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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风波起(1/1)

转眼安宁的日子过去了一两个月,如火的夏季也滚滚而来。

芦苇姐俩每天是天不亮出门,挖一筐泥鳅,太阳升高的时候回来,外面太热了不能待,只能躲在家里做家务。

“阿姐,这锅灰全弄下来吗?”采薇按照她姐的要求拎锅放在廊檐下刮。

“嗯,全都铲下来,”芦苇头也不抬的说道,手上正在死命的捶打艾叶子。

捶打好的艾叶绒,跟铲下的锅底灰拌在一起打湿,然后捏成长长的条盘着,送去通风的屋里阴干着。

艾草绳做好,把之前弄回来的松油拿出来,放在一个不要的小罐子里熬化了。

“阿姐,这是干什么?”棒槌从屋外回来,晒的通红的脸都有点脱皮了。

芦苇扭头看他,见他小小的人眼里都是讨好,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采薇道;

“给你二姐做洗头的东西,头上都长虱子了不痒吗?”

棒槌听见虱子,不自觉的挠起自己汗漉漉的脑袋,感觉整个脑壳都要痒爆了。

采薇擦了擦脸上的汗,眼里闪过羞色。

“不用觉得难看,兵荒马乱了好几年,能活下来都不错了,个人卫生这点小事,完全不值得过度担心,”芦苇说完起身,出去端了一盆草灰进来。

倒了一盆温热水抓了几把灰搅拌均匀,对着采薇招手,“过来我给你洗头发。”

采薇闻言赶紧起身,欢天喜地的跑过来蹲下,解开枯黄的头发,任凭姐姐帮着清洗。

没有洗发水的的年代,也找不到皂角泡水,只能烧点草木灰拌拌洗头发,头一遍用草灰水洗完,然后用清水冲洗了两遍,头发擦至半干找布巾抱紧。

“你给棒槌洗头,我去拿点东西过来,”芦苇交代完进屋,提了一筐早晨摘回来的刺丛花,倒进不大的石窝子里,来回碾成汁液收集起来。

她忙好手里的活,棒槌的头也洗完了,看盆里还有半盆草灰放着。

“阿姐我帮你洗头……”

“不用,”芦苇挥挥手,弯腰端起半盆灰,倒进有半桶水的木桶里,木棒轻轻的搅了好几圈,再倒进锅里,开始烧煮至要开不开的模样停火。

等灰水不那么烫了,舀出来过滤到盆里端进屋里冷置。

采薇姐弟眼里都是好奇,也不敢开口多问什么,顶着布巾坐在阴凉处洗泥鳅。

晚上早早的吃了晚饭,背着筐扛着锹准备一夜奋斗挖泥鳅,虫鸣的呱呱声此起彼伏,村四周都是夜里出来找食物的人。

三三两两的人边说话边寻摸,没办法白天实在是太热了,不如索性躲在家里睡觉,夜里凉快些出来找一夜吃的。

村民们脸上已经看不见刚来时候的惶恐了,几个月的安稳生活,已经让他们适应了下来。

“哎呦摔死我了!这咋这么多鳖鱼呀?”一个妇人天黑没看见,踩到了甲鱼壳上没站稳,摔了一个仰天倒。

采薇离这不远,听见“鳖鱼”!眼睛顿时发亮不已,目光贼眉鼠眼的看向摔倒的地方。

“死鳖鱼!”摔倒的妇人被另外几个妇人搀扶起来,气不过重重的把脚下的老鳖鱼踢老远,骂骂咧咧的继续朝前走。

采薇看几个妇人走远了一些,她飞快的跑去妇人摔倒的地方,半趴在地上寻找被踢的鳖鱼,找了好大一会,才在草丛里抓住了往前爬的鱼,高兴的跑到她姐姐跟前。

“阿姐,怪不得那妇人会被摔倒,你看看这鳖鱼,应该有好几斤呢!”

芦苇伸头看了看背筐笑,不是她们爱吃泥鳅鱼和老鳖鱼,是因为她们姐俩跟村里妇女们抢挖野菜,挖不过人家。

野菜挖不到总要想办法呀!这不,地里到处爬的老鳖鱼、还有湿泥地里蜂窝一样的小洞泥鳅,就被她们惦记上了。

这些东西没有油盐烧,煮出来太腥了,村民们吃不进去,所以没人争抢挖捡,这就便宜了有经验的芦苇姐俩,早晨跟夜里疯狂挖泥鳅捡鳖鱼。

“阿姐,我看村里这几天有好几家人,也跟我们一样开始挖泥鳅了,你说他们是不是眼皮子浅?看什么都要跟着学?”采薇高兴完愤愤的说道。

芦苇挖泥巴的手顿了顿,“别计较,大家都是为了活着,这水沟田地又不是我们私有的,村里哪家人不能挖呀?”

