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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声东击西(二)(1/1)

祁时见扫了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是有恃无恐。”

说得没错,这牢狱大大小小牢房也有四五十间,能悠闲到一间一间开启,说明凶徒早算清楚了府衙此刻空虚,屠戮了大牢值守官吏差役,一时半会儿就没有什么人能来阻拦,这才慢悠悠地放人。

四下梭巡,一个倒在牢房前的差役尸体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那人身穿禁子服,死于割喉,刀口深而干脆,下手的是个惯做此事的厉害角色。尸体旁还有一大串的牢门钥匙掉落。观其横卧的位置和姿势,大抵是被人要挟着开了牢门放跑囚犯后又被惨遭杀害的。

牢房里既然没了囚犯,就不好判断他们此行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殿下,你觉得他们劫狱是为了造势还是真的救什么人?”蒋慎言被浓厚的血腥气顶得呼吸不畅,说话间已经掏出了怀中的花布香包放在鼻下嗅闻。

祁时见原本心头压着无处发泄的火气,转眼一瞧女郎将他给香囊寸步不离,那香气突显得好闻,心间似流过清泉,语气便松弛了一些。“并不清楚,有待详查,但可能两者皆是。”

说话间,影薄手中多了一份录簿归来,翻开呈递到祁时见面前。“主人,这是近期狱中关押囚犯的名单。”

少年速速一览,上面罪名五花八门,小到酒后斗殴,大到劫财杀人,临时关押的,被判了重刑的皆在其内。若说其中哪些人能跟无为教明确联系在一起,就是张记船厂那些被抓来审讯的一众船工水手了。

祁时见的纤长指头点点,引蒋慎言来看。

“劳楠枝的人。”

蒋慎言回忆一番确有其事,那夜他们假扮贼人真的去左卫所劫狱,几乎同一时间张记船厂就被查抄了,一把大火烧得干净。劳楠枝肯定心中不平,只是她没料到对方竟会在安陆城中。

“是劳楠枝来救自己人了?她已经被放出来了?”蒋慎言还清清楚楚记得劳楠枝的船被巡道水兵团团包围的模样,她和祁时见是趁乱逃了,可劳楠枝绝不可能弃船。祁时见曾说那人有些手段,可惜眼下时机非常,恐很难脱身的。

少年依旧抱持着这个想法,故而冷哼一声。“本王还真小瞧了这个女人。”劳楠枝被关押在襄樊府的巡道卫所,那里并非他能掌控监视的地界,倒是让她钻了一些空子,连此人已经秘密回到安陆他都不知。并没觉得此人多么重要,眼下却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祁时见算人算事少有疏漏,被抢了一步,不免有些愤懑。

“殿下确定是她?”

“除了她不会再有旁人了,若不是被诬陷,那她必然会参与其中。”

蒋慎言听闻这话犯了嘀咕。她给劳楠枝相过面,按说不太可能是做下如此狠事的人。她很难想象那个立于船头英姿飒爽的江湖女子转身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他们在现场探寻得越多,无为教犯下累累罪行的证据就越明显。

梭巡着满院四散的尸首,祁时见凝眉思索了片刻,对影薄道:“多派些人去盯着眉生馆,若有异常,及时来报。”

影薄一滞,随即低头自请道:“奴带人去吧。”

祁时见并未多想,只觉得影薄做事向来稳妥,也无不可,便挥挥手应允了。只有蒋慎言察觉了男人方才那一瞬的心绪不宁,好奇地盯着看。可惜影薄行动很快,没给她留有多少观察的机会,点了三四个人头,便带人施展轻功旋身而去了。

少年没发现自己的亲卫有所异常,倒是对蒋慎言追随远去的目光十分敏锐。“有什么不对?”

“啊,没什么,”女郎把香囊又怼得贴近了些,如实道,“少见影侍卫如此主动,有点儿意外。”她并未细究影薄的变化,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祁时见派人监视眉生馆上。

“殿下是觉得如果主谋真是劳楠枝,她会去寻求青女姐姐的帮助?”蒋慎言脸色黯淡,不免为青女担心。

祁时见瞥她一眼,直言道:“青女该是欠她人情的,本王是不知道无为教的斋堂之间如何协作,但料想劳楠枝有那八面玲珑的手段,也不会轻易放过讨要人情的机会,毕竟她此番折了船只和人手,青女也有一部分责任。”

女郎听罢,脸上颜色更沉了一些。青女当初是为了救她才动用了教中关系,求得劳楠枝的协助,因在她,青女却要替她承担果,女郎无法释怀。既如此,那她倒希望凶徒是打了劳楠枝的旗号栽赃嫁祸无为教的,至少这样,青女就不会被迫蹚下浑水。

正苦闷着,牢狱门口传来一些躁动,紧接着有人惊慌失措得大呼小叫。蒋慎言认出了那声音,是牛英范终于跟大部队从通太门赶回来了,可惜赶得迟了。

没一会儿,稀里哗啦的脚步声就奔着牢狱最深处的死囚院而来。

许是见过守在外面的玄衣卫,牛英范看到祁时见的第一眼并未感到惊诧,反而是耷拉了眉梢眼角,一脸苦涩委屈,好似马上就能哭出来一样。“小千岁……微臣,微臣该死啊。”说着就跌跌撞撞往下跪。他跪,身后一长串人都要跟着跪。

祁时见不耐烦地说:“免了,来得太慢,现场本王已看过,找人来验尸收敛吧。”

“是,是,呃,敢问殿下囚犯何在?”牛英范竟还抱持着一丝侥幸,奢望这满院的空牢房都是祁时见把犯人安排转移才腾空的。

少年不免哂笑,声音冷得能结霜。“这就是牛大人你该头疼的问题了。”

牛英范大惊失色,一张枯槁的脸又瘦削了三分,心中仅存的希望破灭,念及无法跟上头交代,腿一软,险些跌在地上。身后的几人赶紧将他搀扶住,这才没让他官帽落地。

祁时见指了搀扶牛英范的其中一人,道:“柯刑书,你过来,本王要问话。”

柯玚犹豫了一下,应声从人群中挤出来,垂首来到少年面前。

祁时见梭巡了他,嗅得他身上裹了浓浓的硝烟和臭气,不禁皱紧眉头。“把通太门的情况如实报来。”

“啊,是。”柯玚细察,很自觉地稍稍后退了一步,一拱手,赶紧回说:“据幸存者称,是有两个贼人推着装了火药的紫姑车,设计炸毁了城门,成事后又有五六人与之汇合一同冲入城中,目前行踪不明。通太门守兵伤七死五,损失惨重,生者已妥善安顿医治。都司正派人满城搜捕强贼,暂无结果。”

说着,柯玚眼神微微扫视了大牢,用意已十分明显。

“但说无妨。”祁时见领会了他的意思,应允道。

“是,下官觉得这应该是声东击西的把戏,贼人分两批,一小队炸城门吸引注意,余下的再趁机闯入府衙劫狱,肆意妄为。因为有人听得他们过城门时高声叫嚷要‘救人’之类的话。”

少年与蒋慎言对视一眼,皆流露了狐疑。倒不是他们不信柯玚所言,而是凶徒接二连三的高叫口号实在过于醒目夸张,甚至是刻意为之了。

蒋慎言还是想不透,他们如此高调的劫狱到底有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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