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拆庙(1/1)
几天后,天空乌云密布,云腾翻涌。
冷雨夜全村人聚集在大庙前,天空愈加深沉,雷声响彻半空。
此时天空下起了大雨,德忠看到张书记、马华等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队伍前面,身后的社员们人手手里拿着铁锹、锤子等。
王主任就站在张书记身旁,说:“张书记,人都到齐了吧!”,张书记说:“大队全部人员都在这了。”
王书记站到人前,拿着木质喇叭喊道:“父老乡亲,我们要做的是打破旧事物,打破封建迷信,眼前的大庙是干啥的呢?闹饥荒的时候有人跪地求雨,应了吗?没有,有人求神拜佛要粮食,给了吗?没给!谁给你们的粮食?是公社给你分了粮,拿到粮食却跪在这里感谢神佛,哪来的道理。我们要自强,自给自足,靠着自己的劳动奔向新生活。”,话闭人群中有人高喊口号:“拆庙!拆庙!......”
王主任放下手中的喇叭,看着张书记说:“张书记,请吧。”
张书记看着王主任有些犹豫,随即眼神坚定的说:“王主任,封建迷信不可取,这些都可以,但这大庙不能砸,瓦庙村的历史无从考证,但是有了瓦庙村之前,这大庙就一直在这儿了,就连这村名都是因庙而起,瓦庙村,前瓦庙......现在你要砸了它,这不是打破封建迷信,你这是在断瓦庙子的根啊。”
王主任看着张书记激昂的演讲拍手称快:“真不愧是村书记一把手,说话水平就是不一样。但是你说的有一点错了,我们要打破的不是庙,而是人们脑海中的旧思想,为此,这大庙必须砸。”,张书记说:“谬论,天大之谬论,所谓神佛既是信仰,神佛由泥而生为实,信仰由心而生为虚,打破得了神佛,打破得了人们心中的信仰吗?几千年留下的东西,这是你一时能解决的问题吗?所谓的破,而不是打破,你们大错特错啊。”
王书记说:“你是在质疑我们吗?”,张书记说:“我心中有坚定不移的信仰,但是错了的对不了,错的就是错的。”
王书记喊道:“错对不是你说了算的,就凭你刚刚说的这些话,足够认定你的思想有问题,批评你几十次了都不够,胆小、软弱、害怕在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个村书记你还是别当了。”,张书记:“你....”,王主任说:“哼!等此事结束了,我要大大的批评你。现在....请吧。”
张书记无从反驳,犹豫许久后踏出第一步,一脚踩在地上的雨水坑里,瞬间激起的雨水混杂着瓦庙的泥土乱溅,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好似重如千斤。
突然,身后一声哭喊叫住了张书记,王老爷子急忙跑了过来,哭喊着:“不能砸呀!不能砸呀!”
张书记停下脚步,对着王老爷子说:“老爷子,这事儿.....你拦不住的。”,王老爷子有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说:“不能砸,绝对不能砸,谁砸了大庙谁就会遭报应的。张书记,千万不能砸呀!”
王主任在一旁催促,张书记无奈继续向前踏步。王老爷子见阻止不了,赶忙抓着王主任的手,哭喊着:“主任,王主任,求求你了,真的不能砸,你听我说,这瓦庙就是我们村的根啊,就因为这座大庙和门前的深洼地,村里人几百年生活在这,求福求子很灵验的,你要是把他砸了,这风水一破,瓦庙子村怕是要大灾大难呀!”
王老爷子的几句话算是彻底将王主任给惹急了,王主任说:“满嘴的封建思想,风水学说,为保护一个泥土像竟然在这哭爹喊娘的,你爹死了都没这么哭过吧,一个泥土像你至于这样嘛,要不是看你八十几岁的人了,我体谅你,但是这事儿你阻挡不了!王震,把你爷爷拉走,痛快的。”随后看向张书记喊道:“还不去!”
张书记拎起大锤径直走入大庙大殿里,众人跟在身后。
庙宇内有一尊金身泥佛像,两侧站立着四大天王,身上红布披身,佛像各个画的栩栩如生,张书记站在佛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门外已经有不少乡亲跪在大雨中,双手合十的跪地磕头。
此时王主任凑上前来,看着张书记说:“你是村书记,瓦庙村队伍的领头人,你看着这庙门外,老百姓在庙门前跪地磕头,这你看得到吗,所谓的破不是说说而已,你是要起到领导作用的,这佛像不砸的话,老百姓的头要磕的什么时候!他们就在你面前跪着,你说该咋办?”
张书记大喊一声:“砸!”