采薇听闻,不甘心的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采薇,现在不像之前逃荒了,他们跟着你学挖泥鳅,你挖不到了有可能会饿死,如今太平下来了,我们手里且不说有那么多的吃的。”

“就算一点没有,也不能霸道的不给别人挖,更何况那些吃的,已足够我们近二年的口粮,这些泥鳅野菜能让点就让点吧!”

“你看这四周的田地,搞不好哪天就来了地主老爷,到时候有主了,村里人肯定抢破头的要租种,那时候地里野菜就是堆成山,都没几个人出来挖了!”

“现在都是为了渡一家人活下去,别太计较放在心上生气了,”芦苇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好心肠。

采薇垂下了脑袋,“阿姐我懂了。”

芦苇温和的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心不能太自私了,既然都活下来了,不危及自己活着适当的当个好人。”

“嗯,我明白阿姐的意思了,采薇抬起笑脸崇拜的说道。

“挖泥鳅吧!”芦苇抱起铁锹卖力的挖起来,她打算挖满一筐就回家,柳林村陆陆续续涌进来二三百户人家,家家户户伸手算起来,没有一家是全乎的人口。

有的人家要么是孤儿寡母,有的要么是孤家寡人,还有的是全家女人都不在了,像佟家娘仨带个男娃的人家也不少。

因此她夜里出来挖泥鳅,从来不敢挖一整夜才回去,怕她们姐俩离家久了,村里的光棍汉子摸她家去做猪狗之事。

“阿姐……阿姐……”棒槌嘶哑的声音里都是哭腔,红肿的小脸肿成了猪头,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找人。

“棒槌?你这是咋了?”采薇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奔来的幼弟,一把扔了锹上前扶住弟弟查看。

“阿……娘……阿娘出事了,阿娘出事了阿姐,”说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嚎啕大哭起来,哭声里都是害怕恐惧,颤抖的身体看样子受了什么惊吓。

“阿娘出什么事了?”采薇急切起来。

“你跟阿姐走后,村里闲汉子摸到俺家门口,非要阿娘给他开门进去喝口水,阿娘不同意骂他,他就又带了好几个人去俺家门口撞门,撞开门先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然后扯着阿娘进屋打,我是趁着他们不注意跑出来找你们……”

“你带棒槌先不要回家,”芦苇冷声交代一句,扛起铁锹飞一样跑走了,地上的泥鳅筐都不要了。

采薇听了气的直哭,“棒槌,你把筐背回去走慢点,我去给阿姐帮忙劈死那些畜生,”说罢抱着柴刀一阵风似的也跑走了。

棒槌擦了擦眼泪顾不上哭了,把地上的两个筐背身上,走路一晃一晃的回去了。

佟家姐弟说话的声音并不小,附近的找菜的人听了,一传十十传百的,就像炸了锅的沸水,纷纷议论往回跑看热闹。

“俺早就说佟家那个寡妇不是好的,村里这么多寡妇,那闲汉咋不去别人家?偏偏摸去了她家里?呸!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棒槌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说闲话的人骂道。

“俺不要脸?人家闲汉子咋不去俺家?你寡妇娘不招惹人家,人家能去你家?你爹活着时候你娘就……”

“走走走,有热闹可看,跟孩子打什么嘴皮架?”旁边的人看说嘴的妇人越说越不像话,开口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你乱说我阿娘,我回去告诉我阿姐去,”棒槌怒睁着眼睛指着妇人哭道。

“呸!老娘还能怕了你那花脸的姐姐?她一个刚长大的丫头片子……”

“吃饱了撑的乱编排?以为人家佟娘子跟你似的?是个汉子都想拖回床上去?人家整天围着自家门口转,门都不出一步,咋到了你嘴里就是不要脸呢?”

“你要脸,你要脸跟个孩子胡说八道?你也是寡妇娘们,怎么人家都有人摸门去,你在家没人上门也就算了,这夜里出来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咋还是没人往你跟前凑呀?”小川娘手掐着腰,跟说嘴的妇人对骂起来。

徐家最近也学佟家,抢不到菜就整天挖泥鳅鳝鱼,两家人出门几乎相隔的都不远,一是为了相互照看有伴,二是怕路上遇到危险喊不到人。

“跟她老虔婆打嘴仗不值得,俺们赶紧回去看看,在这跟她絮摸什么?她不是说芦苇是刚长大丫头片子吗?”

“等明儿芦苇抱刀去她家里,她就晓得刚长大的丫头片子的厉害了,”徐母冷笑着看着众人说完。

人群里有人不禁想到刚入村的时候,佟家那个瘦小的花脸大姑娘,拿着刀在家门口谁上打谁,跟切菜似的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入村抢她家房子的人,在她手上死了四五个。

那些原本想趁乱起哄抢东西的人,念头顿时熄灭了,只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徐仲林接到消息,带着徐家兄弟一路狂奔跑回庄里,刚跑到佟家门口,听见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佟家门口地上是黑乎乎的血,几乎把整个门口淌满了,还有两个不动的血人直挺挺的。

“这……?”跟来的人群看了倒吸一口凉气,这明显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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