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个故事（1/1）

悬赏相关知情人的消息已经发出去快两个月了，没有收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林江扬返回了原单位，赵谷和刘求傅也接收了新的案件。

高一上学期就快结束，曾经闹的沸沸扬扬的案子也随着时间快叫人淡忘了。李娟娟的同班同学们，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后，也快忘记了自己的这个同学曾永远的停留在了一个炎热的夏天。

只有几个同学还会想起，至少许卓尔偶尔还会想起。

毕业这天，刘求傅特意在校门口等着许卓尔。

“毕业快乐。考的怎么样？”

“哈哈，我没考试。去年物理竞赛拿了金牌，保送了。”许卓尔淡淡一笑，手里还捧着一束向日葵，就和他的笑容一样灿烂。“今天就是过来参加毕业典礼。”

“你脸这，”刘求傅对着自己的脸画了个圈，“好了？”

“好了，就前段时间做的手术。”

刘求傅端详着他，去除了那块丑陋的痣瘤之后，与之前判若两人。如果不了解他的话，他现在真是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大好青年。

“真厉害啊，能喝点吗？”

“你买单就行。”许卓尔回应道，甚至整个人性格都变得开朗些了。

许卓尔倒也没选什么高级餐厅，就靠江边的一家大排档，刚好是当初赵谷痛哭流涕的那家。刘求傅叫了箱啤酒，点了几个小菜。

“说吧，找我还有什么事？”许卓尔毫不掩饰，可明明他心知肚明，刘求傅一直怀疑他，只是调查无果罢了。

“哈哈哈……”刘求傅猛灌了一杯酒，“你要上大学了，有些人却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肯定嘛，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许卓尔没有一丝愧疚不安，轻轻抿了一口，装傻充愣道，“不好好学习自然就没有这个机会。”

“那你怎么没有付出代价？”刘求傅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我的代价在后头呢。啊不，是收获。”

刘求傅放下了手中的酒，与他对视着，脸部肌肉十分僵硬，而许卓尔则笑的很轻松。

“你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爱笑了。”

“这还得感谢李娟娟呢。”许卓尔微微抬了抬嘴角，“如果不是向她学习，我还真不懂得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呢。”

刘求傅又给他倒了一大杯，“你知道的，我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者说是，”刘求傅又给自己斟满，“不太确定的事。”

许卓尔挑了下眉，吃了两个串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您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

“就是聊聊天，随便说说，别紧张。”

许卓尔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刘求傅说了个特别忍俊不禁的事一样，给刘求傅看懵了。

“真想随便聊聊就别录音了吧，我这一会喝醉了胡言乱语，误导了警察就不好了。”许卓尔早就看穿了刘求傅的小把戏，敲了敲桌面。

刘求傅无奈的冷哼一声，把手机关了机，连着录音笔一起都放在了桌面上。许卓尔摇着头笑的十分爽朗，刘求傅也笑起来，两人竟像是挚友那样要推心置腹一番。

“既然是随便聊聊就当是和你讲个故事吧，也算是我的一点不合逻辑的推断，还希望您不要见笑。”

刘求傅双手摆出了请的姿势，还不忘一直给他斟酒。

“想先听哪个？”

“老师和学生吧。”

“行。”许卓尔咕噜咕噜一杯下肚，“有这么个老师，自己是仪表堂堂，博学多才，无奈娶了个不如意的妻子。看着学校里各种正值花季的少女，尤其是放在人群中也比较出众的那种，很难不动起歪心思。学生对优秀老师的崇拜理所当然，但要能更进一步，仅靠老师的光环是不够的。先是借着学习的名义频繁接触，凭借一个老师的身份和丰富的经验谈吐获得学生的信任与仰慕，再进一步的由学习扩大到日常、家庭、个人，师生的身份在悄无声息中转化成了朋友。然而在以朋友相处的过程中，不经意逾矩的语言动作都很容易挑起一个少女的心弦。至少很多女学生是很难抵挡这种来自老师的偏爱。”

