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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巫觋(1/1)

【第十八章】

“那你不可以以其他湖中的鱼代替吗?”崇燐不解地问着士孙奚。

“公子,这个办法之前并非没有户长想到过,只是这湖中的鱼的确稀奇,偏只有这湖中的鱼用于祭祀,才会在跪拜奈吉木时,以香幻化人形,直达青空,继而飞至天上。倘若是其他湖中的普通的鱼,便是绝无此状......”

士孙奚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叹。

“士孙大人,小女倒是有一法子,既能够不用这湖中的鱼,又能够不让这新旗长看出端倪来。”面对着士孙垚画像的孟劫安,背着手,转过身来,对着他二人说,神色倒是坦然自若。

崇燐听闻后倒是有些瞠目,问道,“劫安,你如何有办法?这巫教中的灵物,你如何变得来?”

孟劫安是决意不能告诉崇燐,她究竟如何来到这里的事实。她于是顺口撒谎说,“我祖上三代均是巫觋,我多少是会一些的。”

见崇燐有些愣愣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一时竟有些诧异来。

这些时日,自崇燐醒来后,他二人并不有所许多交流,二人只是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看书或练字,他二人并不亲近。

只是偶尔孟劫安送他饭食或者一些书籍,间隔一段时辰帮他换药,此外二人并无过多的交流。

崇燐有时在她给自己上药的那些缄默的时刻,安宁平静,只是盯着她垂下的发丝,也不曾探听到窗外的一丝雨打花落。

他有时看着书,看着看着便思忖起来,这个冷面热心的姑娘,她善于做什么?她喜食什么?她喜不喜欢骑马?她喜不喜欢射箭?她喜不喜欢......

第一次他意识到如此好奇一个姑娘。

见崇燐有些惊奇,她便知以后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圆谎,便就在此时又补充了一些谎言给崇燐听,“有一次家父家母为一位贵胄做法,却不测天意,被那贵胄赶尽杀绝,我便一直逃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她认真地看着崇燐说,目光里几乎没有一丝闪却。

崇燐只是乖巧地听她讲着,点了点头,眼神中但流露着一丝悲悯来。

“士孙大人,您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这鱼,也不会让您,出任何纰漏的。那您就将这鱼,放回湖中去吧。”孟劫安目光明锐,一脸真挚地看着士孙奚。

只是士孙奚面露难色,左顾右盼却就是支吾不肯定言。

“答应她,不然你祸民祸神,皆不敬。”

崇燐疾速将一把匕首横在士孙奚的脖颈上,那匕首锋利光滑,返照着亮堂的光来,吓得士孙奚满额冷汗来。

“你莫威胁他。”孟劫安对着崇燐蹙了一下眉,不愿让他威胁士孙奚。

但崇燐却将那匕首抵得更紧些了,凝眉眦目地看着他。士孙奚于是慌乱无措地连声说,“好好,您二位大人将我放了吧,我答应姑娘您。”

噌——那匕首瞬即被插回了刃鞘中去了。

————

天欲昏沉,半空中只见乌云滚滚,不曾见一丝光亮来。

孟劫安屹立在平坦辽阔的草原一隅,脚下的泥土还湿着,走起路来漉漉嗒嗒的。而那湿土之下,便是先前被翻扬过的旧土,覆以马粪与草芥。

她晃了晃脑袋,闭着眼,头上那青红相接的鱼腹巾也随风有些飘荡,而那层清漆,即使在这黑云压天之日,却仍然看着熠熠生辉,只是那丝线缝绣的神相狰狞着。

“头顶头先簪有三清,立马坛场是显威灵,手执久久淮南决,妖魔鬼怪一扫尽......”

她喃喃着,口中振振有词,风簌簌而过,吹得她的红袍凌乱鼓动。

士孙奚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她,又四处环视着来者观客。该来的的确都来了,只是那个原本和孟劫安一起的男人崇燐没来,他心中有些犯疑,但不好再明目张胆地寻觅了。

孟劫安一通念词完毕,睁开了双眼,转过身躯,却愣然地看到,那奈吉木下的新旗长哈赫尔冷冷地观望她。

她见那新旗长哈赫尔的面容,不由得惊愕起来,却始终没有敢顿住流露出一丝神色。

于是便挪步上前去,她心中微颤,将哈赫尔的头发披散放置金盆中洗净,后令他坐在轴心长凳上。

她缓步走向哈赫尔,他浑身散发着冷厉。孟劫安抬眸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他的双眼,他双目幽寒,阴鸷的光隐隐散出来,霎时她不寒而栗。

只那一眼,她便确认,那定是若娑。

此时祭坛上的香却戛然断了。

孟劫安似欲要出窍般,踉跄了一下,神顿住了一会儿,她方才回过神来。

而哈赫尔虽不看她,昏暗的目光却似薄刃一般,片片剥削她的魂魄。

她慌忙地收敛住了目光,围着他转一圈,她手上的铃鞭并不清泠作响,而一声一声地,震在她心弦上,沉重地晃荡着,在她耳边闪回,层层递进她的脑海中去。

她时不时地瞥着哈赫尔——和若娑几乎一样的男人,带领着众人乱舞的步伐却不停息。

直至众人大汗淋漓,孟劫安大步上前,将那盆盂中的鱼一把抄起,从腰间抽出弯刀行云流水地快刀斩断,淋淋的血瞬间蔓延了整个盆盂中的清水。

她将那条开膛的鱼,提掂至了祭坛上。孟劫安从胸口处掏出一个东西,仰天一笑,那祭坛上的香袅袅燃起,竟当即幻化成了人形,悠悠地飘着向半空去。

众人皆惊,士孙奚更不例外。他以袖擦拭去了方才源源不断流下的冷汗,心中不断地念叨着“万幸万幸......”

孟劫安遂唤新旗长在一旁跪下磕头,大声呼唤着:“哈赫尔——敬天尊神,磕头吧,磕头,向上天与厚土感恩戴德————”

此刻她站在那哈赫尔前,睥睨着他,却忽觉天地围她旋转。

祭祀完毕,见新旗长是仍还有仪式要举行,她便和士孙奚对了个眼神,便紧忙走掉了。

走至不远处,便有一人一马径直朝她驰骋奔来,是崇燐。

他骑着马,便抄起孟劫安的手,将她一把拽到身前马上,“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孟劫安点了点头,但眼神实在黯淡,看上去便不是像顺利的模样。

崇燐见她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得出神,便忧心忡忡地,扯了扯她的袍子,将受风着凉处遮掩好,“休要着凉了,今日天格外阴冷。”

她还是只点了点头,此刻眼眸微拢,显得狭长又深邃,令人捉摸不透。出神到根本不曾注意到崇燐为她整理好了外袍。

“如何这般模样?今日发生了什么?”

崇燐询问她,满心担忧和焦灼。他其实已经早在空地远处的林中等候她许久了,怕出事端,他便提前藏好在林中,远远地观望。待她祭祀一毕,便不俟一秒地将她带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站住————”

一粗粝的男声从他二人身后破云传来,惊得二人齐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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