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火（1/1）

王立睁大眼睛询问面瘫男:“你看见了？”

面瘫男微微颔首道:“很狼狈，也很帅，我买菜路过正好看见的。”

王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像第一次有人用很帅形容自己，虽然说这话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甚至讲出这句话的时候面瘫男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让人怀疑这个很帅的程度。

而且很难想象这么一个戴上墨镜可以原地cos黑衣人的家伙会像个家庭妇男一样买菜，他总不会面无表情的和菜市场小贩讨价还价，然后穿着围裙在厨房手忙脚乱的生火做饭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去救人，你只是一个送外卖的，救人不是你的义务吧，而且火警马上就要来了。”面瘫男双手交织，像是要理清其中的逻辑。

救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吧，需要吗？王立不自觉的看向面瘫男的双手，骨节分明，骨肉均匀，像是女孩子的一双手。

王立高中时前座带着眼镜的女班长就有一双这么漂亮的手，大家戏称将来女班长可以去做手模。

这样一双手就像造物主的恩宠，天生就不该沾染人世间的污秽。

“那我换个说法，”面瘫男盯着王立的眼睛，像是要看穿王立的内心，“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死。”

死亡，永恒的话题，生的终点，似乎人生来就是为了死去，诗人和文学家热衷于讨论死亡，普通人则忌讳死亡。

王立孤身一人生活在世上，比起写《陈情表》的李密形容自己茕茕独立，形影相吊还要惨一些，李密最起码还有一个祖母。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王立的社会关系还不如一只脱离蚁群的工蚁，无数次骑着他的小电驴行驶在都市繁华的夜景里，他总感觉自己是一只孤魂野鬼。

他当然想过死亡，有人说死亡就是睡着了一样，可以逃离永恒的孤独，也有人说死亡本身就是永恒的孤独。

可是冲进火场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想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是想到那栋楼他经常去送外卖。

想到二楼是个老年痴呆的老太太，等着国外的儿子回来看她，偶尔她会把路过的王立当成自己的儿子，拿出一瓶冰镇的可乐硬塞过来，那是她儿子最爱喝的。

想到三楼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屁孩，小屁孩总在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点外卖，然后想要拉着王立一起打游戏，也会因为作业太多躲在楼道里偷偷哭泣。

四楼是一对小情侣，他们租着房子生活在四方小天地里，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成家定居。

老太太有一天会等到自己的儿子，小屁孩会在父母的殷切期盼下长大，小情侣会成为夫妻然后白头到老，他们都在等待着别人和被别人等待着，他们的生命远比自己的重要的多了，如果自己豁出命能拯救这么几个人，自己的生命也算有价值了吧。

这时的王立只是一个十九岁的高中辍学的小孩，还没准备好就一头扎进社会里，他还不知道未来一天他也会拥有爱和被爱的能力，他也会被别人期盼，有一个人等着他回家，他还不知道，生命哪有高低贵贱，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等值的。

火势来的快去的也快，消防车还没架好大火就已经熄灭，王立冲进火场把自己熏了个晕头转向，却一个人都没有救到，这些人也不需要他的拯救，他只能狼狈的走出火场，迎接他的自然也不是鲜花和掌声，只有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他灰头土脸的像一只败犬，夹着尾巴钻入人群，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一转眼就没了踪迹。

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外卖迟到的差评，和来不及回家换衣服只能穿着虎纹装来面试。

但是他依旧很高兴，毕竟没有人受伤不是吗，就像《海贼王》里的希鲁鲁克坐在地上面对着长枪大炮开心道:“太好了，原来没有病人，我还以为国家发生了大事，幸好...只是诱惑我出面的骗局。”

多美好的结局啊，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一个被愚弄的傻子，显然没有人在意傻子的感受，所以这一点点代价也被忽略掉了。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王立回答道，他还能回答什么呢，告诉人家他决定像个英雄一样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别闹了，你见过穿虎纹装灰头土脸的英雄吗。

“嗯。”面瘫男沉吟了好一会儿，以至于王立怀疑是不是时间在某一刻停止了。

“嗯...你被录取了，明天早上八点到，记得不要迟到。”面瘫男做出了最后宣判。

“哦，啊？！”王立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他呆呆的站起身，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签一份合同。”

他怕这群人只是在逗他。

“合同明天签，你先回去吧。”

王立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门，五个人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要确定这真不是一个玩笑。

最终这群人也没突然跳起来大笑的告诉他:“你没被录取，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来来来，我们拍个照，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多么精彩。”

他们只是沉默的看着王立，像是一尊尊雕像。

“啪。”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响起，房子里安安静静的。

“你真的决定了？在这种情况下招收一个新人，我们原本的计划只是招一个什么都不懂也不需要懂的助理。”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空气仿佛重新开始流动起来。

开口的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语气沉稳，每个字的间隔像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他确实什么都不懂。”面瘫男没有正面回答。

“宣宣，他觉醒的“神通”是什么？”络腮胡大汉感兴趣的开口询问。

“不要叫我宣宣，我叫秦宣！”面瘫男提醒大汉道，“我不知道他觉醒了什么“神通”，我只看到他身上光芒一闪，火行鬼就消失不见了。”

“连宣宣你都没有看出来，未被记载的“神通”吗，可以一瞬间消灭二级的火行鬼，这个威力在过去一定会被当做天才。”大汉无视秦宣的警告喃喃道。

“是啊，在过去他会得到组织的培养，会有一堆家族美女哭着喊着给他传宗接代，寄希望于他的后代能遗传下来他的“神通”，可惜啊，他生错了时代，七星耀世，大地崩裂，火焰倒卷向天空，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老人嘴里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堪称惊悚的话，就像念诵着刻在古老石碑上的神圣预言，其他几人面色却毫无波动，显然是默认了老人的说法。

如果你知道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