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柠檬与数学（1/1）

谭汜南所说的手艺一般果然是在谦虚，壬弈就着简单的两个素菜吃了两碗白米饭，一边吃还一边夸赞。

“我下午去给你买日用品，除了洗漱用品之外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先说好，太贵的我买不起。”

壬弈跟谭汜南一起收拾碗筷，两人一个洗碗一个归置。

“我可能需要……一点贴身衣物，我很久没洗澡了。”谭汜南把手中的碟子递给壬弈。

壬弈接过碟子，看着谭汜南有些奇怪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他指的贴身衣物是什么，脸上飞快地爬上红色。

开什么玩笑！她一个女生难道要去买男士内裤吗，壬弈同手同脚地把碟子放进碗柜，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家里有吹风机，你先将，将就一下，我待会儿把手机给你网购，我没这种经验……”她越说脸越红，看谭汜南已经弄的差不多了，直接出了厨房。

若是壬弈再仔细看两眼，就会发现背对着她的人耳根子已经红得像两根香肠了。

考虑到谭汜南现在根本不能出门，壬弈怕他看电视给脑袋看晕，去超市之前先去了趟书店买了几本好像男生都爱看的悬疑和科幻，给他打发时间。

壬弈买完东西回去已经三点多了，刚进门谭汜南就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口袋。靠过来的时候壬弈闻到了他身上家里沐浴露的柠檬香，壬弈一个人住的时候都要闻腻了，突然在别人身上闻到这个味道，壬弈感觉心里有点痒。

还怪好闻的……壬弈心道。

刚换完鞋，谭汜南就递给她一个小猪热水袋。

“我看到沙发上有，旁边还有线，就充上了，你手冷了吧？”

谭汜南的细心程度让壬弈感觉到温暖。从早上到现在，谭汜南不仅仅是因为寄人篱下而对她百呼百应，他的温柔与细心是壬弈能用心感受到的。

“谢谢啊……”壬弈接过热水袋，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不着调的念头，要是谭汜南能一直这样在她家里就好了。

她已经一个人生活太久了，每次回家都是安静到诡异的环境，只有寂静的风跟她对话，没人陪伴的日子里，她连病都不敢生。

这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她回家有人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与她聊天，关心她。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哪怕微不足道，但壬弈几乎一瞬间就上了瘾。

谭汜南把洗漱用品按壬弈的要求放好之后，壬弈就一头扎进了考试前发的试卷中。

谭汜南在客厅坐着看壬弈买的，这里面有两本是他早就看过的，但谭汜南很合时宜地接受并感谢了壬弈。

壬弈一直做到天暗下来，刚打开房间的灯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我做了饭，出来吃吧。”

壬弈忘了中午自己还信誓旦旦说晚上她来做饭，出去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做作业做忘了，明天我来做饭。”

“不用，我来就行，你已经帮我很多了，饭还让你做真的不像话了。你读书的时候会在家吃饭吗？”

“早饭我直接在学校门口买，中午也在学校吃，晚饭才回来吃。到时候我每天在手机上给你把菜买好，你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你有什么完全不吃的吗？”

“我没什么特别不能吃的，你喜欢什么你就买，你晚上几点回来，我给你把饭做好。”

壬弈两眼放光，崇拜地看着谭汜南，“那我就不客气啦？”

谭汜南纠正道：“不是不客气，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我现在身无分文，希望不会对你造成很大的负担，可能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出去了，我小叔应该会处理好。如果有困难了你跟我说，我会自己出去再找办法的。”

“没什么负担，我这反正也就我一个人，你放心住吧，平时你还能陪我说说话，我以前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

“你不跟你的家人打电话吗，或者跟好朋友？”

壬弈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爸是真的跟我只有金钱往来，过年不过去他那边他都不会说什么......”她猛扒了口饭，草率地咽下去后继续补充，“我不是很喜欢交朋友。”

说完壬弈心虚地埋下了头，谭汜南识趣地没有继续说，只是点了点头。

“我待会儿要继续做作业，你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

“你读文科理科？”

“文科，下学期就高考了，我还有两张数学卷子没做，刚把简单的写了。”

