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抽了一头猪（1/1）

又一年，阳光热烈，微风拂面。

这一天德忠坐在大庙围墙前和一群老伙计唠着嗑，此时村里的广播再次响起，广播说什么包产到户的事情，让每家每户派一位代表到村部。

老张头疑惑，看向德忠：“二叔，过去看看不？”

德忠抬头望向村部的门口，看到不少人陆陆续续的进了村部，没一会儿这门口就挤满了人，德忠说：“不着急，老胳膊老腿的晚一点没事儿，先看看。”

没多久大林从面前走过，看着德忠稳如泰山一般的坐在墙角，大林不禁喊道：“爸，你咋还坐这呢，赶紧去村部啊，再不去就没好东西了。”

老张头好奇：“咋了，村里现在是干啥呢？”，大林看了一眼德忠后继续说道：“现在包产到户按照人头分田地，以后自己的田自己种，种出的粮食归你自己，自己吃，剩下的卖了都行。”

老张头嘿嘿一笑：“那好事儿啊，得赶紧过去。”，大林催促：“快点的吧，村里的那些猪啊、羊啊，驴啊，铁锹、爬犁啥的，谁抽着算谁的，赶紧的。”，听他这么一说，德忠赶忙问道：“那马呢？马车呢？”

“不知道！好像有，你要抽着马了，还得自己掏些钱才行。”

德忠立马站起身一路小跑奔着村部去了，老张头看着老王头叹气：“你瞅瞅，你瞅瞅，这是啥人，自己先跑了。”

老王头大声喊道：“走吧，还不赶紧的。”，俩人猛的站起来奔着村部去了，大庙围墙下独留一个年轻小伙“啊！啊啊！”的叫着，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到了村部门口，德忠用力的挤入了人群当中，摇摇晃晃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了最前面。

“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先到左边领田地，确定自己家田地的位置。然后再到这边箱子里抽东西，注意啦，马车啊、马啊、猪、羊啥的，抽着啥是啥，不允许交换，个别东西值钱的自己要贴补点才能领走。这话别让我说第二遍，都听懂了吗？听懂了过去排队。后边的都排队，往后排。”

听着大队的指挥，排队的人都已经排到了村最南边了，还好德忠排在了前几个，老张头、老李头都和德忠挨着。

村民陆陆续续签字领了包产到户的田地后就去旁边抽东西去了。轮得德忠领田地的时候，旁边一声大喊给德忠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就看到老郭头兴高采烈的跳了起来，嘴里喊着“抽到了，抽到了，哈哈，我的马。”，然后询问村干部自己抽中了马，能否直接牵走自己以前的那匹。

村干部说：“没问题，一会凭着这样纸条，去公社交钱然后牵马就行。”，老郭头开心极了，随后想起了马车的事儿，有马没车是干不了活儿的，于是又问道：“那马车呢？抽中马是不是给马车啊？”

村干部嘿嘿一笑：“马是马，马车是马车，不是一回事啊。”，老郭头不乐意了：“光给我马不给车，我拿啥干活啊！”

“别着急啊，谁家要是抽中马车了，你两家看看咋弄不就行了，是私底下买卖还是一起干活，都随你们。”

“买？拿啥买，一分钱没有都是工分，买马车得有钱才行。”

“这是您自己的事儿了，赶紧的，下一个。”

这下子老郭头立马泄气了，站在一旁等着，看看谁家能抽中马车。

此时，瓦庙村东头一片田地里，一群人正在玩摔跤。一旁站着的男子大喊：“都动起来，我告诉你们都听我的，摔跤的给工分，不摔跤的你干一天活儿一分也拿不着。”

此人正是村大队的副队长张铁，刚上任副队长第二天就带着二十几号人在田地里玩摔跤。

眼前十几号年轻人玩的不亦乐乎，而在另一旁却蹲着几个老头，此时的他们指指点点的，一脸的不情愿。

张铁见此大喊：“你们几个老的，摔不摔跤啊，不摔一分也没有。”

听到这话其中几个老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指着张铁骂道：“有你这么瞎整的吗？凭啥摔跤给公分，不摔跤啥也没有啊。”

另一位老人喊道：“你等着，我去县里找你爹去，看看有没有人能治得了你。”，说罢几个老人动身向县里而去。

一小伙走了过来，看着远去的几位老人说：“铁哥，你看这咋整啊？”，张铁不忿：“啥咋整啊，让他们歇着都不歇，非得干活，我告诉你张涵，一队我管着我说了算。”

小伙点点头，感叹：“真是一群木鱼脑袋，给工分摔跤不干，吵着要干活儿。图个啥。”

张铁没有说什么，看向远去的几个老头子，心想：我爹来了也不行。

此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看见站在马路旁的老驴，张铁转头看向田地中央摔跤的众人喊道：“有没有想吃驴肉的？”

一群人都围了上来，不敢相信张铁说得话，一队员说：“这驴是大队的，都是劳动力，不能吃。”，张铁质问：“咋不能吃呢，以前你们没吃过啊。啊。”

