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家（1/1）

城中村，宋斯开的小卖部又称送死哥的小卖部，学霸四人组齐聚一堂。

沈意好看明亮的眼眸微弯从微微蹙眉的宋斯手中接过塑料袋，虽然身子猛地被手中塑料的重量一压，但她还是潇洒地边接电话边抬步往前走。

老祖宗说的话好，人不可三心二用，扑腾一下，老祖宗的话显灵了。

——因为塑料袋太大蹭到了她的腿，加上东西太多重心都偏在了一个地方，她提腿的下一瞬间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下就要往前倒。

摔前的0.07秒之前，耳边的手机听筒正好传来梁浩幼稚的声音——“别瞧不起人，我今天晚上，噢不，待会儿，马上！就让你见识到你浩爷的厉害。”

在这可忽略不计的间隙中，沈意想，她可能先要见识到大地爷爷的厉害了。

沈意倏地闭上了刚刚弯得跟月牙似的眼睛，滴答一声后，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袭来，沈意猝地睁大双眼。

她被宋斯稳稳当当接住了。

正前方的宋晴正和陆文聊得欢，全然没注意到落后于她们半个身为的沈意即将要摔然后到被接住整个过程，沈意心痛，这些年的感情终归是错付了。

塑料袋的声音窸窸窣窣，沈意站起身随手掐断了电话，整个人几乎都被宋斯给笼罩着。她抬头和宋斯对视，忽然想到高一校运会。

那时候宋斯的眉眼净是些凉意和寒意，天生长相带着的三分凶被提高到了十分。他居高临下，类似于压制的气场让那时的沈意顿时恼火然后发飙。

此刻，如深渊般的黑眸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却感觉不到半分凶戾。

“谢谢，”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收起手机朝宋斯竖了个大拇指，“少年好身手啊。”

“……”宋斯有些无奈，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抬手从沈意手中拿回了塑料袋，“走吧。”

塑料袋递来递去时，玻璃瓶塑料瓶和饮料酒水在瓶中舞动的声音齐响。沈意挑眉，视线朝跟宋晴闹着的陆文身上扫了眼，问：“不是说下次吗？”

宋斯先是一哽，然后一笑：“问陆文。”

下一秒，宋晴有些恼火但依旧清甜动听的嗓音响起。沈意和宋斯看到，宋晴抬腿往陆文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踹还不够，手也怼了陆文一下。

宋晴表情微愠，“陆文，你想死吗？”

凭借着宋晴抡人加踹人的那件事，宋斯大致能预估到宋晴这个外表看起来糯糯的小姑娘的力气。

要不是陆文小学放暑假经常被他爸妈送去少林寺历练，扎了有小几年的马步，宋晴那一脚肯定能把他踹倒在地。

陆文也不知道是真痛还是装痛的诶呦了一声，只见他满脸笑意，抬手呼噜了宋晴炸起的毛。

他噙着笑意说道：“青青这不是开玩笑嘛，那么较真干嘛。”

宋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步快速往前走，陆文哼哧哼哧跟在后面追，场面有些滑稽和好笑。

沈意噗呲一声，道：“你家陆文还挺有本事，连梁浩都不一定能把她气成这样。”

宋斯的声音没有起伏，面上也没什么表情，接道：“他是这样的。”

语句缓缓落下，沈意却诶了一声，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白皙柔软的脸颊。

平时陆文虽然爱开玩笑爱说浑话，但语气调侃之间都是有量有度的，能把平时软得不能再软的宋晴弄生气，沈意打趣完后觉惊讶。

宋斯用余光看见沈意微转的棕色眸子和淡淡抿起的唇角，忍不住轻挑眉梢。

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宋晴和陆文的讲话的声音不时传来，虽然听不清楚是什么，但只要大致瞟一眼他们的状态和神情，也都知道陆文在哄着宋晴。

沈意恍然，喜色在脸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走走走，去给阿姨过生日。”

宋斯随意应一声，落后半步跟在沈意身侧。因为这个角度，他能更完整地更全面地留意到沈意的所有小动作和微表情。

嘎吱嘎吱，又是鞋子踩在木板楼梯上后发出的声音。

少年人勇闯无人房屋的恐怖片的气氛依旧没改，老旧的陈设布局和略带灰尘的空气味道也没有变。

宋斯喉间滚动了翻，脑袋里想起上次陆文来时还打趣梁浩说他要带着老三误入歧途。

他偏头，下意识地往熟悉的方向看去。掀起眼皮抬眉的一刹那，宋斯对上了陆文的目光。

“……”

