我看着呢！嘿嘿！”。马五有些生气，原本通红小脸略带怒意，右手指着刘闯道：“别不服气！看着！一局定输赢，这把谁赢了，手里的片技都给谁！”，“你说的啊！别后悔！”刘闯笑呵呵的说道，随后蹲在片技旁猛的吸了一口气，对头对着片技就是一顿呼气。

马五说完甩开手臂狠狠将片技甩了出去，但是刘闯的片技没有翻转，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见如此情景刘闯大喝一声，说道：“嘿～～～哈哈！我赢了！你的都是我的，拿来！拿来！”，说着就要将马五手里的片技抢过来。

马五紧紧抓着不放，心里很是不舍，这些片技都是辛辛苦苦叠的，哪能轻易易主呢。然而小五抓的越紧刘闯抢的就越用力，刘闯一边抢一边喊道：“小舅！你不能这样，说话不算话，还长辈呢，以后不跟你玩了！”

马五的举动让刘闯有些生气，但即便如此也不肯放手。刘闯生的比马五壮实很多，虽然没能全部抢到手却也拿了几张片技转身就跑。

马五想要追上去，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五啊！这天儿要下雨了！赶紧进屋来吧！”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喊道。

“刘闯！你等着！下次一定赢你！”马五喊了一声就跑进了院子，跨过门槛扶着奶奶进了屋子。马五在家排行老五，是奶奶最小的孙子，也是最疼爱的孙子，看到小孙子玩片技输了，奶奶便摸着小五的头安慰着。

娘孙俩进了西房小五就趴在了炕沿边上，将裤衩兜里的片技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着，心里琢磨着：“一张、两张，哎？没输！咋还多了两张呢！嘿嘿！”

小五看着奶奶说：“奶！我还赢了两张呢！”，奶奶笑着说：“嗯！大孙厉害！呵呵！”，在刘闯家里上演着同样的情形，不同的是此时的刘闯很是懊恼。

“咚！咚！咚！”小五家里座钟响起！奶奶放下烟袋抬头看了下时间，正好是下午六点钟，此时随着太阳逐渐西下，阴暗的云层显得更加压抑。

奶奶的心里也犯了嘀了咕了：“这个点了！俩孩子去市里卖菜咋还没回来？往常早到家了！”，琢磨琢磨着就向窗外望了望，院外仍然不见人影，转头看向小孙子道：“五啊！去大街看看你爸妈回来没！”

“哦！”小五放下手中的片技跑出家门，坐在院子门口的大石头上左顾右盼的。在家门前紧挨着村道有一条小水沟，每年夏天雨后水沟都有滋滋流水，夜晚睡觉的时候经常能听到蛙叫。可能今年的夏天来的晚了些，水沟里是一滴水也没有。

小五就望着门前的村中大道等待着爸爸妈妈回家，但是小小的年纪在石头上也坐不住，起身顺着门前的水沟走向村道，站在村道一旁看向村东头市里的方向，望了许久也没有看到爸妈的身影。

突然，一声闷雷在耳边回响，声音响彻绵延数里，脚下干燥的泥土也逐渐变了颜色，雨水如珠滴落在泥土道上溅起不小的尘埃，站在道旁的小五还没反应过来，瓢泼大雨就倾盆而下。

“唉呀妈呀！下雨了！”小五捂着头就急忙往家跑，村道距家里也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没跑到家门口身上就湿透了，“奶！奶！下雨了！老大了！”

“别着急忙慌的！在摔着了！进屋赶紧擦擦！”，奶奶拿起毛巾盖在小五的头上擦拭着，“奶！没看到爸妈，咋还不回来呢？”，奶奶望向门外，安慰道：“马上就回来了！啊！”，随后遥看门前村中大道紧皱眉头。

此时院子里大雨倾盆而下，泥土道上遍地是小水洼，屋檐滴落的雨水已经连成了线，院子里酱缸上的铝制盖子被雨点敲打的声音像敲锣一样！天气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见此情景，奶奶摸了摸小五的脑瓜子，一个人低语道：“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孩他爸妈可别出啥事儿啊！”，小五虽然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但心里也跟着着急，抬头问奶奶：“奶！我爸和我妈啥时候回来啊！”

话音刚落，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妈！赶紧找些麻袋，市里发河了！看这情况咱村里也快了！”，小五的妈妈也摘下头巾附声说：“嗯呢！市里发河老大了，车都骑不了！村头河套的水把桥没过去了！在晚点都得被拦那了！”

“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村里没广播吗？”，奶奶回应说：“没听到！”，小五也摇摇头。“先不管那么多了，咱家得赶紧准备准备！有备无患，别真发河了到处抓瞎！晓芹赶紧找麻袋！妈！你上炕坐着去！”三新说完顶着大雨抓起麻袋，拿起门前的铁锹就奔着院子的沙堆去了。大雨遮挡了三新的视线，三新不得不将腰弯得更低一些，这样才看得清视野，随后撑开袋子一锹一锹的装沙子。

“哎呀妈呀！这样不行啊，三新！”晓芹看着三新被大雨淋湿，神色焦急的喊道，随后拿着雨伞跑了出去。三新喊道：“你赶紧回屋去，不用你撑伞，耽误事儿！”

“咋就耽误事儿了呢！我这不是怕你挨浇吗，我撑伞你干活儿，啥事儿不耽误！”，晓芹的举动让三新有些生气，随后便默不作声。

晓芹撇撇嘴，“赶紧干活吧！弄完我去做饭去！”

