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下江南（1/1）

容秦整夜没睡，方进宫对皇帝述职后便直接赶回了她身边低头认错，半刻也不曾休息。

意识到这一点，谢昭婉顿时泄了气，不仅没说上一句重话，还柔声催促容秦去沐浴补眠。

诚然，谢昭婉有无数种办法让容秦乖乖待在她身边，拿周氏做要挟，或者随便寻他个错处，让五城兵马司将他押回来，不得与外界联系。

但是，这便不是她会感兴趣的容秦了。

可谢昭婉绝不是个愿意受气的人，她在容秦这头让步，便要在旁人身上发泄。

她瞥见那不曾有过打开痕迹的御赐锦盒，忽得眉心一跳：“红苓，拿过来我瞧瞧。”

锦盒里没有任何金银珠宝，只有一份可调任南北镇抚司锦衣卫的帛书。

谢昭婉兀然冷笑道：“瞧瞧咱们陛下打得这一手好算盘！”

崔氏与楚凌霄想把碍眼的容秦支到江南去好悄无声息地除去，自然会让容秦去查江南世家与官员们都极力想掩盖的阴私和共同的利益。

本来皇帝还没觉得如何，毕竟大燕能臣辈出，少容秦一个虽有些可惜，但若能以此磨练到四皇子，却也不失为一件可做的事。

偏生容秦刚用一场极其漂亮的防疫再度刷新了自己在皇帝眼里的认知。

皇帝意识到，从某种角度来说，容秦是不太好找人替代的，所以他给出了这一份能调动锦衣卫的帛书。

如若容秦能查到关键证据，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帝也不吝让这些胆大包天的世家党羽们尝尝天子一怒的滋味。

像是看不得容秦清闲似的，当日下午，皇帝便下旨擢升在时疫里立下大功的容郎中为正四品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即日下江南调查那批和户部对不上的税粮。

此次路途遥远，不提调查，光是来回都要近两个月的时间，加之江南世家林立，官员们应酬的地方也多，容秦身边只带一个德安定是应付不来。

若是按照寻常官员或勋贵，此时定是婆婆往儿子身边塞人的良机。

毕竟按世俗观念，男人身边不能没了人照顾，后院也总要人打理，儿媳又得待在老人身边侍奉尽孝，那于情于理都得纳一门谈吐礼数相貌都过得去的妾室。

不过因着历代大燕帝王都是个深情的，臣子们也上行下效，不纳妾的官员们虽少，却也不算太过罕见，而农人匠人和小商户这些普通的百姓更是能自己吃饱饭都算时运好，同样也不会有纳妾的想法。

周氏便是其中之一。

纵然容秦已然官至四品，儿媳妇在外也威风凛凛，她却依旧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农妇，在周氏眼里，纳妾这等败坏门风的事只有那些混不吝的败家子会干，和进赌场的性质差不多，容秦可万万不能沾染上这些坏习惯。

至于留儿媳妇在身边尽孝这一观点，周氏对此的评价是脱裤子放屁，纯粹多此一举。

府中上上下下能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多得数也数不清，平日饿了渴了都不用自己说一声，炖得绵软好入口的膳食点心便呈上来了。

周围也尽是那些打扮俏丽的年轻小丫头围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便是周氏反复说再多次她地里刨食的经验，丫头们依旧如头一次听闻般惊叹地捧着周氏。

这等生活，还要儿媳妇在身边伺候做什么，周氏偶尔看着容秦都嫌烦。

遂周氏甫一听说容秦要去江南办差，便开始兴致勃勃地拉着赵雪青替小夫妻整理箱笼。

便是陈母来略提了提子嗣的问题，周氏也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急什么，老姐姐我的身子骨硬朗着呢，等到少珩三十岁还不曾有子嗣再说，大不了让齐光挑个好的过继到膝下，反正也是她教养，总得她喜欢才是。”

谢昭婉听了后止不住地摇头直笑，当场听见这话的陈母更是被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既没有任何阻力，谢昭婉便挑挑拣拣地收拾了十个箱笼，随容秦早早地乘着马车等在了城门口。

官员出远差向来是要锦衣卫陪同的，容秦本以为是薛镇抚使给他配人，即便不是牟斌，也会是其他与自己相熟的锦衣卫，谁知内阁借口锦衣卫事忙，通过五城兵马司给容秦配了两个护卫。

这两个护卫架子还挺大，分明说好了辰时出发，容秦和谢昭婉却直到午时才瞧见了他们不紧不慢的人影。

“呀，这是要给少珩一个下马威了。”

镇国公府的马车宽敞，他们来得晚，谢昭婉也不恼，反倒悠闲地摆起了茶点，又吩咐小厮去再买些福满楼的点心来。

“自文肃伯谋反后，五城兵马司便为崔氏一派掌控，此次只怕名为护卫实则监视，想先给我点颜色瞧瞧也不奇怪。”

容秦抢在云苓前头给谢昭婉递茶递帕子，殷勤程度便是四个大丫鬟看了也不忍直视。

那两个姗姗来迟来迟的兵卒原还以为容秦会苦哈哈地站在原地等，谁知容器一撩那宽大马车的帘子，面上没有丝毫疲色，还半点不着急地笑问道：“几位如若不急，不如暂先用个午膳再走？”

那两名兵卒面面相觑，此刻反而待不住了，连忙再三告罪，寻了理由自责自己不该来迟，又说差事紧要，还望容秦别使脾气，快些出发才是。

“那便劳两位再稍等片刻，待县主着人买的糕点到了，咱们便即刻启程。”容秦好脾气地笑道：“只是还忘了问两位的名字，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说的理所当然，连质疑的余地都没留给两个兵卒，他们有心想告容秦故意耽误差事，然该几时启行并没有确切的规定，又是他们自己迟到在先，更不知该如何反驳容秦的要求，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马车旁。

二人具是五城兵马司的年轻兵卒，前者名为陈振，后者名作吴乾，皆为九品的巡检。

此下已是盛春，不算炎热，只正午的太阳着实晒人，待陈振与吴乾晒得头晕目眩时，被派去买糕点的小厮也匆匆跑回。

没能给容秦脸色看，反倒被他砸了个下马威，陈振顾不得羞恼，还是只得为了不耽误事先认了怂：“容大人，这时辰不等人，咱们若是再不出发，只怕真要误了事……”

容秦点头笑道：“既如此，那便启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