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谈判（1/1）

“诚意？”

谢昭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三王子您肯孤身过来，我还需要什么诚意？大不了谈不妥，依旧要与鞑靼开战，我便直接绑了您做人质咯。”

她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轻松，以至于对汉文尚不娴熟的甘迪戈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你好大的口气！”

别看甘迪戈在鞑靼表现得纯良乖顺不争不抢，好似一只温驯的绵羊，可能在霸道的苏赫巴鲁手下硬生生劈出一片忠于自己势力的甘迪戈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当即便冷笑着抽刀拍案：“你们这些汉人虽说狡猾，可也着实柔弱，今日你我对阵，说不准人质是谁呢！”

甘迪戈敢只身前来，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合作对象祝庭风尚身在雁郡，有祝庭风在，他便是来回途中暴露了身份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当然，还有一个甘迪戈难以启齿的原因，那便是他误以为给他传信之人乃是燕北王世子，此次谈话是燕北王的意思，即便燕北王与鞑靼敌对多年，双方各下死仇，可燕北王在鞑靼的信誉和人品都极为受人信任，甘迪戈连个护卫都没带，便是认为即便谈判破裂，燕北王也不会以他为质。

然而甘迪戈走入茶室，触目便见一面容明艳的女子正对他笑着点头。

“三王子果然来了。”

这女子身着华服纱锦，鞑靼素好中原蚕丝，甘迪戈也收藏着许多名贵的锦缎，可都不如女子身上这套，锦缎细滑，仿佛吸收了撒落的日光般流光溢彩，打眼便知这女子身份不凡，绝不可能是花娘舞姬之流。

“你，是谁？”

甘迪戈有部分汉人血统，这既让他不受鞑靼可汗的重视，也让他能被苏赫巴鲁容下，为了巩固自己这方面的优势，甘迪戈自八岁起便开始学习汉文，现在的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也能看懂大部分不算复杂的文书，往年与大燕签订合约或前来洽谈停战之人，都是甘迪戈。

见谢昭婉笑而不语，甘迪戈猜测道：“你是大燕那位暂时待在燕北的公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三王子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谢昭婉脊背挺直，气质如松如兰，跪坐在软垫捧着茶盏的姿态煞为好看，但她的话显然比她的人更让甘迪戈重视。

“我忠于兄长，忠于父汗，忠于鞑靼，背后是万万勇武的鞑靼勇士，我有什么可危险的？”甘迪戈冠冕堂皇地说道：“反倒是你们汉人，只会勾心斗角，甚至还想离间我与兄长。”

“你的外祖母是汉人，这是苏赫巴鲁能暂时容忍你的唯一原因，你既听话，又不可能登上汉位，他乐得手底下有这么一条能干的狗。”

“可三皇子您要知道，以老可汗现在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您现在忠心的兄长登上汉位是早晚的事，你猜到时候他会依旧如现在一般信任你，还是因你有汉人血统而忌惮你？”

“来，坐。”

谢昭婉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可是燕京来的钦差，我们大燕可一直是爱好和平的，今日我来见三王子，也是为了寻求和平的可能，你们鞑靼虽说有着万万勇士，可他们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被刀砍了打了也会死的，不是吗？”

她嗓音温和，语调轻缓，宛然若鞑靼那几湾珍贵的蔚蓝浅湖。

甘迪戈被她前几句话说中了正担心的事，虽不敢掉以轻心，但还是起了几分兴趣，便收敛了一身带刺的杀气，低头去看自己脚边的软垫。

不同于京中的胡床高椅，茶室矮桌矮几，铺着柔软的锦垫，四角摆着青铜香炉，袅袅白烟似香雾，甘迪戈一身兽甲，又不喜汉人的跪坐姿势，只好别扭地盘腿坐在软垫上。

待他坐下才知其中隐藏的心机，鞑靼人向来高壮，先前他站在谢昭婉面前，乃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谢昭婉，可现下他却只能与谢昭婉平视，甚至因为姿势的原因，在气势上便先落了谢昭婉一头。

“在现在的中原，女人也能做官了吗？”

甘迪戈明知故问，又刺道：“又是那明仪郡主，又是你，我竟不知大燕缺人到了这种地步，难怪畏畏缩缩地要拐着弯来求和。”

“女人还能当皇帝呢，为何不能做官？”谢昭婉也不恼，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甘迪戈：“就容我在三王子面前卖个关子吧，待三王子听完我的话，会想要求和避战的一定是三王子您自己。”

“哈，可笑。”

谢昭婉自顾自地微笑道：“如今的鞑靼兵强马壮，不管是内部的官员部族还是普通的士兵百姓，都在渴望着能凭借这一场战争而获得更多的利益，攻打大燕无疑是你们现在最首要的事情。”

“大燕多好啊，燕北多好啊，水草丰美，甚至还有可以种植稻麦的田地，俘虏来的汉民还能当作你们的奴隶，即便不能攻下整个燕北，哪怕拿下任意一座城，对你们来说都是大好事吧。”

甘迪戈在她柔缓的描述中渐渐放下了警惕，连表情也松了下去：“你倒是个明眼人。”

谢昭婉承了他的赞美，下一句话便是：“可是这不是你的东西。”

“三王子，诚如我刚才虽说，您现在还是王子，纯粹是因为老可汗还在世，苏赫巴鲁与大王妃需要用您彰显他们的仁慈和包容，老可汗驾崩之日，便是他们排除异己之时，到时候的鞑靼再好，水草再丰美，汉民奴隶再多，也与你无关。“

“这么想想，是不是会觉得，现在的鞑靼虽然不好，但也不坏？嗯，如果这么一个鞑靼是自己的东西，或许还会更好一些。”

回到开头，试图讨要更多支持和利益的甘迪戈因谢昭婉阴险的威胁拍案怒起，谢昭婉却依旧泰然自若地喝着茶，姿势从一开始便没有任何变化。

“哎呀，我只是阐述了最坏的一种可能罢了，相信三王子您一定不会让事情坏到那种地步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