另一村民说：“以前是吃过，那还不是老驴了，干不了活的才能宰了吃肉的。咱这头不行。”

张铁哈哈大笑，拿起铁锹直奔老驴而去，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棒子打断了老驴的腿，嘶鸣声响彻田间。

张铁大喊：“张涵，去大队找人过来。”

张铁的举动惊掉了众人的下巴，随后变得狂喜，纷纷对张铁竖起大拇指。

没一会儿，村大队来了人，这一看老驴折了一条腿，没办法只能宰了大家伙吃肉了。

此时村部广场。

德忠看着老郭的反应，心里想着：“马不止一匹，还有机会抽到，有马没马车也行，自己存点钱买不就行了。”

“赶紧签字！”村干部赶忙提醒的德忠。

轮到德忠抽了，此时此刻心情激动的很，德忠握拳伸入箱子里，在里面抓了半天，抓着一个感觉不对，扔了又换另一个，来来回回好多次，搞得村干部都不耐烦了，赶忙催促快点的。

德忠干脆直接抽一个，掏出来打开一看，一脸的大失所望，差点没哭出来。随后登完记便一个人来到了门口。在看到大林后叮嘱一句：“好好抽！”，便回到了大庙围墙前。

不一会儿，老张头、老王头相继走了出来，坐在德忠的身边，老张头一脸的得意，而德忠老王头的脸上却看到了一丝无奈。

德忠忍不住问了一嘴：“你俩抽着啥了？”老王头的说：“我呀，抽了个马车，还没等出门呢，就被老郭给拦住了，一把把凭条拿走了，谁让我俩是连桥呢。哎。”

老张头不禁回头：“就这么白给他啦？”，老李头摆摆手：“那倒不至于，马车配他的马，以后干活赚着钱分我一半。”，老张头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得意，德忠琢磨着这样也不错。

随后看向老张头：“你呢？”

老张头一脸得意，笑着说：“我的是羊，母羊，哈哈！”，老李头嗤之以鼻，在鼻子处扇了扇说：“羊有啥好的，那玩意儿不好伺候，一天三顿饭，累死个人，宰了吃也不好吃，太膻了。”

“你才宰了呢，我是要养羊，一只母羊一年生四五个崽，两年就是一群，这是养家糊口的东西，也能卖钱。多好啊。”老张头越说越欢喜，他已经想象得到家里白羊成群的景象了。

随后二人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马德忠，询问抽的是啥！

德忠心不在焉的说：“猪！一头母猪！”，老李头哈哈大笑：“哈哈！老母猪也不错！”，老张头却说：“猪多好啊，下崽多！人吃啥给他喂啥就行了。”，德忠眼神犀利看着二人：“我想要的是马，我要猪干啥！这玩意儿就是家里的一口子，哪有那么多粮食给他吃！”

一旁的马哑巴又“啊啊！”的叫着，几个人没一个听得懂的，自然也没人理会他。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谁家不吃猪肉啊！把猪养好了，过年还能宰了吃，肉还能卖，你想要马可以赚钱买呀！现在公社都没了，咱们自己赚钱还不行！”老王头说。

老张头变得沉默了：“你们说以前在公社上班，吃穿用度都是拿工分换的，现在公社没了咱们又没钱，以后咋生活！“，德忠指着老张头手里的纸条：“瞧，活计不就在你手里攥着呢嘛！以后啊得靠自己了！”

老张头看着手里攥着的纸条，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呵呵的！正纠结着呢！

这个时候马大林走了过来，德忠握着烟杆子在庙墙上轻轻的敲了几下，问道：“咋样啊？”

大林笑呵呵的说：“和你一样，也是猪！”，老王头哈哈大笑：“真是爷俩！”

德忠面露失望，随即又变得释然了，站起身来：“猪就猪吧，宰了吃肉也香！”，说罢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大林，转身回家而去。马大林看着远去的父亲，脑子里正琢磨着什么，此时身旁的老李头打断了他思绪：“你爹呀！为了这个马车都快着魔了！”

大林说：“差不多吧，我爸这辈子就稀罕马车，也没啥别的了！”

此时，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抬着一头百斤重的驴从庙前经过，大林赶忙抓住张铁问：“这事干啥呢？”，张铁使了一个眼神，一脸笑意的离开了。

看着他们抬着驴进了村部，大林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了过去。

锦西县，西山坡！

自从马大凤随着刘贵回到了县里之后，就和公公婆婆一起生活，这几年也为他老刘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刘权。名字是婆婆起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大孙子将来能够当官发财，婆婆对大孙子也是溺爱有加，大凤更是如此。

一天晚上，大凤和刘贵又争吵了起来。自从回来这几年，刘贵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平常在外面下象棋打打牌，晚上回家还要喝几盅，什么都干就是不干活儿。而大凤因为上过高中，就在社区找了一份工作，靠着微薄的工资养活儿着一家三口。

