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偷粮风波（1/1）

这一天，寒风瑟瑟。

这一年德忠家里又添人进口了，生产队也按照人头给德忠一家增加了口粮，再加上旱灾过去了，这几年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了。

淑文在家生了个小闺女，起名三凤。

而今年马大林也18岁了，成为一个能够帮助家里分担的男子汉，别看个子不高，脑瓜子却聪明的很，一直在县里的初中上学，成绩没得说。大凤12岁，在村里念小学；二凤则牙牙学语，淑文忙的时候就是大凤带着她玩，如今家里又添了一口人淑文是笑得合不拢嘴，然而德忠却有些不高兴，心里还在琢磨着再要个儿子。

一大早，德忠就感觉有点冷，看到窗户白蒙蒙的一片后起身在玻璃窗户上吐了一口哈气，用力的擦了擦，看到屋外白蒙蒙的一片积雪，院子里的积雪足有半米高。

德忠赶忙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扫雪，心里转念一想淑文还在坐月子，便叫大林起床生炉子，自己跑到院子拿着大扫把开始扫雪了。

大林生完炉子也拿起扫把跟了出来，看见满院子积雪，张口说道：“爸，这雪也太大了。”，德忠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大林面露喜色：“明年是不是能种些好吃的了。哈哈”，德忠没有回答大林的问题，心里想着一定会的，随口却说了一句：快点扫雪。

院子里的雪都被堆在了墙角处。爷俩弄得满头大汗，头顶上都能看到水汽一般的汗水。

过了一会儿马华从大门前经过，手里还拿着一杆铁锹，德忠喊了一句：“干啥去？吃了没？”，马华嘿嘿一笑，站在大门前不说一句话。

德忠凑上前就被马华抓住了胳膊给拽走了，嘿嘿的笑着说：“走！去大队扫雪去。嘿嘿！”

路上两人脚下的雪滋滋作响，马华说：“这雪下的够大了的，好日子要来了。”，德忠道：“啥好日子不好日子的，能吃饱就行。”，马华笑道：“现在也能吃饱，二叔你要是吃不饱，大侄儿我给你拿几斤粮先吃着。”，德忠惊讶但并不相信马华说得话，开玩笑的说：“咋了？地主家有余粮了？哈哈，这年头敢说这话的人真不多，你是第一个。”，马华说：“那也得看谁，要是别人绝对不好使。”

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生产大队，此时门前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扫雪，马华和德忠赶忙上前帮忙。

村东头王老爷子家里，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鼓捣着自己的烟杆子，儿子王万强站在一旁说：“爸，我听说村部要成立一个新委员会，叫啥文革委员会办公室，您觉得咋样？我想让你大孙子去看看。”

王老爷子不明白这是啥组织，王万强解释说是上山下乡的一群知识分子组成的，还有很多学生参与其中。王老爷子说：“一群书生能搞出啥名堂，他愿意去就去吧。”

随后王老爷子问道：“最近你问问左邻右舍的是不是和咱家一样，每个月的口粮怎么...总是少那么半斤八两。”。王万强应了下来，并说道：“您还别说，昨天我遇老张头和老陆家那小子，就听他俩说领的口粮别上称，一称准缺斤少两的。”，王老爷子眼神瞬间有了光彩，笑着说：“去问问看看有多少人。哈哈。”

在得知不少人都出现这样缺斤少两的情况时，王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一帮人就来到了村部，坐在张书记的对面。

还没等王老爷子开口，身后的庄友河开口情绪激动的说：“张书记，你得替我们做主，在村上领的口粮咋还能缺斤少两？这简直是谋财害命啊。”，周围人纷纷附和，老张头说：“书记我这人说话不中听，我家口粮也少，我觉得公社这是有蛀虫，要不然不能这样。”，随后有说自己少了半斤的，也有说不够称的。

张主任感觉事情不简单，眼前的王老爷子气定神闲的，来到自己办公室不发一言，这分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想说的话身后的人都替他讲了。

张书记看着王老爷子对着众人说：“你们说得我都清楚了，这件事情我会安排人调查清楚。我们不能冤枉任何人，不能破坏大团结。一但发现有蛀虫也绝不会手软，大家别着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老爷子您看如何？”

王老爷子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笑着说：“张主任说的是，不过，要我们等多久呢？”，张主任说：“不会太久。”

王老爷子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老夫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张书记洗耳恭听，王老爷子说：“既然粮食出了缺斤少两的问题，那么负责管粮、发粮的人最好不要参与调查，如若打草惊蛇，岂不是事半功半。”

