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弗加蒙街（1/1）

当高欢来到弗加蒙街的时候，天色已近晚。

酝酿了一个下午的雨点终于落下来，淅淅沥沥的落在灰蒙蒙的城市中，不大不小，仿佛只是倾盆之势的前奏。

虽然知道不一定专业对口，但面对对方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加上15k月薪的诱惑，高欢决定还是前来碰一碰运气。

弗加蒙街离高欢家有一段距离，他放弃了骑电动车的打算，坐着地铁找到这片位于闹市与贫民区夹缝之中的街道。

雨幕中的街道冷得出奇，行人少得可怜，只几个忘带雨具的上班族在雨中狼狈狂奔。

高欢撑着伞，手里拿着求职简历，沿着消防栓后的人行道一路向左，目光扫过一家家店铺的门牌号。

“咦，奇了怪了……”高欢一路寻找，从左走到右人行道，都没有发现那家132号叫“长弓远”的事务所。

高欢在弗加蒙街道上来来回回确认，从1到131都有，但唯独没有132号，这条街从始至终只有131个门牌。

高欢蹙眉，首先想到自己是被耍了，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投简历的网站是正规求职网站，没经过注册的黑公司不可能在上面发布招聘信息。

高欢撑着伞四下张望，隔着雨幕见到一家拉着卷帘门的五金店，瞥见一个五六十几的老头，于是走上前礼貌地问道。

“老板，打扰了，请问一下，弗加蒙132号在什么地方？”

鼓弄着一堆零件的老头抬首，用沾满机油的袖子擦了擦汗，上下打量高欢几眼，蹙眉道：“你找长弓远事务所？”

老头指向雨幕中的一边街角，说：“132号是店老板后来自己加的，你顺着131的大厦左侧楼梯一直上，五楼左转就可以看见门牌号了。”

“谢谢。”高欢欣喜地道别，撑着伞快步离去。

五金店里的老板撇撇嘴，“真是见鬼，头一次见家里出了事还那么高兴的……”

高欢按照五金店老板给的指示走进131的左侧楼梯，沿着略显阴暗潮湿的楼梯直上五楼，右转后果然看见了那家事务所。

高欢四下打量，第五层的环境很暗，一块LED灯牌摆在地上，却没有亮起，但依旧能看出“长弓远”几个字体。

131号楼的一至三层是一个生活市场，四五楼用于出租，而五楼似乎就租给了这家长弓远事务所。

“真是古怪的名字……”高欢小声嘟囔几句。

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他上前敲响了大门。

“请进。”一道厚重低沉的声音响起，高欢拧动门把走了进去。

房间内有些昏暗，他的主人并没有开灯。高欢四处扫了一眼，这家事务所的会客厅也就普通办公室的配置。

较为出奇的是墙上挂着几把不知是否开刃的长刀，与一丛栽种在鱼缸旁的白色玫瑰，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大约三十五六的男人下颌留着性感的胡子，有一张很有女人缘的刚毅脸庞，能从那套凌乱的正装下看出精壮的身材。

下着冷雨的天他似乎很燥热，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正端着杯子畅饮着冷水。

高欢打量别人的同时，男人也在观察着他，上下扫视几眼后对方开门见山道：“学生？谁推荐你来的？我的要价可不低。”

“你好，老板。”高欢扬了扬手里的简历，“不是你在招聘网站上向我发的面试通知吗？”

“来面试的？”男人挑眉想了想，“会计专业的高欢是吧？”

“是。”

“我叫张远，是这家事务所的老板。”男人说道。

张远？高欢心里嘟囔，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事务所叫这个名字了。

张远抽出一根烟点上，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道：“我很满意你的简历，正好我的事务所缺一个管账本的，月薪九千，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嗯……”高欢说道，“可以问一下事务所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呼——”张远呵出一口烟，皮笑肉不笑，“会计管好账本等着领工资就行了，知道的那么多做什么？”

“抱歉，张先生，不说清楚的话我可能会拒绝签合同。”高欢认真道。

“那倘若我让你滚蛋呢？”张远眯起双眼。

高欢瞥了眼张远背后墙上挂着的长刀，起身开口道：“那么只好请张老板另聘高才了。”

“有点意思……”张远注意到高欢的视线，笑起来，“我不混黑道，告诉你也无妨，本事务所主要经营私家侦探，还包括各种殡葬服务。”

“不好意思。”高欢腼腆地挠头。

埃利都灵确实有这种殡葬师的职业，在尸体火化前人们都会请来殡葬师为死者祈安。也许是长期接触各种尸体的缘故，入了这行职业的人相当稀少。

张远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份合同，推到高欢身前，说道：“看看合同吧，没异议现在就可以签。”

“我们不面试了？”高欢问道。

张远打了个响指：“你已经通过了。”

“有带笔吗？我这没笔。”张远摊了摊手。

“有的。”高欢应道，有些高兴，从绒服的兜里掏出一只中性笔，却没注意到拿笔的同时将一样东西拽出来落在了地上。

他快速扫过每一条款，张远的合同列的很清晰，保证了高欢权益的同时又让其需要承担工作失职的风险，高欢大致思考无误后便在合同的甲方签署上自己的名字。

张远说：“明天你就可以正式上班了。离家远吗？事务所里还有许多空房，你可以收拾一下住进来，房租电水费从工资里扣。”

“谢谢老板，那我就先回去了。”高欢诚挚道谢，心里重重松了一口气，起身就要离开。

张远点点头，目送这个大男孩转身离去，想要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却偶然瞥见桌前那样高欢落下的东西。

“等下。”

高欢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老板。”

张远从地上用手指夹起一枚卡片，眉目低垂，低沉着声音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高欢摸了摸口袋，尴尬道：“不好意思，是我的东西，好像刚才摸笔时不小心掉出来了。”

“你从哪得的？”张远的视线从卡片上聚焦到高欢身上，使他莫名感到一阵不适。

“我姐姐送我的。”高欢没多想，答道。

“姐姐……”张远看着高欢笑起来，随手一抛，将卡片扔还给高欢，说道：“我改主意了。”

张远起身，拿起茶几上的合同，另一只手点燃火机，继而将合同放在火焰上焚烧成灰烬。

高欢面色刚要变换，却看到对方拿起一份空白的A4纸。

张远握住高欢放在茶几上的笔，笑道：“我改主意了，之前的合约作废，我们重新拟定一份。”

高欢愣了愣。

张远看着高欢说道：“我需要你做会计的同时，当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