大凤心有怨气：“成天就是知道喝，孩子也不带，我一天累啥样了！你找个班上不行？”，听到这话刘贵却说：“上什么班，再过一段时间咱爸就退休了！我直接顶上就完事了。”，大凤说：“这都几年了，等退休你再顶上，这段时间找个班先上着，总比待着强！”。

听这话刘贵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天天磨叽磨叽的，我是缺你吃少你穿了，爱过不过，不爱过早点滚蛋，给别人腾位置。”，说罢一口酒下肚，脸上和脖子都变得通红，这几年因为嗜酒，刘贵的鼻子和脖子每天都透着红，最明显的就是他的鼻子，三天不喝酒，这鼻头也是红的。

每一次争吵，刘贵说的话都让大凤感觉特别难受，几年过去了，大凤这心里变得坚韧许多，每一次吵架总会安慰自己：这日子还得过，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大儿子。

难听的话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见刘贵生气大凤就不再说什么了，抱起刘权便要去外面溜达溜达，见大凤要走刘景贵又大喊：“滚！赶紧滚！妈了个巴子的。”。走出家门口恰好遇到邻居，大凤强挤出笑脸打了声招呼。

可是邻居却没有回家的意思，大凤问：“有事儿？”，邻居面带笑容，语气客气：“呵呵！马大姐，我听说咱这要动迁，和你打听打听，真的假的啊？我就随便问问！没啥别的意思。”，大凤心里咯噔一下，社区要求保密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大凤眼神游离：“你听谁说的？”，“这外面都在传，说咱这马上就动迁了，以后都要住楼房，哈哈！”。

此时怀中的刘权哭闹不止，大凤一边哄着一边说：“那感情好了！真要有消息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回屋了，孩子饿了这是”，

“行，那您先忙着，呵呵！”

瓦庙村！

马大林拿着两张纸条到村大队，亲眼目睹一头驴是如何被瓜分的。按照村里的规定，一头不能干活的驴都是宰了全村分肉，这一头驴也有二百多斤，村中这么多户人家都能分着不少。

大林也没客气，左手拿着自家的一份驴肉，右手拎着老爸德忠一家的，同时又从村部赶出来两头猪，恰好是一公一母，也没多想直接赶着猪赶回到了德忠家！

淑文透着窗户就看到两头猪哼唧哼唧的走了进来，赶忙下炕：“唉呀妈呀！从哪弄两头猪回来呀！”，大林说：“大队分的，你一头我一头！”，淑文摸着两头猪的大耳朵，心里高兴坏了：“这猪真干净！对了，赶紧的，赶紧圈起来呀！”，淑文左顾右盼，在整个院子里扫视，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最终看向院子的东南角一处空地，淑文说：“大儿子，找两块门板放那边，把猪圈那！”，大林说：“不是，妈，你家就一头！”，淑文喊：“你家要猪干啥，你会养？一公一母正好，别人家想要也没有，你赶家养着不下崽啊！都放这养着吧，那猪还是你的。”

大林嘿嘿一笑：“那下崽呢？”，淑文没好气的喊：“也你的！”

“嘿嘿！行！”

娘俩忙活了好半天才把猪给圈好，可是门板的高度还是不够，这不一不留神公的那头猪就跳了出来，咯着门板看的淑文都觉得疼，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淑文喊：“赶紧追呀！”。大林放下驴肉赶忙追了出去，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猪跑的太快了，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拦住它，抬眼一看马三新正好在前面走着，大林大喊：“三新呐，快点拦住！”

马三新听到喊声，抬头正好看到一头猪向自己跑来，马上双手伸展做出拦路的姿态。要不说家猪胆子小呢，见着眼前有人拦着，立马就拐弯，结果一头撞到了路边的榆树上，倒地没了动静。

大林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马三新却有些后怕：“吓死我了！它要不拐弯能撞飞我！对了，哥，这谁家猪啊？”

大林弯腰双手拄在膝盖上，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家猪：“谁家的，你家的呗！你过去看看去，咋没动静了！”

马三新走上前踢了几脚：“哥，没动静啊！不会是死了吧！”，大林不敢相信：“这刚领家的猪，咋能这么快死了呢！”，大林上前查看，摸摸猪头又摸摸了猪鼻子，叹了一口气：“死了！真死了！”，淑文从后面赶了过来：“咋了这是？”，大林指着地上的猪：“死了！”，“哎呀妈呀！唉~这可咋整！我还等着猪羔子呢！”

大林安慰说：“死了就死了吧！反正我家猪没死就行！”，这话听得淑文一愣，指着死去的猪喊：“臭小子，死的是你家的！”，“不是，妈，我逗你呢！我不要这玩意儿呀！”，站在一旁的马三新打断两人的对话，流着口水说：“晚上能吃猪肉炖粉条吗？”

淑文这气还没撒，三新这么一问就找到了出气口了，淑文喊：“滚一边去儿，赶紧回家写作业去！”，转头呵斥大林：“你把猪抬家来！”，大林喊：“我一个人抬不动！”，“找你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