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厕所到底有什么秘密（1/1）

赵谷坐在雕花的木椅上，在心里默默打量眼前这个大别墅，说实话，有钱人家的中式装修，是怎么做到明明看起来质朴，却又处处透露着铜臭味的。难道有钱人喜欢低调就像大美女喜欢素颜一样？

别说他，就连见过世面的刘求傅，也似乎在一边悄悄压抑着惊叹而又嫉妒的嘴角，一边把洗干净的进口水果往嘴里送。

赵谷看了看表，快12点了，杨超怎么还没回来？他可不想在这吃午饭。就在此时，门铃响起，说曹操曹操到。刘求傅也站了起来，欣喜地向外看去，他确实也等烦了。

相反，还未进门就映入眼帘的情景，令杨超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似乎在脑海里想象过许多次的画面终究还是发生了。杨超怔怔的样子让他母亲有些担心，“愣在门口做什么呢？补课补傻了？”一面伸手去拉他，“这两位是负责你同学案件的两位警察，他们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你了解一下，赶紧的吧，等你很久了。”

“知道的情况就和警察说，不知道不要乱说。”杨母又悄悄地在他耳边补了一句。

杨超一言不发，双唇紧闭，明明室内凉快了不少，头顶竟渗出汗来了。他缓缓地走向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不到30岁的样子，标准的寸头，坐姿板正，眉间流动着一股正义之气，凌厉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既有年轻的朝气感又带有庄重风范。杨超看着就有些害怕，总觉得在他面前连小时候偷偷吸烟的事都会如实供出。但是旁边那位就更显的慈眉善目些，年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块头也不大，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压迫感，斜躺在沙发上，摸着嘴角的碎胡茬，打量着眼前的豪宅，倒像个清澈淳朴的大叔。

看到杨超过来，两个警察也站起来，杨超马上找借口把母亲支走，杨母明显不愿意，但又不好在警察面前起争执。那个更年轻的伸出手来，先开口道：“你好，我是警察，我叫赵谷，这是刘求傅警官，我们今天来是为了你的同学李娟娟的事想问问你，你看你方便吗？”

“好，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杨超犹豫的伸出手握了握，赵谷一下就摸到了他手心的湿热。

“不要紧张，你就回答你知道的就好了。”赵谷害怕吓到他，语气略微软和些。

杨超点点头，明明个子挺高一小伙，却瘦的跟个竹竿似的，配上深深的眼窝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吸过毒，黑眼圈挂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有些骇人，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住在这栋豪宅的少爷。

“李娟娟是你的同班同学，你们关系怎么样，接触多吗？”

“还行吧，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普通同学？我听其他同学说，你对她可不像普通同学那么简单，你不是还经常给她送奶茶、礼物什么的吗？”

“啊，您都知道了。我…我是有点喜欢她，但是我们真的就是普通同学。”杨超说的十分失落。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强迫你们班长把李娟娟缺勤的名字消除？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杨超傻眼了，怎么连这事警察也知道了，心里直嘀咕。

“我……李娟娟这么认真，怎么可能逃课呢。肯定是有急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她打了掩护，今天班主任不在，我看过了，所以不会被发现的。陈时是我小弟，肯定会答应我的。不过我是真不知道李娟娟去哪了。”

赵谷觉得这杨超是有点子幽默在身上的，“那你怎么不让他把自己名字消了？”

“我无所谓啊，迟到也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我也不能太为难陈时这小子……”

“你还挺懂人情世故呗。”

“哥哥，那李娟娟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

“凶手？！谁告诉你李娟娟是被他人杀害的？”赵谷一下激动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杨超，因为案情进展他们可从未对外公布过。刘求傅抱在胸前的双手也一下松开了，敏感的看着他。杨超下意识后倾，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耳朵根通红，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含糊的说：“我瞎猜的，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这副说辞可没有说服赵谷，他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杨超，再次强调希望他如实回答。

“案发后，你有没有去过案发现场？”

杨超的紧张肉眼可见，他在犹豫要不要承认，也不知道警察知道了些什么。额头上的汗珠子流至高耸的颧骨处便垂直落到了手背上，如果再安静点，似乎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涨红的脸与他毫无血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两位警官直直地盯着他，怀疑的眼神好像已经给他戴上了镣铐，死一般沉默让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此时，杨母突然端来一盘水果，笑脸盈盈地问两位警官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然后又拍拍杨超的头，“知道什么情况就和警察说，不要说谎，也别紧张，和你又没关系。”

赵谷马上婉拒了，他瞥到杨超点了点头，肩膀也放松下来了。

“我去过，那是因为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多了解一些情况。毕竟我真的很关心她。”

“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们，请相信我们会尽我们所能把事情查清楚。”刘求傅补充道。这句话让杨超觉得这个叔叔站在了自己这边，而不是把自己当成凶手，心里平复了下来，但并不意味着他已经愿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虽然他们都说李娟娟是自杀，但是以我对李娟娟的了解，她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会自杀的那种。而且我能感觉到，她前段时间，她…就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杨超舔了下嘴唇，“就是她变好看了，每天用不同的发圈啊，还有时候画了点妆…”

刘求傅一口水差点呛到，赵谷则觉得有点好笑，“你观察的还挺仔细呗。”

“是真的，她肯定有喜欢的人了，女为悦己者容嘛，而且一个愿意打扮自己的人，怎么会想不开！”杨超看着赵谷那嘴脸，好像根本不相信自己，忍不住要怼他两句。

“行，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了，照你这么说，你觉得她喜欢谁？”刘求傅追问。

“这我真不敢乱说，反正不是我。”杨超对自己倒是认知清晰极其肯定，“但是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反正我们学校当时就两个班在上课，应该很容易查到吧？”赵谷忍俊不禁，不懂他为什么能将自己毫无根据的推测说的如此肯定和轻便。

