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年动乱开始（1/1）

德成一家走后，马大林就穿着一身新衣服在瓦庙子村大街上晃悠着，突然耳边传来吵闹声。

“说，你这新衣服从哪来的？还有你，马二凤，你们姐俩这衣服怕不是从哪偷来的吧。我要去大队告你们。”

“我看你不告的，这衣服我买的，咋滴，关你啥事儿。你看你这一身破衣服，刚从灶坑里掏出来的吧。”

“你...你说啥呢你，你衣服才是从灶坑里掏出来。”

“你家灶坑能掏出新衣服呀！你真厉害。我告诉你李大丫，在让我看见你凶我家二凤，看我不挠你的。”

李大丫双手掐着腰喊着：“来呀！你来呀！来挠啊，看你那熊样，你敢吗。”

大林听着吵闹声，心里暗道：坏了。

此时李大丫的话算是彻底惹怒了大凤，大凤撸起袖子伸出爪子就挠了过去，俩人撕扯在了一起，大林赶忙将两人拉开。

此时大凤的头发乱糟糟的，手里还抓着一小撮长发，李大丫左手捂着脑瓜子就喊疼，右手时不时的摸下自己的脸，摊开手掌就看到有血丝。

张口就大骂：“马大凤，我骂你十八代祖宗。”，话毕又要冲上来，大凤也不甘示弱，再次撸起袖子挠了过去。

此时，“啪”的一声响彻周围，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李大丫的脸上，马大凤两眼瞪着马大林，随后又变成惊喜。而李大丫也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看着大林吼着：“你敢打我，你凭啥打我。你等着，我要告诉我爸去，呜呜。”

大林喊道：“你骂谁祖宗呢，下次你在敢骂这话就不是一巴掌的事儿了。”，李大丫被吓坏了，哭着跑回了家里，留下大林兄妹三人。

马大凤说：“大哥，你真厉害，那一巴掌打的脆响脆响的。嘿嘿。”，大林说：“不是告诉你别惹事别惹事，你咋总这样呢，你就是太要尖了。”，大凤喊道：“不是，大哥，是她李大丫欺负二凤，我当姐的不得护着嘛。”，大林说：“没不让你护着，可你下手也太狠了，瞧，现在手里还抓着人家头发呢。”。

大凤这才看到手里的一撮头发，喊了一声晦气，赶忙就给扔了出去。见到这一幕一旁的二凤嘿嘿的笑着。

大凤嗔怒：“刚才打架你咋不上呢？”，二凤说：“我不敢。”，大凤神色严厉：“大姐告诉你，以后谁要是骂你，你就骂回去，谁要是打你你就打回去，不能让人家给欺负咯，听见了吗。”，二凤点点头：“听见了。”

一旁的大林不知道该说啥，直接来了一句：“听你姐的没错。”

此时二凤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路边，就被吓得直往大凤怀里钻。大凤和大林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如乞丐一样打扮的人躺在砖瓦房门口。这个房子不大，看上去只有四五平米，能放下两张床就不错了。

大林抓着大凤二凤赶紧往家跑

回到家趁着爸妈不在，大凤赶忙收拾糟乱的头发。一边收拾一边问：“哥，刚才路边那个人是谁啊？他就住那吗？”

大林说：“不认识，好像这几天才出现的，等晚一点问问咱爸。”

另一边挨打的李大丫赶忙跑回家，她爸爸李大脑袋看见闺女散乱的头发和肿个跟西瓜似的脸，赶忙问道：“咋滴了，唉呀妈呀！谁给我闺女打成这样啊，说谁打的？”，李大丫哭喊着：“马大凤她哥打我。”，随后抓着闺女的手来到铁匠铺要说法。看到德忠不在又拉着闺女来到的德忠家里。

德忠刚到家还没个热乎劲儿，就听到门口有人喊：“马德忠，你给我出来。”

一看来人，马德忠笑着说：“李大脑袋，咋了这是，喊啥呀？”，李大脑袋说：“还我喊啥，你看我闺女。”，将李大丫拽到身前，德忠看后哈哈大笑：“哈哈，哎呀妈呀，这脸咋肿成这样了。”

大门外的一切都被大林他们看在眼里，二凤说“：“大哥，大姐，真找来了。”，大凤说：“没事，她不能拿咱们咋办。”，大林有些担忧：“你看着吧，一会儿咱爹就该揍你了。”

“都给我滚出来！”

大林说：“听见了吗，赶紧滚出去吧。”

大林带着大凤、二凤列成一排站在德忠身旁，德忠说：“给李大丫道歉。”，大林刚要开口，大凤喊道：“凭啥我给她道歉，是她欺负二凤。”，德忠怒道：“让你道歉就道歉，哪那么多废话。”，大凤扭过头拒不道歉。