“夭儿青！你们来啦。”头戴大蝴蝶结头发是大波浪的晓燕阿姨…额不，姐姐喜滋滋地走上前迎接四人。

沈意和宋晴笑了笑，“是的呢，有没有想我们啊。”动听的清脆的嗓音传到了屋内。

话未落，之前宋斯在小卖部见到过的黄锦绣奶奶和五大三粗的周幸阿姨以及梁浩的妈妈王芳柔纷纷从其他方向走了过来。

方才，短暂的窒息感一瞬间被打破。

这次陈晓燕和王芳柔没有了之前的轻浮感，虽然她们灵动的别有深意的视线直往陆文和宋斯身上瞟。

陆文和宋斯虽然背后直发凉但还是礼貌地跟姐姐阿姨们打招呼。

“姐姐阿姨奶奶们好。”

王芳柔接话：“好呀好呀，快进屋快进屋，饭菜蛋糕都备好了，就等你们一起来了。”

“对对对，”陈晓燕身上将几人往屋内推，顺手接过他们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往王芳柔身上甩，“别干站着。”

接东西递东西的过程中，肢体接触在所难免，宋斯和陆文的手臂被陈晓燕的灵活的手指摸了摸时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想躲但形势太过混乱，他们还是被迫被推着摸着往前走，宋斯手上还提着刚刚在陈晓燕的攻势下存活的饮料。

麻将机上铺上了桌布，上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香气芬芳的饭菜。

梁浩突然从厨房里蹦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碟菜——番茄炒蛋。

宋晴不禁感叹：“浩子，你真的出师了。”

“啊哟，”陈晓燕也惊呼了一声。

她们打麻将的四个人可是看着梁浩长大的，梁浩什么脾性她知道得不能再知道，如今梁浩开始持家做菜这简直比香奶奶发布的新款跌破四位数更令人诧异。

“浩娃子真的了不得了。”

梁浩放下菜碟子后，食指和拇指放在自己的耳垂处揉了揉，冰凉的触感让他自以为空气里的燥热感降低了。

他道：“还好，其实就简单炒了两个菜。”

这下，王芳柔也坐不住了。

“还有？”王芳柔陡然升起了不适，这是一种她完全陌生的怪异心情，她继续问，“浩娃你还炒了什么？”

“可乐鸡翅，我这就去拿。”说完，梁浩转身又进了厨房。

在众人惊叹梁浩的厨艺和懂事之下，宋斯悄悄走到饭桌旁前，终于把饮料酒水放了下来，手心处被塑料袋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沈意跟着他们笑了两声后，目光随意往下放时刚好看到宋斯手指上泛红的勒痕，问：“没事吧？”

宋斯还没反应过来，随口嗯了一声，微微张开的手正放在身侧，一秒后，他收了起来。

他笑：“你又要帮我涂药了吗？”

沈意一愣，扯了扯唇，话语不甘示弱：“我这不是怕你怀念青之巷篮球场我帮你上药的时光吗？”

“其实不是很怀念，”男孩子十七八了身高也还在蹭蹭往上蹿，这个暑假宋斯才刚满十七岁生日却已经比18岁182的梁浩高半个额头了，比沈意就更不知道高多少了。

他微微俯身迁就着沈意近一米七的身高，嗓音似是怕周围人听到故意放得很低，说：“我还是比较怀念小时候你叫我阿衍的日子。”

那次电话里，宋斯就说过他喜欢听沈意喊他阿衍，当时沈意是应下了，但过后也没什么机会去喊这个称呼。

沈意想，在学校里当着别人的面乱七八糟地喊多奇怪啊。搞得跟个……什么一样。

想到这沈意的耳廓倏地红了，她连忙往旁边挪开了距离，声音有些发颤道：“那你就怀念好了。”

在沈意的身后，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宋斯的笑得神采飞扬。

陈晓燕和王芳柔默默地相视一笑。

生日席上，王芳柔站起来发言了几句，拿起酒杯就要在场的人全部喝酒。带着一群学生喝酒也就罢了，主要的是——那酒可是度数为56的茅台啊！

宋斯和陆文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忍不住往坐在中间的两个小姑娘身上瞟。

梁浩和五大三粗的周幸阿姨率先附和，拿着杯子就是一饮而尽，张口就是一切都在酒里了。

舒服地哈了一口气之后，周幸阿姨抹了口嘴，眼睛环视四周，吆喝道：“嘛呢？喝啊！”

梁浩也帅气放下酒杯，附和道：“就是，喝啊。嘛呢？”说完他立马打了个酒嗝。

宋斯微启唇想说什么，坐在他正对面的陈晓燕突然站起来，能掀翻屋顶的尖锐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喝！”