三新摇摇头：“那你就做饭去，这用不着你！还不够你添乱的！这活儿一时半会也干不完”，三新推了下小芹，又说道：“赶紧做饭去吧，我饿了！”

晓芹想了想说道：“那行！我去给你拿个雨衣吧！你等着！”，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对于持家的晓芹来说，卖完菜回家做饭永远是每天到家要要做的第一件事。

雨越下越大，院子外的水沟已经积满了水，就连门前也看不清楚雨水下的道路是何模样。三新装好了沙子开始一袋一袋的摆在大门口，将沙袋摆放的整整齐齐，正好将院子大门挡住。

此时一位身穿雨披的男子迎面走来，喊道：“三新！！不好了！赶紧去村东头帮忙！”，“老郝大哥！咋地了？”三新有些疑惑。

郝大哥继续喊道：“别问了，家里有啥拿啥赶紧去村东头集合！防洪！”“抓点紧，我去通知其他人。”说完转身就跑向另一处。

“好！”三新应了一声，随后紧忙放下手中的沙袋，抓起铁锹直奔村东头而去。路上的雨水淹没了道路，一切只能靠着记忆中的路摸着石头过河了。

此时村东头时这里已经聚集不少人了，人手一把铁锹，有的还抱着麻袋，肩上斜挂着麻绳的，总之能用上的东西都带来了。

“大家听说我！把所有麻绳接起来，把桥对面的人接过来，其他所有人装沙挡洪水！一定要将洪水挡在村外，大家注意安全！快！快！快！”村长拿着喇叭喊道。

“马三新，你跟我来，叫几个人咱把对面的人接过来！”，说话的正是村里老张家的老二，人们都叫他张老二，这个人做事风格雷厉风行大大咧咧的，在村里同辈分中说话很有力度，他二话不说将几捆麻绳死死的连在了一起。

村里其他的老爷们，包括毕二富、马老四、张大宝等人也都围了过来。

毕二富说道：“老二，你说咋弄？”

张老二说：“咱村这桥也就是50来米，拿绳子淌过去才行。”马老四凑上来赶忙说道：“你这样不行，这河都没腰了，水流太急过不去的！这不是找死嘛”。

张大宝有些不乐意，对着马老四大喊道：“那你说咋弄，你拿个主意出来。再不抓点紧，雨越下越大，水流更急了，那些人就回不了家了。”

马老四道：“拿自己的命给别人搭桥啊！愿意下河的你们下，反正我不下河！”众人虽然心有鄙视，却也都默不作声。

“都不下河是吧，行，我下！”三新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正在这时张老二开口说道：“你逞什么能，显着你了！廋了吧唧的，赶紧上后边拉绳去！这事用不着你。”

没等三新说上什么，张老二就脱掉雨鞋和雨衣将麻绳绑在腰上下河而去了。见此情形三新不知道说什么，唯一能做的是赶忙将麻绳另一段绑在腰间，麻绳绑的紧紧的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50米的距离不算远，张老二走到有些漫长，中间也滑倒过几次，好在没出现什么意外，而岸边三新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在对岸，张老二喊道：“大家都别着急，听我安排！等我把绳子固定住，我在带着你们过河！”张老二在岸边找了一个柳树，然而还没等将绳子紧紧的绑住，一年轻小伙就顺着绳子着急过河了。张老二二话不说，跳入河里一把给抓了回来，回头就是一巴掌，怒道：“你奶奶的！谁家死孩子，想死啊你！”

拎上岸后看清了小伙墨阳，张老二长叹一声：“二地主，你想干什么？”，二地主怒气冲冲：“我回家咋滴了？”

张老二说：“你这是想回家？不是着急见阎王？想回家，这里不想回家，你自己跳下去被河水冲走了咋办？”，二地主回应道：“冲走了，也用不着你管！”

张老二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可真没埋没二地主的名号，就这脾气跟地主一模一样，得！你爱咋咋地，我管不着了！”

身旁一位中年大姐赶忙出来圆场，说道：“老二，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是啊！是啊！大姐说的对！”众人附和道。“他还是个孩子，回头让他爸妈教训教训就好了！”

“知道了！大姐！我能跟孩子一般见识嘛！逗玩呢！”张老二又指着二地主说：“你等着，看见你爸妈我不告你一状的。”，随后转身将麻绳再次加固，此时二地主却怒气冲冲的一直盯着张老二。

麻绳绑住后张老二看向众人说道：“咱一共7个人算上我8个，除了二地主外两人一组抓住绳子过河，老爷们力气大过河的时候抓紧娘们，我和二地主最后下河。”

“好！”众人应声道。

待其他人顺利过河之后，张老二踢了二地主一下，说道：“还生气呢！逗你玩呢嘛，这孩子气性可真大，哈哈！”

“别碰我！”二地主愤怒的说道。

“行！不过不碰你咋过河！呵呵，走了！”说着就抱着二地主下河而去了，张老二提醒道：“抓紧绳子，慢慢走！”，“不用你告诉我，我知道咋弄！”二地主说道。

“你这孩子！油盐不进，呵呵！哪天真得叫你爸妈揍你一顿才老实。”张老二笑呵呵的道。

此时距离对岸不到十几米的距离，岸上众人也听到了张老二与二地主的对话，都不由的笑出了声，毕二富说：“这谁啊，冯家老二，二地主吗不是！哈哈”。张大宝也附和道：“就这孩子，他爸妈打他都是应该的。哈哈！”

此时二地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15岁的他做啥事情都开始图个面子了，显然，众人的笑声让他感觉丢了面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蹬了一下，结果抱着他的张老二一个娘跄摔了下去。

岸边众人吓了一跳，大喊：“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