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偏差（1/1）

突袭行动的结果有些出乎大壮预料。

尽管最终结果还算大体成功：包括叶文洁在内的大部分参与集会的ETO成员被捕，微型核弹也被收缴，没人受到辐射伤害。

但伤亡人数却反而增加了，ETO成员出现了两名死亡多名重伤，特别是参与行动的两位军人居然也受伤了。

大壮没有直接参与行动，因此不清楚细节，但是史强回来之后仍对大壮刮目相看，说他的情报救了太多人。

不，本来你可以做的更好，大壮在心里说，至少可以把直接伤亡人数控制到个位数。

史强很开心，特地请假请大壮和汪淼等人开庆功宴。

酒桌上，大壮问起那天抓捕行动的具体情况，本来还挺轻松的酒桌氛围突然就有点沉重。

不过大壮顾不得这些，毕竟他更关心一些细节。

“知道你小子好这一口！”大史一抹嘴，从兜里掏出个U盘交给大壮。

“特地申请的当天的作战记录仪录像，后面还有逮捕者跟伤亡者名单和背调，不过这是特殊加密文件，只能在中心的内部电脑上查看。”

大壮千恩万谢，大史倒是不以为然，觉得是还了大壮人情。

“不过我估摸着你那位‘线人’朋友没在里边儿。”史强又补充道。

这就够了，能让大史这个资深刑警也相信自己真的在ETO内部有线人，已经算是计划成功的一部分了。

这顿饭没吃太久，史强接到电话，针对ETO的审讯已经开始了，于是几人吃完就赶回了作战中心。

回去的路上，史强感叹：“要不是你小子体格看起来不太行，也没读过警校，我还真想拉你来当刑警，小陈你在这方面是真机灵。”

“算咯强哥，我这人最烦就是加班。”大壮回复，心里想的却是还不够，光是机灵可不够。

审讯室也在作战中心里，这座军区大院被塞进了各种本不属于它的功能，竟然还能流畅运作，大壮一直觉得挺不可思议。

不过大壮他们监听审讯的位置是另一处更宽敞的设施，一群穿军装的人也在这里戴着耳机监听对话，房间中心屏幕上是审讯室的摄像头视角。

其实大壮作为信息组的成员本不该参与到审讯相关的工作中来的，他也没有汪淼那样的职业光环，但不知是大史的面子还是之前的表现，在看过大壮的工作牌后都没人为难他。

这是个好兆头，证明他已经完全取得了中心的信任当做了自己人，甚至更进一步。

此时审讯已经开始一阵了，叶文洁的供述很自然，大壮仿佛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这个老人的释然。仿佛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大壮不清楚，如果自己没有提前知道叶文洁的过往经历，和她教给罗辑的最终拯救人类的信息，自己是否还会这么看她。

从叶文洁的供述里，大壮思索着自己现在可以展示和调用的情报到底有多少。

审讯从叶文洁说到三体文明向地球发射了两颗锁死地球科技的质子结束，此时时间已是深夜，监听室里的人们却似乎没有睡意，都摘下耳机，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大壮没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报，出门透气，却在走廊上碰见了杨子轩。

“轩哥，你也被叫来监听审讯？”大壮打招呼。

“哦，大壮老弟，我自己要求来的。”杨子轩似乎被刚刚听到的信息震惊得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大壮的靠近。

“外星人？哈，谁能想到呢，要不是真的发生了，说这些破事是南极秘密基地里的纳粹残党搞的说不定我都会觉得可信度高些。”

杨子轩甩甩头，像是要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全部甩出去。

看见大壮倒是很轻松，他问：“你看起来很平静，怎么，意料之中？神算子老弟？”

“震惊也没什么用，发生的事情想改变就得去找解决方法，不然就躺平摆烂咯。”这确实是大壮的人生哲学，但这些信息也确实在他意料之中。

“也是。”杨子轩表示赞同，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睛，但是下一刻睁开眼，他又恢复了那种有点贱贱的，但是坚定的目光。

看起来群主还不需要心理疏导，大壮放下心来。

两人又谈到叶文洁所言的质子锁死地球科技，杨子轩又一次感叹难以想象，背后却突然传出一个清冽的女声。

“倒不如说，符合了部分想象。”

大壮不知道07年网络上开始流行按“御姐”“萝莉”划分女生属性没有，但眼前这个女性毫无疑问就是御姐这个词的具象化，知性且带着一股成熟的魅力，还是一套标准的OL装。

虽然不在大壮好球区上，但是他看到旁边的杨子轩眼睛都看直了。

“这位同志，何以见得？”杨子轩又戴上了他那副斯文败类的伪装，语调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哦，我叫杨子轩，做天体物理的。”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夏兰，核物理专业。”女生话语干练，没有跟杨子轩握手的意思。

她看向大壮：“本来以为你跟这位陈大壮同志在一起，就是在讨论两件事的内在联系。”

“两件事？哪两件？”大壮隔着镜片都感觉到杨子轩怨毒的目光，但是他也没搞清楚为啥眼前这位夏兰会认识他。

“靠观测结果推测出科学异象的范围和极限，以及三体发射向地球的两个质子。”

好敏锐的直觉，大壮吃惊，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两者联系起来。

“夏小姐是说，这两颗质子就是造成一切异象的原因？”经过点拨，杨子轩也反应过来，赶紧接话。

“没错。”夏兰点头肯定，继续说：“这样一来很多异象的原理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看来自己之前的工作还是有成果的，现在人类靠自己就能意识到这些事的联系了，他准备再提醒这两位一下：“比如...”