“王姐，我给你随一个！”

话未落，王芳柔先疯，拿着杯子就要冲到陈晓燕面前去干架，气势如虹道：“王个p姐，都说了不准叫这个！”

陈晓燕喝完酒吼吼一笑，说：“不管，我们年轻姑娘想管你叫啥就叫啥。”

说着她还朝坐在她旁边的沈意和宋晴抛了喜滋滋的媚眼，“是吧，夭儿青。”

咕噜咕噜，酒倒满。王芳柔又是一口闷，声音一下就歪了：“要不要点脸？三十好几的人还说自己是年轻姑娘。”

陈晓燕陪着王芳柔喝了一杯，反驳：“我不管，人家没结婚，人家就是。”

“……”陆文用手肘戳了戳宋斯，表情一言难尽，“这一局下来得成什么样？”

宋斯皱起眉头，浓眉剑目之下也是无法言说的心情，“你几个。”

陆文堵着喉咙环视四周，三的字音还没从喉间发出，沈意和宋晴笑着碰杯饮酒的画面让他的脑袋当场宕机。

“怎…”宋斯顺着陆文的目光看去，黄锦绣奶奶安静地坐着正眉眼弯弯，旁边沈意和宋晴举着杯子全干了。

宋斯：“……”

三巡过后，没什么心情吃菜和喝东西的陆文和宋斯呆呆地注视着数着沈意宋晴和阿姨们劈酒劈了多少杯。

幸好，黄锦绣奶奶有数，及时将白的换成了三度的。

率先下线的是——刚刚气势如洪钟实力如蝼蚁的梁浩和周幸阿姨，才第二局两人就满脸红晕头仰在椅背上就不省人事了。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周幸阿姨嘴巴里到现在还喃喃着再来再来，我不服，我还没输。

第二批下线的是宋晴和王芳柔，沈意口中的千杯不醉被陆文以一个沈意不知晓的理由强制下线。

憋屈地坐在场下只能注视着别人的欢闹，宋晴心里痒到飞起。

她狠狠地剜了陆文一眼。虽然她圆溜溜的杏仁眼没半点杀伤力还特别可爱就是了。

另一边王芳柔则是喝嗨了拉着黄锦绣就去电视机前k歌，唱到不能自我，怎么叫唤也不过来，被视为主动退出赛事。

巅峰局——沈意VS陈晓燕。

六个六啊，五魁首啊。

场面一度陷入了白热化，嗡嗡嗡嗡嗡，陈晓燕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意扫兴，仰头自顾自地闷着喝。陈晓燕不满地接起电话，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喂，哪个破该啊？”

嗡嗡嗡嗡，电话那边说了一大堆，陈晓燕把手机与耳朵的距离稍微拉开，朝宋晴吹了个口哨。

“青儿，上次你给我看的那表，谁的。”

宋斯和陆文一听就知道是之前沈意的姑姑沈一清手上那块拍卖会的名表。

宋晴抬眉，褐色的眼珠往下垂了一分，道：“姑姑的。”

陈晓燕顿了下，语气马上拐了个弯，嗓音一下子变得清晰透亮起来：“沈一清？”

“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

见陈晓燕的神情不对，宋晴往她身边凑近了几分，开口解释：“姑姑给我是叫我找人看一下是不是真品，我没想那么多就拿给阿…姐姐你看了。”

“没事，”陈晓燕站起身，摸了摸宋晴的头，说：“没什么大事，你知道一清姑姑开ktv的有些事会稍微乱一点。”

宋晴抿唇几乎是下一秒就猜出了陈晓燕的意思，“我知道了，姐姐路上小心。”

陈晓燕朝几人笑了下，“那姐姐有事，先走啦。”，她转身的片刻，宋斯留意到她一瞬间平下的唇角和暗了几分的眼眸。

她快步走到衣挂前拿上包和车钥匙，挥手边应付着手机对面的人，边跟目前唯一意识清醒的大人——黄锦绣奶奶招呼。

“姨，我有事，这边麻烦你了。”

黄锦绣在王芳柔四手的攻击下勉强地回应着：“有事电话。”

嘎吱嘎吱。陈晓燕应好的声音与下楼诡时异的木板声响合二为一，混杂在仍有余温的屋内。

「不要你离开～」

「思念化成海～」

王芳柔五音完全不在调上的歌声环绕在整个屋内，半是欢半是静的场景下能听到窗外不时传来的喧闹，窒息感一点点渗透。

宋斯率先站起来，阻止了沈意继续喝酒的动作之后，斩钉截铁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