此时一声雷鸣响彻整片天地,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庙宇内锤子和铁锹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在大庙外,父老乡亲看着众人出出进进,将一些泥石块扔在大庙前的深坑里,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德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选择默不作声。
转眼间已入深夜,张书记带着生产队的人围成一圈,一锹一锹的将深坑填平,里面躺着的就是那破碎的佛像。乡里乡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麻木,无知无觉。
德忠的内心生出一种无力感,心想:砸了又能改变什么呢,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次日,天空仍然下着小雨,天色阴暗,不少人家大白天的都开着灯,灯光映在水面上出奇的亮。
一大早德忠就来到村部的铁匠铺准备打一些铁蹄,可是刚踏进村部就感觉不对劲儿,今天的村部出奇的安静,心里想着莫非是昨天晚上折腾的太久了,大家伙都还没来大队上班。
想着想着扫了一眼张书记的办公室,德忠从门前走过向里面望了望,心里嘀咕着,往常一大早张书记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的办公室却出奇的安静。
想不明白也未过于在意,回到铁匠炉从屋子里搬出一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前,又开始鼓捣自己的烟杆子了。
许久过后,烟杆子在脚底磨了磨,又在凳子上敲打了几下,德忠回屋开始打铁了。
不一会儿,马华带着三个年轻小伙来到了铁匠铺。
马华说:“二叔,忙着呢吗?”,德忠放下手中的锤子,说:“没事,咋了,有啥事吗?”,马华说道:“我给你带过来三个小伙子,你看看咋样!”,德忠有些诧异:“你带他们过来干啥?要打啥东西吗?”马华说:“那倒不是,张书记没跟你说吗?他寻思着找几个人帮你分担分担,让我找些有点底子的小伙子,然后让你带带他们。”
马华将三人喊了过来,挨个向德忠介绍,个头高的是老张家的小儿子叫张哲,那个胖胖的跟个土豆似的姓魏,叫魏少辉;还有这个和你是本家,叫他马小就行。这些小伙子脑瓜子都不笨,一些技术活儿一学就会了。
德忠看着三个小伙子就知道,这几个孩子都有一股聪明劲儿,德忠在马华耳边说:“这几个孩子看着是挺聪明,可我一眼看得出来,他们几个没有那股实在劲儿,打铁是个枯燥活儿,不脚踏实地的干不了。”
马华说:“二叔,你说的我明白,可是咱们村合适的人就这三个,真没别人了。”
德忠无奈叹口气!
心里明白了,这是张书记让他给大队带徒弟。
随后便多看了几眼小伙子们,看他们的年龄感觉和大林差不多大,于是对着三个小伙子说:“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做些铁匠活,至于能学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现在先把外头的铁石都搬进来,去吧。”。三人听到后没有急于干活儿,站在原地像是有话要说,马华喊道:“咋还不去啊,在这磨叽啥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胖胖的魏少辉开口说道:“那个.....来的时候我爸告诉我,按照辈分应该叫你二爷,这以后该咋叫你呀?”
德忠笑了,没想到几个孩子会因为称呼的问题而纠结,于是轻声说:“叫啥都行,你们要是下定决心学铁匠,叫我师傅也行。现在年代不同了,咱也不兴拜师那一套,你愿意来我就愿意教,来就叫我师傅,不来.....以后见面按你爸说得叫就行。”
魏少辉说:“知道了,师傅!”
德忠看着三人有序的在铁匠铺进进出出的,几个小伙子干活也利利索索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马华觉得事情办完了,转身便要走。此时德忠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要送送他,马华笑喊着:“又不是外人,有啥可送的,你忙你的,二叔。”。德忠坚持要送,马华也拗不过。
到了门口德忠叫住马华问道:“你等下,有事问你!”,马华说:“啥事?”,德忠说:“一大早你看见张书记了吗?他咋样了,昨天都那样了肯定不好受吧!”,马华叹气道:“肯定的,被人逼着做不愿意干的事,搁谁不难受,还被批评了那么多次,他这心里窝囊着呢!”,德忠说:“对了,今天你看见他了吗?这都中午了也没看见他来大队,没啥事吧!”,马华摇摇头:“先别管书记了,有时间去看看王老爷子吧,八十好几的人了,林一场雨后不断的发烧,人怕是快不行了。”
听马华这么一说,德忠心里咯噔一下。上岁数的人体质弱,感冒发烧的很难痊愈,一旦持续高烧,这人说没就没呀。
此时王老爷子家!咳嗽声不断的传来,王老爷子躺在炕上有气无力的,儿子王万强、孙子王震都守在身边,老爷子抓住王万强的手低声说:“瓦庙咋样了?”,王万强说:“放心吧!爹。都挺好的,瓦庙还在呢!”,王老爷子说:“那就好!咳!咳!”,王震心疼的说:“爷!别说话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啊!”。
王老爷子说:“我啊!咳咳!恐怕是要不行了,昨晚梦见你奶对着我笑,她还跟我说,当家的,咱家长工都挺不容易的,干活偷点懒正常,你别跟他们太较真啦!我这一点头一抬头的你奶就不见了。咳咳!”
王万强喊道:“爸,你别瞎想,就是个小感冒,不至于这样啊!”,王震说:“是啊,你太想我奶了!”,王老爷子轻轻的闭上眼,不一会儿陷入沉睡中。
回到铁匠炉的德忠,看到几个小伙子累的汗流浃背,走上前去喊道:“来!给你们说道说道!”,几人走进铁匠炉后德忠说,农村有“三匠”,都是啥你们知道不?
几人摇摇头!
德忠继续说道,三匠,就是木匠、瓦匠和铁匠,谁家结婚打家具得找木匠,盖房子垒猪圈就得瓦匠来,这干农活的工具、马车上的活儿就得靠铁匠了。靠这些活儿技养活一家老小不成问题。
小徒弟马:“师傅,那学打铁能发财不?”,德忠笑道:“哈哈!你才多大就想发财,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能不能发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活一世要有一技之长,先保证饿不死再说发财的事儿。”
此时胖子魏少辉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他说:“铁匠炉的铁都从哪里来?”,德忠说:“问到点子上了,打铁得有铁,要不铁匠打啥呢,咱瓦庙子村的铁一个是公社在化工厂、五厂这些大厂子捡来的;另一个就是大队村里不用的铁具什么的,还有就是买铁石,这东西不常有的。”
胖子继续问道:“师傅!哈哈,我在问一个问题,咱自己能不能打个马车啥的,我看那玩意都是铁做的呢。”,德忠哈哈大笑,说道:“马车能做,可是那也不是咱一个铁匠能打的,得花钱买才行。”
“二叔!”马华的急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德忠赶忙走出铁匠铺,询问马华咋又回来了,马华说:“不好了!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