“比如将质子以超高速有规律地撞击视网膜利用人类的视觉残留来形成只有一个人能看到的倒计时！”谁知杨子轩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抢答，还使劲向大壮使眼色，浑然不觉这些都被夏兰看在眼里。

但她没有在意，继续说：“还有，质子毕竟是物质态。依旧被光速限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需要以全地球为尺度才能观察到这些异象的些微变化。”

杨子轩跟着这个思维往下推：“同样，这样的质子也确实可以干涉破坏粒子对撞机的实验结果，但这没法解释他们改变宇宙背景辐射的能力...”

那是粒子低维展开后的效果，但大壮没把话说出口，反正中心很快就会在审判日号上发现这些文档。

现在他还是快去机房找台电脑看看史强给的U盘吧。

看见杨子轩和夏兰还讨论得热火朝天，大壮偷偷溜号了。

将U盘插入内网主机，大壮看见了两个文件夹，一个里面是两段不同视角的作战记录，一个里面是一份文档。

他先打开了文档，几十号ETO成员的名字。他略带紧张地扫了一遍，除了叶文洁外没有他认识的名字，当然，也没有明雪。

他舒了口气，又打开视频看了起来。视频没经过剪辑，前期从摸到集会的废弃工厂待命就在录制，加上07年装备的技术限制，画面有些模糊。

整个流程有些无聊，重点内容只持续了几分钟，跟着摄像头视角，大壮对比出了这次抓捕和发展的不同：

首先是叶文洁和潘寒的对质，尽管听不清楚，但很明显提到了大壮的提案对暴露ETO行踪带来的危害，但在争论暗杀大壮是否会直接打草惊蛇的问题上，双方并没有达成一致。

接着是史强带队突袭的时候，很明显有意识地争取对那个包含核弹的三体摆件进行隔离，然后就发生了计划外的事件。

第一个视频的佩戴者似乎主要负责压制与会者，没有拍到意外发生的瞬间，但是可以看出会场陷入了一阵骚乱，有零星的枪声。

大壮又打开另一份视频，这份录像基本是在史强旁边拍摄的，可以看到依旧是大史和那个漂亮的杀死潘寒女孩僵持，但在警告不要靠近伪装成摆件的核弹后，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突然捡起了潘寒掉落的手枪开始反击。

同时还有另外两个ETO成员掏出枪来还击，看来发现核弹被提前识破后，他们直接选择了最冒险的做法。

然后镜头开始晃动，枪声开始响起，视频一角一些追随者试图掩护叶文洁离开，但是能模糊看到追随者们被击倒。

那个漂亮女孩成了众矢之的，数个方向上的子弹向她射去，她很快在一阵短促密集的枪声后倒下。

有一瞬间大壮在脑子里把那个身影换成了明雪，但他又很快把这个想法从思绪中抹去。

冲突很快结束，即使有些伸手矫健的成员，但一群以知识分子为主的人是不可能正面对抗军方的。

视频之后就是一些收押和控制的过程，但记录仪的主人却蹲坐在地上，他的手出现在镜头里，上面是浸润的血迹。

原来他就是伤者之一，因为大壮的一句提醒而负伤的人。他内心一阵愧疚。

看完视频记录，大壮还是没能确定最大的疑问：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到底会不会收束？

不过他倒是在看视频时突然想到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作为三体边角料科技之一，一个篮球大小的微型核聚变弹完整落到了作战中心手里，说不定能逆向研究出点什么呢？

视频里的信息没什么了，他又重新打开文档，大致扫了一眼ETO成员名单和成分，好家伙，甚至有两三个抓了会引起外交事故级别的成员。

非富即贵啊，看着那些名字后面的头衔和资产调查，大壮这才切实感觉到这个团体拥有的社会力量有多大。

他关上电脑，出了房间，正看到杨子轩在看着手机嘿嘿傻乐。

他看见大壮，有些意外，问大壮怎么还没睡，要不要一起打车拼一拼。

“我还没跟你说呢轩哥，我现在就搬作战中心住宿舍了。”

杨子轩哦了一声，脸上没有露出大壮预料之中的“没人拼车所以车费增加了”的不爽表情。

不对啊，这个吝啬群主平日里打电话都掐着59秒挂，怎么今天打车费没人摊还能一脸淡定的？

还没等大壮发问，杨子轩自己就嘚瑟起来了，他拿着手机向大壮炫耀通讯录。

“看见没，大壮老弟，夏、兰、的、电、话~”

看这人飘的，大壮有点哭笑不得：“你就不怕人家有对象了？”

“问过了，没、有~”

“不是，轩哥，你们是怎么从前沿科学和人类危机聊到有没有对象的？”大壮有点吃惊。

“想学啊？我教你啊。”他贱兮兮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个搞天体的学者。

“对了，说起来，叶老...叶文洁家里那个女孩，叫什么雪那位，你们还有联系么？”

听到有人提起明雪，大壮有些警觉起来：“没有，我根本没人家联系方式，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告诉你，喜欢的女孩儿得大胆些，啥都不干最后还是你自己后悔。”

“轩哥你难得说句人话...”大壮还没夸完，就看见杨子轩又拿起手机，在大壮面前炫耀起来。

“...当我没说。”大壮才发现原来杨子轩是在这儿等着呢。

挥挥手和杨子轩道晚安后，大壮突然开始担心起明雪的安危来。

虽然没在这次集会上被逮捕，但明雪现在说不定已经上了中心的潜在威胁名单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次集会，自称是叶文洁亲信的明雪没有出现本身就不太合理。难道她真的听进去了大壮的劝告？

一直到巴沙提醒他该关灯了，大壮才回过神来，他叹口气，关上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住在宿舍，为一个不知道喜不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心烦意乱。

只不过这次的考试情况比较苛刻，他想要经过测验成为全人类共同推举出来的寥寥数个面壁者之一，而且他没有复习。

要是有答案抄就好了。大壮睡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