德忠拿起一旁的木棍狠狠的打在了大凤的身上，大凤一声不吭，眼神狠狠的盯着李大丫。德忠一直打直到大凤道歉为止，李大脑袋看在眼里，内心有些害怕，赶忙阻止德忠：“行了，别打了，别给孩子打坏了。”，德忠喊道：“赶紧跟人家说对不起。痛快的。”

大凤眼中泪水转动，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李大丫，说了一句对不起，眼泪哗哗直流，转身跑进屋子里趴在炕上啕啕大哭。

大凤的眼神印在了李大丫的心里，看见大凤哭着跑进屋，她也被吓得哭了起来。

二凤被德忠的举动也吓坏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泪却一直在眼里打转，害怕这棍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李大脑袋赶忙说：“二哥，这事儿就这样吧，算了，算了，我家闺女也有错。走了走了。”，随后一脚踢在李大丫的屁股上，喊道：“赶紧跟我回家，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看见李大脑袋走远了，德忠将棍子扔在一旁，对着大林说：“去看看大凤去！”，大林道：“哦。”

晚上吃饭时，德忠夹了一块肉要送给大凤，可是大凤只顾着低头吃饭，对德忠的举动置之不理。

淑文看在眼里，喊道：“大凤...你爸给你夹菜呢，看不着吗？”，大凤仍然置之不理。

德忠将肉夹给了二凤，说道：“说说吧，今天咋回事儿。”，二凤看了一眼大林，又看了一眼大凤，说：“哪个李大丫太坏了，看见我穿新衣服就摸摸这，摸摸那的，还要抢我衣服。我大姐看不惯就推了她一下，然后就打起来了。”，德忠看向大凤又问了问，大凤点点头。

德忠放下筷子低声说：“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儿，使劲打，要打的他妈都不认识。”，大凤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淑文却不愿意了，说：“哪有这么教孩子的，给人打坏了咋整。”

德忠哈哈大笑：“小孩打架能打坏啥，记住咯，在外面别让人欺负就行。”。

大凤面路欣喜随后又苦着脸，说：“那你还打我。”，德忠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自此以后，李大丫看见大凤就跟遇见瘟神一样躲的远远的不敢吱声，大凤也没在欺负她，自己虽然要贱，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还是懂的。

到了十三这一天，村里就开始敲锣打鼓了，按照以往的习俗，这秧歌到十五才会结束。此时在村里大庙前已经人山人海的，众人将秧歌队围在中间，大林大老远的就看见有人踩着高跷挥着扇子舞动着，大林带着大凤、二凤坐在了大庙的围墙上看着下面的秧歌队。

正中央有一个花轿，在轿子前面有一位挂着毛驴手里拿着烟杆子的老太太，在她身前还有孙悟空师徒四人，二凤看着猪八戒哈哈大笑，拍着大林的肩膀喊道：“大哥，你看猪八戒的肚子好大。哈哈。”，大林哈哈大笑：“好玩吧。哈哈”，大凤和一群同龄的孩子在秧歌队周围来回转悠。

远处，德忠抱着三凤和李淑文看着眼前的秧歌队脸上露出久违笑容，淑文说：“要是每年都有秧歌队该多好啊。哈哈。”，德忠笑道：“秧歌队刚成立不久，以后啊，年年都会有的。”，淑文说：“那感情好了。”

此时，村部内却乱成了一锅粥了。

上次王老爷子带人来讨说法的事一直让张书记头疼不已，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自那以后村里好多人都来村部讨说法。

这年还没过完，一大群人又围在村部了。质问张书记为啥自己的领的粮食会少。

张主任见人群中没有王老爷子的身影，便问道：“大过年的谁让你们来的？”，众人一声不吭，张书记继续说道：“我虽然是外人，但来瓦庙子也有年头了，你们现在围在这明着讨说法，实际上是给来给我施压的吧。你们心里都明白，来村上领粮都是过称的，谁家也不可能缺斤少两的。既然有缺斤少两的你们当时怎么不说呢。”

众人心虚，有人低声说，当时看着少了几两的，也没太在乎。

一旁的雷村长喊道：“当时你不在乎，现在都多长时间了，才跑来翻旧账啊。”，马华说：“领的粮不可能缺斤少两，要是真缺了，那就肯定有人拿了。”

“的确是有人拿了。”

声音从村部外传来，张书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一群穿着军绿色衣服的人，每个人的左臂上都套着一个红色的臂袖。