张书记神色严肃：“老爷子放心，不会的。”

王老爷子带着一群人离开书记办公室，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马华，王老爷子面带笑容脸上的表情似乎再说：等着看好戏吧。

而马华被眼前王老爷子的表情搞得一头雾水，心里琢磨着：这老棒子又作啥妖呢。

随后敲开书记的门：“书记，我找您有事儿。”

德忠家，一大早德忠和淑文都去生产队上班了，马大林带着大凤、二凤在院子里堆雪人。大凤说：“哥，雪都化了，堆雪人太脏太丑了！”，大林说：“要不是你和二凤觉得太冷，昨天就堆雪人了。”，大凤不服：“别赖我！”，大凤转头看蹲在地上的二凤，凑了过去问：干啥呢？

二凤小眼睛一转，说：“姐，院里咋不种菜？”，大凤摸着二凤的头，笑着说：“傻二凤，大冬天能种啥菜的，种了也长不出芽来。”，二凤继续问道：“那冬天能不能养猪啊？”，大凤问：“养猪不分春夏秋冬吧！当然可以养了！”，马大林说：“咱家不能养猪的！村里不让！”，二凤不明白为什么，大林继续说道：“夏天咱家菜园子里的蔬菜都是公社的，别说养猪了！想吃肉赚工分，还只能过年才能吃！”

二凤说：“啥时候过年啊？”，大凤笑着说：“快了！”

这一天正月二十九，公社杀了好几头猪，按照工分户头分肉条，排队领肉条的人脸上都乐开了花了！马大林拿着肉条就奔着家里跑。

进了院子，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手里还拎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西屋的炕头上好像还坐着几个人。进了屋大林愣住了，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那个小孩看着也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德忠看见大林后赶忙说道：“叫人！这你大伯、大妈，不认识了？”，大林不知所措，低声喊了句大伯大妈，马德成拍了拍大林的肩膀，夸赞他都成了大小伙子了。常文则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放在大林手中，说：“我大侄子长大了！呵呵！”

德忠喊道：“赶紧进屋，去看看你奶去！”，大林惊喜：我奶回来啦！

此时淑文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看着德成牵着的孩子，眼泪就不停打转。常贤则文抱着孩子进了屋子，挨个的教孩子认人。一声二叔、二婶听在德忠和淑文心里，真的是撕心裂肺的，明明是自己的亲儿子却叫自己婶子，淑文这心里难受的狠。

轮到大林、大凤的时候，一声大哥、大姐叫的他们心里开了花，马二刚被抱走的时候，大林10岁，大凤才4岁，只有大林知道这是自己的亲弟弟。

马大林、大凤、二凤要带着二刚出去玩，淑文叮嘱着别走太远，就在大街上玩耍。

马大林指着二刚对着大凤、二凤说：“你俩要记住，这是咱亲弟弟！”，大凤和二凤一脸疑惑，大凤说：“二刚不是大伯家的孩子吗？咋成咱亲弟弟了。”，马大林说：“他是咱妈生的，不是亲弟弟是啥，大伯抱走的时候你才4岁，你不知道。”，随后叮嘱二凤：“二凤，这是你亲二哥，听见了没？叫二哥。”，二凤用力的点头，喊了一声二哥，心里高兴极了，原来自己还有一个二哥。

可是大林这些话听在二刚的耳朵里，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几个孩子在外面玩的非常开心。屋子里也是一片祥和，德忠将这几年的苦都说给大哥听，俩人相互倾诉，这几年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还好都挺过来了。

大林奶奶坐在炕头，怀里抱着熟睡的三凤，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德忠这心里感觉很暖和，说道：“妈，三凤还没起大名呢，你给起一个呗。呵呵。”，大林奶奶想了想：“就叫马丽凤吧！”，德忠询问这名字有啥意义吗，大林奶奶说叫着顺口，德忠无奈，德成觉得这名字也不错，那就这么叫吧。

外屋地，常文和李淑文俩人在忙着准备饭菜，常文烧着柴火拉着风箱，淑文手里拿着铲子炒着土豆炖茄子，又放入一勺家酱，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常文闻着那叫一个香，说：“我在福建的时候那边的吃的咱都吃不惯，心里就想着你做的这一口，还是那么香。”，淑文笑着说：“嫂子，那晚上多吃点，管够。呵呵。”，“对了，嫂子，这几年你跟我哥在那边咋样？前几年闹饥荒你们咋过来的？”，常文语气低沉：“别说了，啥苦日子都过过了，你哥在那边的厂子里还行，一个月给25斤粮，我和你哥加上二刚，吃的是足够，可是那边的天气咱受不了，上班得天天打伞，不适应。”，淑文心里想着没饿着就好，犹豫片刻后问道：“嫂子，你跟我说说二刚吧。”

