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章 他彻底死了（1/1）

雕塑很小，很粗糙，是用一种颗粒感很强的灰色石头雕刻而成的。形象上，简直就是“可怕”这个词汇的完美体现。它具有粗糙的人类外形，肢体夸张扭曲，活像一个大脚雪怪，丑陋的骷髅一样的脑袋上，一双眼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磨的闪闪发光。

而这块儿木头，让高明曜回想起了刚离开聚居地不久，他们暂且休息的木头棚屋。那座棚屋上所有的木头，都是这种状态：遍布弯弯曲曲的细长曲线，就像是有寄生虫在其中弯曲、爬行。但实际上，那些都是缝隙，极其狭小，细长的缝隙。

他用手指甲抠了抠，确认这个也是细缝。

“这是不是说明，约西亚是在那座棚屋处被抓到了？或者，他被抓到后，曾经过那座棚屋？”高明曜说道，“如果咱们当时没有李俊海的提醒，是不是也会像......这样？”

“他快要死了......”王建业没有回答他，悲戚地望着约西亚，喃喃自语，“我得为他做点儿什么......”

因为实在无法直接触碰，王建业用厚厚的麻布裹住手，把约西亚向外拉，同时让高明曜清理他周围的石子和泥土，并把他们最后一点净水浇到他身上，试图让流水带走那些冰冷。

但仅过了一小小会儿，他们的行动还没见什么起色，约西亚就彻底死了。

王建业往后一歪，坐到了地上，回想起自己当初即将被处死时，是约西亚站了出来，对众人说道：“是我让他杀了强尼的。他的行为，并不是因为什么私人恩怨，是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选了他去监督。我曾告诉他，一旦发现强尼有亵渎原住民们的行为和言论，当即就可以诛杀，就算强尼是纯粹的血统。”

这话经不起推敲，但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人会去反驳一个治安官的话。即使约西亚是众多治安官中，最不强势的一个。

当时，王建业被人捆了手脚，按在地上。无论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始终一言不发，冷漠至极。

直到约西亚的声音落下，他才仰起头，看到约西亚穿着黑色的斗篷，苍白的面庞被火光补充了血色，简直如天神降临般华美高贵。

古怪尖锐的嗡嗡声还在继续，浓雾舔舐着他们，导致他们浑身都湿漉漉的。而王建业布袋里的香料，也一直在持续散发着酸霉的气味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王建业说道。

随后，他站起身，把一块很大的遮雨布盖到约西亚的尸体上，对着浓雾后的未知大声嘲讽：“去你＊的，吓唬你爹呢？老子当初把仇人灭了满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愤怒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突然间，就在那一瞬间，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倒下去了。

“咚”的一声，贝儿也倒下了。

高明曜只看到满眼紫绿色、红蓝色的迷蒙的光，铺天盖地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EEE-ya-ya-ya-yahaaahaaahaaa-ah-ah-ah-ngh‘aaa-ngh’aaa-ya–ya-yaaa......”

在一些管乐，还有弦乐组成的原始、狂野的节拍中，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声音，唱诵着邪恶、放纵的音节，拖着长长的调子。

听上去，那既不像是人的声音，也不像是野兽的声音。

“......强大的信使，尼亚拉索特普......从七个太阳的世界来到他的土地上，恩盖之林，“他”来的地方，“他”的名讳不能被提及.......在森林的黑山羊那里应该有许多小羊，黑山羊带着一千只小羊......”

一种很怪异的人声，独自这样唱道。

接着是一串奇怪的声响，像是听众的响应一样：嗡嗡的声音，很像电报机里发出的噪音。

“......咿呀！咿呀！沙布－尼戈拉斯！伊戈奈！伊戈奈！EEE-yaa-yaa—haa-haaa-haaaa......”

那种既不像人，也不像野兽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伊萨卡将侍奉你，万众爱戴的父亲，塔维尔的乌姆，大门的守卫者，将把扎尔从大角星召回来……你们将共同赞美亚撒索，赞美伟大的克苏鲁，赞美札特瓜......”

插入了一段狂乱的风笛声后，伴随着巨大翅膀的拍动声，一段让人很厌恶的合唱响起：“用他的方式前进吧，或是随便用一种人的方式，毁灭那些会把他们带到我们这里来的人……伊戈奈！Y‘bthnk…h’ehye-n‘grkdl’lh…Ia！Ia！Ia......”

高明曜的意识渐渐清醒，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动一下，哪怕是抬一下眼皮，或从喉咙里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这样一来，他也无法得知王建业和贝儿的情况了。

他调动自己所有的感官，仔细感受周遭的一切，试图获得更多信息，以找到获救的方法。令他沮丧的是，他发觉自己好像被活埋了。

他感觉自己正处在泥土深处，并且在不断地垂直下降。

潮湿的土沙蹭过他的皮肤，某种柔软肥胖的小虫子群贴着他的眼皮蠕动，某个坚硬的物体磕到了他的关节......

而那些嗡嗡声、音乐声和唱诵声，从他有了意识开始，明显地在不断变小，似乎是渐行渐远了......

唔......它们走了吗？

不对，或许它们还待在原地，是我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他突然涌现这样一种想法，或许自己真的被长埋地下了。在一片寂静黑暗中，他的意识伴随身体慢慢死去，最终变成了一块化石，或一滩石油......哎，大概率还是会腐朽成尘埃，融入泥土的吧......

这样一来......好像比约西亚还惨啊......

哎......本来还以为......

忽然间，他又听到了其他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声音，并感觉到了一种地动山摇的晃动感。

发生地震了吗？或者......是有什么身形庞大，古老而强大的生物在缠斗吗？

那些震耳欲聋的，混杂的恐怖声音不断升高，似乎是有什么生物在暴怒之中，发出了令人无比惊骇的强音。

莫名其妙地，高明曜恐惧、闭塞、压抑、悲闷的内心渐渐变得平静起来了，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生活在泥土中的鱼，正在自由自在地徜徉......