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眼万年当然抵得过十几年视若无睹的人（1/1）

一点豆大的烛火，灯影寥落。

梦清妍垂落肩头，静静坐在床前。

“姐姐~”

差点以为是幻觉，梦清妍抬头看向床上的人时，有些如梦似幻的，好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暖融融的烛光打落在小平安长着细小绒毛的瘦削小脸上，让她白日里苍白的面容也泛起暖色，整个人都徜徉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暖意之中。

梦清妍后知后觉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瘦小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被泪水浸得有些沁凉的脸颊上。

如果梦清妍现在心神稍微安定一些，就会发现小平安的手骨是断裂的，微蜷的手指一直任由她动作摆弄。

她安静地看着床前坐着的人，模样恬静得像从来没有经历过痛苦。

“姐姐，是陆少宗主把你救出来了吗？”

梦清妍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手，“嗯，我被救出来了，是你救的姐姐。”

冰凉的液体沾湿了小平安的手，但是她的手是麻木的，失去知觉的。

“姐姐，我知道我娘的事，是你帮的她对不对？”她脸上绽出一个暖盈盈的笑容，“我偷偷去看过她一次，她现在病好了，气色可好了~”

那一点烛光在她视线中凝成小小的一点，小平安追寻着那一点缩起来的微光，视线逐渐被带走。

梦清妍望着她逐渐失焦的模样，惊慌和悲伤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她握紧她的手，想将人拉回这人间界，却发现她的手松松散散像块没有生机的破布。

“小平安，你别睡！姐姐带你去见你娘~别睡好不好？”她像即将被水流冲走的渡船，惶急失去方向。

门外传来乱糟糟的哄闹声。

“陆哥哥，让我进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陆灵蕴没有将人放进来，圄乔就在外面可怜兮兮地说软话。

其间还掺杂了囿荥柔声的说话声，“灵蕴，你就让小乔进去看看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愧疚难安，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让她进去看一眼吧，要不然师妹一直难以心安。”

“砰！”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你的安心就那么重要吗？”

囿荥抬头便看见梦清妍眼圈通红、浑身煞气地站在两扇门的正中央，挡住了后面的床榻。

圄乔眼圈红红的，听见梦清妍的话后更是委屈不已，抽噎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一直愧疚不安你们才开心吗？”

圄乔抬手可怜地抿着眼泪珠子，一抬眼就被门内站着的人冰冷没有人气的目光吓住。

“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吗？”圄乔哽咽着，声音有些哆嗦，委屈得不行。

囿荥款步向前一步，挡在圄乔前面，面对梦清妍，一脸的不卑不亢，“这位姑娘，我师妹虽有不对的地方，但她绝无真正的恶意，只是平时被师门宠坏了，有些任性而已——”

“任性？”梦清妍歪头盯着她的脸，浑身透着一股邪性和戾气，“任性就是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的手踩断？任性就是在她背上踹几脚？任性就是将人赶尽杀绝后再来看一眼尸体口口声声求个心安！”

她说一句便往前逼近一步，囿荥不得不随着后退一步，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她不自觉皱起眉头，神色从稍许震惊到颇为不耐烦，好似对方在揪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无理取闹。

“好了，姑娘。我知道你此时正难过，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我师妹的本意，还请你节哀，如若有什么难处，尽可以找我们玉女教帮忙。”

陆灵蕴走上前，站在梦清妍身侧，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囿荥在他的眼神里看见了深入骨髓的心疼，那种她在他身上从来不曾得到的东西，让她暗暗发狂。

一直躲在后面的圄乔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我没想让她死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怪你让她过来送信，要不是你这么自私非要麻烦陆哥哥去救你，我也不会将人拦下……人不是我害死的，都是你害的！”

梦清妍很想冷笑一声，但她现在连冷笑都做不到。

再次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直射圄乔，“我将人害死？既然如此，多害死你一个又何妨！”

囿荥攥紧腕间白绫，一下打在梦清妍胸口。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梦清妍身上没有任何能伤人的气势和威压，仍然对她出了手。

但是紧接着，陆灵蕴便一手扶稳了梦清妍的肩膀，自她身后向前，给了囿荥一掌。

这一掌没带杀意，但是也没收着力，很明显是带着惩罚的意思，就是要让她疼的，就因为她出手伤了梦清妍。

囿荥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灵蕴，丝毫不在意自己受伤的肩膀。然而后者连看也不屑看她一眼，只低着头关心他怀中的人。

“你怎么样？先进去我帮你看看。”

“灵蕴！”囿荥瞪着一双含了水雾的翦水瞳，好似一个被辜负的痴心女子，“你竟为她伤我？难道我多年来的陪伴竟抵不上她见你的几面？”

陆灵蕴抬眸看向她，眼神清冷淡漠，仿佛她不值得放在心上，“和你是谁没关系，任何人都不能伤她。”

好一个是谁都没关系！他根本从来不曾将她放在眼里！在他眼中，她与他路上碰到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在梦清妍受到伤害时，可以毫不犹豫出手打杀的威胁而已！

梦清妍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一股恨意席卷着无力感将她铺天盖地地吞没掉。

她向前走了一步，摆脱陆灵蕴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步步朝着囿荥身后的圄乔走去。

更大的恶意突然在囿荥心中升起。不过废人一个罢了，还敢不自量力，可是她自己往上撞的！

囿荥又挥动白绫击在梦清妍腿上，梦清妍的腿被扫到，跌倒在地。

她想起身，囿荥直接挥出白绫打在她腹部，将人截倒打趴在地上。

居高临下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囿荥目光凉薄。这等狼狈不堪的模样，陆灵蕴，你到底还喜欢得下去这等废物吗？

身后陆灵蕴终于有了动静，“铮！”地一声，是竹已剑出鞘的铮鸣声。

陆灵蕴两步走上前，亮得刺人眼的剑刃挡在囿荥眼前，被陆灵蕴一把插进地面三寸，平静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你再伤她一下，竹已剑便会钉在你肋下三寸。”他的声音冷静得不能再冷静。

囿荥心底一片惶然凄凉，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腕，竹已剑化成一道光影一般将她袖间的白绫斩成了一截一截的烂布条。

呵！竟然这么怕她伤他的心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