常文知道淑文还是放不下，笑着将二刚这几年的生活详细的说给淑文听，当听到孩子生病的时候淑文很担忧，当知道二刚调皮捣蛋的时候淑文就笑的合不拢嘴，这心啊跟着一跳一跳的，最后还不忘夸一句：“这性子一听就是老马家人。哈哈！”

突然，常文闻到一股糊味儿，赶忙提醒淑文：糊了！

晚上一大家子一起吃口饭，一个方桌摆放在炕头，大林奶奶坐在炕头吃饭，德成和德忠还有大林就坐在一旁，按照家里的规矩媳妇是不能上桌的，需要等德忠他们吃完饭才可以。

德成作为当代工人阶级根本不理会儿这一套，便叫淑文、大凤、二凤准备一张大桌子，大家一起吃。德忠觉得不妥，但拧不过大哥。看到大林奶奶点头，才张罗着将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搬了出来。

德成惊讶的说：“妈，这是不是咱家以前给长工用的大八仙桌啊。德忠，你还留着呢啊。哈哈。”，德忠说：“别说了，差一点就给劈了当柴火了。呵呵”，德成说：“这东西可有年头了，能留着尽量留着，要是当柴火给烧了，你就是败家子了。”，德忠说：“这破东西留着他干啥，哥你想要就拿走。”，德成喊道：“净瞎扯淡，搬这玩意也上不了火车啊。”

大林奶奶说：“赶紧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一大家子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了一口团圆饭。

第二天，淑文在公社领了几斤白面，准备吃一顿饺子。大凤高兴的活蹦乱跳的，二凤知道包饺子后脸上也是笑呵呵的。

那个时候谁家平常根本吃不上饺子，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这一口，这年啊也是大凤、二凤盼望好久了，为的就是这一顿饺子。

这个时候，常文从行李里拿出三件衣服，说：“大林，这件给你的，看看穿着合适不合适。”，另外两件红色大花棉袄给了大凤和二凤，随后说道：“大妈不知道合不合身，穿上试试，大小不合适就让你妈给改改。”，大凤开心的笑着：又有新衣服穿了。哈哈。

淑文脸上满是笑容，说：“嫂子，又让你破费了。孩子还小用不着穿新衣服。”，常文道：“那哪成，你看大林都多大了，咱们像他这岁数的时候都谈婚论嫁了，这出来进去的得穿的立正点。还有大凤，再过几年也成大姑娘了，咱们不能让孩子比别人家的差。”，淑文笑了笑没说什么。

常文则对着孩子们说：“来都穿上，去大街转悠转悠去。哈哈。”

大林带着大凤、二凤还有二刚大晚上的又跑出去玩去了，邻居老张头家的张大宝也跟着一起玩耍。

到了饭点了，老张头出门叫大宝回家吃饭，扫了一眼大林他们，眼神就落在了二刚身上。

问道：“大林啊，你大伯回来了？”，大林说：“嗯呢，昨个就回来了。”，老张头看着二刚说：“嗯，这是马二刚吧，像你爸，哈哈，都回去吃饭吧。”

二刚听着话又糊涂了。

大年初二，德成一家又开始准备行李了，淑文和德忠让德成他们在多待几天，德成说来的时候已经请了几天假了，回去还要坐好几天的火车，到福建休息休息马上就要回厂子里了，不能再待着了。

德忠还要挽留，直接被大林奶奶给拒绝了。德忠说：“妈，要不你别走了，在咱瓦庙子待着，我和淑文伺候你。”，大林奶奶说：“我跟你哥走，你把家守好啊。”

德忠喊道：“妈.....”。大林奶奶摆摆手，德忠也不再坚持了，在大队帮忙找了辆马车，将德成一家送到火车站，走之前德成又给德忠一家仍了一百块钱。

家门口淑文看着远去的马车泪水不断的流下来。身旁的大凤说：“妈，你别哭了。”，淑文说：“我没哭！”，大凤说：“又不是见不到了，明年我大伯他们还会回来的。”，淑文说：“你知道啥？”，站在一旁的二凤眼神坚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