许卓尔讲了一大段完全不觉口干，匆匆往嘴里塞了两个肉串。

“可惜啊，这个女生就不是。第一眼，她就看穿了他的手段，毕竟追求她的人太多了，但这种年纪身份的还是第一个。所以这种关注令她十分享受，这何尝不是一种魅力的证明呢？连老师都自恋的以为是自己手段太过高明才使得事情进展如此顺利。但是没想到，女生假意迎合间还真对老师生出了感情，甚至为了他去学自己不擅长的理科，两人偷偷谈起了‘地下恋爱’。然而，女生可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少女，大胆主动的举动吓坏了老师。老师惯用的那一套对她根本不起作用，相反，老师被限制着不敢与其他女学生过多交谈，回家陪妻子的时间大大减少，威胁恐吓着逼他离婚。如果稍不令她满意，便扬言要让他身败名裂。老师战战兢兢每日惶恐，又舍不得温柔乡，几次差点暴露，只得用她与其他男同学交往过密来指责她，想要结束这段地下情。女孩意识到后，甚至请人录制了自己和老师亲热的视频，只为留存证据恐吓老师。老师意识到她是个疯子，抱着名声俱毁的心态与其分了手。但是相比于毁掉一个老师的前程，女生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控制感，她通过更加注意的打扮、刻意接近其他男生以及有意无意的撩拨，让老师根本无法彻底结束这种局面。”

刘求傅一时无法接受，“李娟娟真是自愿的？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刘警官您可别乱说，我就是讲个故事罢了，关李娟娟什么事。”许卓尔哈哈一笑，即使有点半醉了，也严谨的不漏一点破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评判标准，用你自己的去判断他人自然觉得无法理解。”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刘求傅不敢细想，他的评价体系里，杀人又算什么呢？

“那她和你的故事呢？”

许卓尔正喝着呢，听到这话，酒直接呛到气管里，喷了刘求傅一脸，还咳个不停。

“您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许卓尔抽了两张纸擦嘴又擦了擦身上，然后把纸团往衣服上一丢，一副摆手不愿再继续的神情，“都说了就是讲个故事，您要是再往我身上扯，也没必要讲了。”

刘求傅酒杯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又没录音怕什么？”

许卓尔继续喝起酒来，仍不作声。

“行，那你说说这女生和男生的故事。”

他故作矜持了一会，又叫了几个大串，才缓缓开口。

“这女生最为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她没什么脾气，又没什么性格缺点，优秀的同时又不骄纵，在集体里很容易形成威望。即使有人心怀妒忌，就是纯粹的反感她，她也会主动示好，因此女孩在人际关系里如鱼得水。而异性对她而言，更是得力的工具，是免费的劳动力、无偿的学习助手、自愿的保护伞以及无条件的支持者。相比于天生自带光芒的一类人，在黑暗里的人是自卑的，他们自卑到绝不会主动靠近那群发光的人。男生只是冷眼旁观着，他们早就认识了，但几乎无话。直到女生主动突然的靠近他，真诚而又温暖的光令人无比舒适，她不介意他丑陋的脸，夸赞他的能力，甚至抚平了他原生家庭的不幸——她说自己的母亲是个荡妇，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怂货，我们是一类人。男生相信了，她不一定爱自己，但她能接受自己肮脏的灵魂，没有人能拒绝一束这样的光。可怜的男生就这样也成了她的傀儡，也接受着女生人性卑劣的一面。

“而当男生真正把自己的全部经历展现给女生时，女生却大骂自己是个无耻的变态，是个恶毒的疯子，内心和外表一样丑陋扭曲，还说自己令她恶心，甚至要永远远离自己。哈哈哈，她又是个什么货色，她说自己是被老师诱奸，却又一遍遍的勾引老师，一面享受着杨超的追求，有意暧昧，背后却说他讨厌至极！明明自己的母亲为她呕心沥血，她却尖酸地贬低还到处宣扬以换取同情，实在令人作呕。”许卓尔说着已经完全上了头，脸、脖子耳朵全都红透了，手臂皮肤在白炽灯下显得更为白皙，上面条条青筋暴起，用力的抓着杯子，干脆直接对瓶吹了起来，“所以男生满足了她的请求，让她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许卓尔趴在桌子上，额头埋在臂弯里，往地上一顿框框吐，另一只拿瓶子的手却不断摇晃着，“不可说，不可说……”

刘求傅见他意识放松，追问道，“所以你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谋杀？”

“他没想杀她的，他本来只是去问清楚，但她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他急了，才动手的……”许卓尔声音越来越小，好像睡着了。

刘求傅赶紧过去，想看看他怎么样，谁知道他突然起身，还拍了拍身后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戴帽子男人。

“我都说了只是个故事，别录了，我走了……今天太晚了，我奶奶会担心的……嗝……”说着，许卓尔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赵谷摘下了帽子，诧异万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刘求傅也呆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