“在8月2号，也就是你们放假前一天晚上的晚自习，你为什么迟到了？”

“那天？”杨超蒙了一下，他经常迟到，实在有点记不清了，便含糊其词，“我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你妈妈说你都是正常时间出门的，按理来说，你回学校这点距离，时间应该绰绰有余吧。”赵谷可不配合敷衍，问的十分细致。

见状他仔细想了一下，那天好像是周五，周五他一般要去那家特定的奶茶店买奶茶——李娟娟爱喝的那家，“我那天去买奶茶了，那家奶茶店有点远，所以路上耽搁了。”

赵谷带着怀疑的态度把奶茶店的具体位置和名字都问了一遍，但刘求傅却似乎将他的话当了真，最后杨超还主动交换了联系方式。

“感谢你今天的配合，要是有什么信息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送走他们之后，杨超直接瘫坐在沙发上，眼神没有聚焦，一种大病初愈的模样。他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怀疑自己，自己有没有说错话。这时妈妈从厨房出来了，她一脸担心的样子，“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

杨超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件事？”

“就警察找你问的事呀，王老师之前和我聊过，我都知道了。你和妈说句实话，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妈你这话问的，我就是再坏也干不出来杀人的事啊！”杨超觉得莫名其妙，妈妈怎么这样不相信自己。

“你知道我们就你这一个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学你堂哥，你看看你大伯一家，好好一个家给毁了。我不求你能有什么大出息，可别给我惹事生非。”

“你别提我堂哥，不要动不动把他当反面教材提出来，我分得清是非对错！”杨超不耐烦的站起来，快步走回房间，狠狠地关上了门。

“就算是你，妈妈也不会让你这样毁了前程，但你一定要和妈妈说！”看到儿子生气厌恶的样子，她后悔自己又提起这个了，这堂哥的事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倒刺。

摔门并没有使杨超心里好受些，反而让本就郁闷的他更加焦躁。堂哥笑嘻嘻歪着脑袋的样子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了。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爸妈在外跑生意，便把他丢在爷爷奶奶家，所以比起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反倒更亲近些。隔辈虽亲，却难相互理解，故真正对自己成长影响最大的，是同样在奶奶家一起长大的堂哥。年纪上只比自己大两岁，认知上却远远不止。人生中第一次学会骑单车，第一次打架，第一次打电玩，学会抽的第一支烟，第一次看“少儿不宜”小电影都与堂哥有关，不一定是什么规范正式的程序，也不尽然都是些好习惯，但却是他融入这个世界的一步步脚印。堂哥会教他许多人情世故，会在学校保护他不受欺负，会告诉他要好好读书，他也从一个胆小内向的孩子，转变为一个外向阳光的男生。可没有人教堂哥，也没有人保护他，都是自己一个跟头一个跟头摔出来的。这些父母都不会懂，他们只知道堂哥初中就强奸未遂进了监狱。大人总是这样，好像他们眼里有些就是天生的坏孩子，没有缘由的骨子里的坏。

不过话说回来，堂哥身体和心理上确实都比同龄人要早熟，又没有经过正规的性教育，才愈走愈偏移乃至扭曲变态。虽然自己当时还小，却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对异性充满了幻想，满嘴的荤段子，在网络上更是大开黄腔，甚至干出偷窥的事来……

他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的是自己冒死拿回来的针孔摄像头。怎么这么巧，李娟娟就死在了自己悄悄装了摄像头的那间厕所？一想到为了满足自己欲望而在学校女厕所装针孔摄像头的事，他自己也忍不住骂一句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不过人对自己总是格外宽容，当人意识到自己的不堪时，会自然的推测人人都和自己一样。杨超也没有自责多久，便原谅了自己。他现在担心的是，警察能不能找到凶手，自己手里的这段视频必然能成为重要证据，虽然视频里根本看不清脸。好在他加了那个警察的联系方式，总是有机会的。他打算过两天问问警察情况，再决定给不给这段视频，当然，是以匿名的方式。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但这件事还是时不时在脑海里跳出来，以至于他这几天补课时也一直想着，老是出神。这些有经验的教师一眼就看出来了，本来像这种花高价但也不认真的学生，他们是不太乐意管的，但迫于学校压力，他舅舅又是公安局副局长，比平常自然是用心些。

过了几天，杨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套套警察的话。结果发的消息根本没回，待晚点的时候，杨超有些忍不住，拨通了电话，打了两次才接通，而且接电话的并不是刘队。

“喂，你好，我是杨超，前几天我们见过的，请问是刘求傅叔叔吗？”

“你好，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是他徒弟。”对面恶狠狠的说，杨超一下就回想起他那张令人讨厌的严肃的脸了。

“哦哦好的，我是想问问，我同学李娟娟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案子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还打电话问什么？我告诉你，我们不会就这么放弃……”话还没说完，对面就被打断了。杨超傻眼了，忘记了呼吸，心脏剧烈跳动似乎要破体而出，他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发现的，脑子一片空白，近乎晕厥。

“喂，杨超同学呀，我是刘求傅。李娟娟是自杀，现在已经学校已经在和家长协调了，你放心吧。”明明隔着屏幕，后四个字却听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杨超五官都拧到了一起，糊涂极了，这是什么意思，李娟娟怎么是自杀，为什么让我放心？

“可是李娟娟不是自杀……吧，你们要不再查查清楚些，别那么早定案……”杨超着急万分，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你自己知道就好，但是这件事暂时只能这样了。你也好自为之吧。”

“嘟…嘟…”电话已经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