来人正是新成立文革办的主任王立仁，张书记说：“王主任，你来了。”，王主任趾高气昂的说：“我不能来吗？你生产队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文革办能解决。”，随后喊道：“带上来。”

两个文革办的人架着一名狼狈男子直接带到了台上。王主任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本子，不知道上面记录着什么，随后喊道：“就是此人克扣了大家都口粮，每次发放粮食过完秤，他都会偷偷的抓一把放在兜里，这样的人你们说该怎么办？”

底下一阵唏嘘，父老乡亲从来没见过这样阵仗，一个人就这样五花大绑的给捆了起来。底下议论声不绝。

有人仔细端详贵在台上的人，看的仔细，一声惊呼：这不是发粮食的老李头吗，他咋跪着了，粮食都是他拿的？

“这还用问嘛，人都跪在这了！”

“这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咋还干上偷鸡摸狗的事儿了。”

王主任四处张望，见无人回应便喊道：“哦，忘记跟大家介绍了，我叫王立仁，文化革命委员会主任，大家可以叫我王主任。对于任何违反人群群众利益的人，我们绝不容忍。如果谁违反了这项原则，下场就跟他一样。”

台下有人欢呼，高喊王主任的名字，要对偷粮的人绳之以法。

王主任哈哈大笑，喊道：“走，去大庙。”

张书记赶忙叫住，说：“王主任，既然已经将蛀虫抓出来了，按照生产队章程处理就好，去大庙干啥。”

王主任声色严厉，说：“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文革办一定要让他知道，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到了大庙前，秧歌队散去，敲锣打鼓声戛然而止，两名文革办的人将老李头压在中心，老李头跪在那低头一声不吭。

一旁的淑文说：“德忠，发生啥了，咋了这是？”德忠说：“你叫上大凤、二凤，带着孩子们回家，我凑上去看看。”

此时，王主任手里拿着马鞭子狠狠的甩在了老李头的身上，声音响彻夜晚，一旁篝火晃动，围观的乡亲不敢直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啪！啪！啪！”

被打的老李头嗷嗷哭喊：“饶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真的，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此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位妇女，跪在地上护着老李头，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啊！你们要干啥呀！”，随后眼神狠厉，吵着要和王主任拼命。

王主任说：“拼命？你拿什么拼命？拿他从公社偷的粮食吗？”，王主任喊道：“把她拉走。”

妇女大喊：“你们放开我！”

周围人唏嘘，原来缺斤少两都是因为老李头，有人说，活该！拿别人粮食就是谋财害命。也有人说，饥荒都过去了，知道教训就行了，再打下去该出人命了。

这一切王主任都看在眼里里，脸上的笑容转瞬既逝，面露怒意喊着：“各位父老乡亲，前几年闹饥荒，大家都吃不饱，甚至要吃苞米叶、啃树皮，可是那个时候他老李头可是很逍遥的，靠着一家一户偷一把米，三年饥荒是一点没饿着，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人群中有人呐喊：该打，的确该打！

王主任说：“该打！现在他就跪在这里，你们谁想打他都可以，出了人命我负责。”

话闭见无人吱声，王主任继续说道：“那好！我替你们打！”，王主任挥动马鞭就要打下去，人群中冲出一人抓住了马鞭。

王主任惊讶的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来人正是马德忠，从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也大概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在这么打下去就真要出人命了。

德忠说道：“差不多得了！在这么打下去他就没命了。”，王主任讥笑：“关你什么事儿？怎么，偷粮的事儿你是同伙吗？”

德忠喊道：“你要是在敢这么放屁，信不信我抽你。”，王主任一脸表情，都在说你打试试。“啪”的一下，一个巴掌打在了王主任的脸上，这下次王主任没有了刚才的威风，眼神中满是恐惧。

德忠举起手刚要打下去，被一双手从身后给抱走了，这一巴掌也落了空。

德忠喊道：“马华，你放开我。这样的人不揍他不长记性。”，马华央求着说：“二叔，你别冲动！这一巴掌下去你就没好日子过了。你多想想我婶子和孩子们....”

听马华这么一说，德忠将满腔的愤怒强忍了回去，随后转身就走了。

见德忠不在动手，王主任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德忠离去的背影。

转身拿起地上的马鞭再次挥了下去。此时，马鞭又被他人攥在了手里，王主任一看，笑道：“张书记！你这是干啥，你也要打我吗？”

张书记满脸愤怒：“谁让你动用私刑的？”，王主任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一个红本子，摆在张书记眼前。

张书记视而不见，喊道：“马华、老葛，把老李头送回家。”，随后马华向所有人喊道：“都散了吧！赶紧回家，有啥好看的。”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可是让德忠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一幕竟然是十年乱动的开始。

年后，文化大革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