壬弈成绩不算好，但也不差，只是偏科太严重，数学压根及不了格，每次都把数学作业留到最后才做，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我虽然已经毕业了，但是知识基本也都还记得住。”

壬弈想起来这人都是大学生了，听他这么说八成还是个学霸，便也十分乐意接受他的帮助，“好啊，我数学很差，问你一些简单的你不要笑话我。”

谭汜南笑了笑：“不会的。”

中午做饭的时候谭汜南是谦虚，可壬弈的话是一点谦虚的成分都没有，做了选择题的前五个，从第六个开始就已经是个门外汉了。

谭汜南也确实是记忆力好，从题面到题中涉及到的知识都讲的很细，一边讲还一边给壬弈在笔记本上做笔记，不得不说一对一辅导比老师一对多要高效多了。

两人一边做题一边聊天，壬弈也了解到谭汜南确实是个学霸，大学还在修双学位，虽然是他爸爸要求的，但没点本事也是办不到的。

壬弈觉得谭汜南也怪可怜，本来课业就重，现在还回不去，不知道后面学习能不能跟上，至少对于壬弈这么一个高中生来说，一段时间不上课就完全会跟不上进度。

翻课本的时候，谭汜南看到了封面写的名字，“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两个字，这个姓很少见。”

壬弈早就看腻自己的名字了，也没觉得哪里罕见，但谭汜南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问：“那你呢？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谭汜南拿过草稿本，在上面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壬弈凑近了看。

“你的字写得好好看，男生很少有字写得这么好的诶。”壬弈夸赞道，“但是你这两个字——你记得高中有篇课文吗，晋军函陵秦军氾南，看着这两个字好像噢！你是不是五行缺水啊，才有个三点水做偏旁的名字。”

壬弈的嘴叭叭地说个不停，谭汜南也不觉得厌烦，只觉得壬弈数学不好是有原因的，这思绪也太能飘了，想着谭汜南没忍住笑了笑，然后挨个回道：“经常有人看到我的名字念错，就念的氾，但是我五行缺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两个字是诗经里的名字取来的，应该是没什么别的含义的。”

壬弈“噢”了一声，拖了长长的尾音，然后马上又说：“你知道我这名字怎么来的吗？可扯淡了，本来我奶奶是想取神采奕奕的奕，结果是我爸太不放在心上了，最后上户口本上成了这个博弈的弈，我觉得这字一点都不好。”说着壬弈撅着嘴趴到试卷上。

“为什么？这个字也很独特，一样的很好听。”谭汜南安慰她。

壬弈马上又跳起来道：“不啊！这个意义一下子就变了，这个字意思不就是对弈、博弈，感觉太强势了，肯定是这样我才——”

她戛然而止。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他们的距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得贴在了一起。

谭汜南抬手，试探地拍了拍壬弈的肩，“现在是不是该继续做题了？”

壬弈有些懊恼地咬住笔头，然后整个人像蔫儿了的茄子，沉重地点了两下头，惹得谭汜南一阵发笑，她还故作凶狠地让谭汜南不许笑，后者更加乐了。

把选择题和填空题做得七七八八之后，已经十点钟了，把谭汜南送出自己房间之后，壬弈又坐回了书桌前。

她拿出放在书架最上面一层的一个笔记本，翻到上次写的一页，空了几行在下面写上今天的日期，然后记录下几个大字——禁止话多！

壬弈倒在床上，开始回忆今天发生过的事，越想她眉头皱得越紧。

“壬弈，你真是没用......”她轻声说给自己听。

从小到大，壬弈总是把控不好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安全线，总是做不合时宜的事，她控制不住地想与人交好，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因为她太容易在当下交往段里做过于超前的事，最后就注定会惹人厌烦。

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初中，她所拥有的友谊总是以失败告终。

上高中后，壬弈为了避免重蹈过去的覆辙，她极端地选择了不交友，在班上维持着非必要不讲话的奇怪原则，似乎这样就不用再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壬弈想，从明天开始谨言慎行，尝试着与谭汜南建立良好健康的友谊，一直到把这人安全送走为止。

说不定——她也可以有朋友呢。

带着自己的目标，壬弈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